“琪諾,心繪不是我的孩子,月溶當年喜歡的不是我。”
方琪諾身子一震,而後苦澀的道:“遠懷,你又何必騙我,當年楊月溶快要死的時候,我就站在她的病房門口,親耳聽到你說的,你說,心繪就是你的孩子,讓她放心,你會好好照顧心繪的。”
原來如此……
喬遠懷嘆了口氣,難怪琪諾她一直耿耿於懷。他突然有種深深的無力感,這麼多年來各種糾紛恩怨和家族事業的挫敗,早已將他年輕時的棱角給磨盡,如果不是爲了這一家人,他早就想當個逃兵了。
“琪諾……”遠懷突然將方琪諾給抱住,嗓子有些哽咽。
他老了,可是胸膛的溫暖一如當年。
方琪諾被她這樣隔了好多年的回憶抱着,眼圈一紅,往事一件又一件的浮了上來。晃眼看到他兩鬢的白髮,她才彷彿驚覺過來,他們都老了……
她的身子微微的顫抖,淚水終於忍不住流了出來:“遠懷,你一直都在怪我是不是?當年是我拆散了你和楊月溶,是我硬生生的求我爸爸要嫁給你,喬老爺子一直都不喜歡楊月溶,所以想也沒想就促成了我們倆個的婚事。後來楊月溶回來了,卻帶着一個女兒,我那時好怕,好怕她會搶走你,所以我跑去警告了她,可是沒有想到——”
方琪諾失聲痛哭出來。
當年的事一直被她壓在心底,她一直告訴自己,是楊月溶自己心裡愧疚,所以纔出事的,可是卻始終沒有辦法逃避事實:在她去警告了楊月溶後,楊月溶就生病住院,在醫院拖着沒過多久就死了。
這件事她一直放在心裡,唯恐遠懷知道了就再也不會和自己呆在一起了。
可是這件事,卻也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只要一看到喬心繪,她的心便會時時刻刻提醒自己當年犯了一個多麼嚴重的錯誤。所以才總是不待見她。
“你去警告了她?”喬遠懷有些呆滯的喃喃重複了一遍。
方琪諾有些怕,卻還是扯了扯嘴角:“對,我當年讓她別再接近你,讓她死了心別再想着要把你搶走……我沒有想到……嗚嗚……”方琪諾哽咽了一聲,“我沒有想到,自那次後她就一病不起了……遠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
喬遠懷看着悲傷的方琪諾,悲從中來。。
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停頓了一下子,還是拍了拍她,他剛想安慰她,當年月溶的病並不是因爲她,別墅的門鈴就響了起來。
保姆今天不在,方琪諾聽到敲門聲自然的就轉過了身,擦拭臉頰上的眼淚。
喬遠懷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走到了門邊。
“哪位?”
“請問喬董在家嗎?我家老闆想要拜訪一下喬先生。”
喬遠懷蹙眉:“你家老闆是?”
外面靜了良久,才傳來一道清淡的聲音:“喬董,鄙人姓明,單名一個安字。”
喬遠懷蹙了蹙眉,而後瞳孔驀地放大。
喬心繪從vip電梯裡下樓後戴上了方津給她準備的帽子墨鏡,知道走出宋氏很遠了,她才招手上了個的車。
她先去了喬氏大樓,即便都已經下班了,喬氏大樓外依然等了很多記者。
喬心繪在的車上沒有下來,遠遠的看了一眼,就讓司機掉了個頭,朝喬家別墅開去。
不過幸好的是,喬家大宅門口並沒有記者。
喬心繪付了錢下了車便朝別墅走去。
剛要敲門,門便被人從裡打開了。
喬遠懷和方琪諾都在,正送着兩位客人出來。
裡面的四人都沒有想到她整站在外面,拉開門的瞬間,幾個人都愣了愣。
而後喬心繪纔看向喬遠懷:“爸,家裡來了客人?”
喬遠懷的臉色並不好,眼睛裡佈滿了血絲,眉眼有些沉,方琪諾也是,明顯還哭過,眼睛都還是腫的。
喬心繪以爲家裡出了什麼事情,立刻有些警覺的看向面前的兩個男人:“爸,琪諾阿姨,出了什麼事嗎?”
喬遠懷只是最初看到她的那麼一刻愣怔,而後便冷了臉,神色淡淡的不回話,眼睛也不看向她。而方琪諾,則是直接別過了頭。
喬心繪沒有太過驚訝,她在來這裡的路上已經想了很多種可能,其中有一種就是爸爸知道她這三年來做的事情會怎麼樣。
若是問她後悔過沒,她只能說從不後悔。
她不後悔當年找上宋祁楠,也不後悔用這樣的方式幫了喬氏。她只是無奈命運的捉弄,兜兜轉轉中,她愛上了宋祁楠,最後卻也讓喬氏蒙羞。
而她瞞着爸爸做這一切,最對不起的人也是他。他沒有按照媽媽的遺言,好好陪在爸爸身邊。這幾年她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更不用說陪在他身邊。
“明老闆,不遠送了,恕你說的事情,我不能答應。”喬遠懷淡淡的下了逐客令。
喬心繪這纔打量起身前的兩個男人。爲首的那一個氣質溫潤光華,只是仔細瞧着他的眼睛才能發現他眼中流淌過的隨意的淡漠,那種淡漠並不僅僅是一種疏遠的距離,還有一種上位者鋒芒暗藏的霸氣,舉手投足都透着一股高貴。
而他身後的男人,氣質內斂了許多,應該是前面那個人的助理之類的。
不知道怎麼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喬心繪總覺得很熟悉,應該是見過的,只是最近懷孕後,似乎連記性都不太好了,總想不起來。
她將路讓出來,面前的兩個男人都打量了她一眼,而後後面的那個男人眼中明顯的閃過一絲驚訝。
“老闆,明路已經將車開過來了。”那男人突然接到一個電話,說了兩句掛斷後,朝前面的男人恭敬的道。
爲首的那個男人才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喬心繪,淡淡的點了個頭,便朝外走去。
等到兩人已經走出別墅外面的小花園了,喬心繪才收回了帶着思索的視線,轉頭時,喬遠懷已經臉色陰沉的走回了別墅了。
喬心繪看見方琪諾沒有挪動腳步,她站在門口好久,神色複雜,似乎想要跟她說什麼,而後又無奈的閉上眼:“你進去吧,你爸就是這個脾氣的。”便先轉了身。
喬心繪有些詫異的看了眼她的背影,如果她沒有自作多情的話,琪諾阿姨剛剛的語氣是在安慰她?
喬心繪深呼吸了一口氣,她緩緩的走了進去。
才走進客廳,就聽到樓房的房門被“彭”的一聲重重的關上,動靜大得似乎整個別墅都跟着顫動了一下。
喬心繪苦澀的笑了笑,這一次,爸爸的氣不小。
等到她上了樓,發現書房的門鎖沒有關上。
她心裡微微的鬆了鬆,而後進去心卻又提了起來。
坐在辦公桌後面的喬遠懷,正愣愣的盯着書桌上的一株盆栽,喬心繪能看到他的眼圈也是紅的,微微低着的頭前,隱隱有兩澤水光。
喬心繪心中一痛,她緩緩的走過去:“爸爸……”
“出去!”喬遠懷沉聲道。
喬心繪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對自己的喬遠懷,記得當年有一次她不小心失手打壞了媽媽送給他的唯一的一個禮物,那時的他也是獨自在書房裡呆了好久,但晚上出來吃飯時,又開始給她高興的夾菜了。
他總是愛對她說:“我們心繪啊,長得最漂亮了,爸爸以後捨不得讓別人來娶你了怎麼辦?”
可是現在……
喬心繪往前走了一步:“爸爸,您聽我解釋——”
“我還需要你的解釋嗎?”喬遠懷苦澀自嘲的一笑,“你的翅膀硬了,便不聽我的話了。自己在外面偷偷的做什麼事情也不告訴我了。喬氏這麼孬,還得靠你去賣身才能運行下去,我何德何能,能做你的爸爸啊!啊!你告訴我,你還當我是你的爸爸嗎!”
喬心繪的心彷彿被錐子在戳一般疼痛,她勉強的道:“爸爸,你別去信那些娛樂新聞,我跟宋祁楠根本什麼關係也沒有,我去找他,也是因爲a市遊樂場的開發案,我們兩個,根本沒有任何關係,你不要去信那些記者胡說八道。”
喬遠懷一直搖頭,突然,他將書桌上的一個相框狠狠的砸到了地上,老淚縱橫:“心繪,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瞞着我嗎?那你告訴我,你現在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