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龍海島

借他人之手重得聖眷,公何宇並不是全然未曾考慮過。

父親拜將後威震四海,然而作爲父親的衣鉢傳人,他怎會淪落到倚靠色相立足的凋零困境?公何宇不由自嘲地笑笑,“那便多謝文錦了。”

文錦安心貼着他的脊背,聲音綿軟道:“今晚留下來陪我。”

公何宇身子一顫,卻是柔和道:“我還未曾給你名分,不能這樣輕慢了你。”

“死相!”文錦愈發歡喜,更是覺得自己眼光獨到,選中了這樣的翩翩佳公子,索性攬着他的頸項,對着那英偉的面容便親了一口。

海島溼寒,伏龍島的木屋雖是離地面頗高,秦悅又住在二層閣樓,可時間久了,總是生出些不適的感覺。加之秋日多雨,日曬不足,便是連換洗過的衣衫都沒有晾乾。

好不容易等到天光放晴,秦悅便坐在海岸邊曬太陽。清晨起來洗澡,換上嶄新的衣裙,而後披散着半乾的長髮背對日光,那感覺真是此生未曾有過的愜意。

今日是伏龍島主大喜的日子,東臨海域三十六島的島主紛紛前來慶賀。秦悅被俘獲之時,乃是從幽深靜謐的西南角上島,其上鬱鬱蔥蔥全是樹,更有蛇蠍伏於其間,稍不留神便會殞命當場。可這伏龍島的東北海域有一片暗礁,就連官府的船隻也不敢靠近,因而島上之人外出,皆是從東北角駕着輕舟小船順水而去。

東北角的小船漸漸多了起來,賓客們靠岸之後,由島上的兄弟安排住宿。

秦悅穿了島上的女子服飾,懶洋洋地靠着長椅,天空一般湛藍的窄袖長袍,沿着纖細的腰身直至小腿。海上溼潮,她並未穿鞋襪,而是光着裙下白嫩細緻的一雙小腿,白皙的腳丫正迎着太陽,十指微微蜷起,那模樣甚是歡樂。

林馥捻起她的長髮,入手溫熱乾燥,倒是已經幹了,“我給你挽個島上女子的髮式可好?”

秦悅連連說好,閉着眼兒只管享受。想她在慶元王府之時,白日裡從未去過海岸,原來迎着日光沐浴,竟是人生一大樂事!

慶元王殿下當真小氣得很啊!

燕桓尚未下船,身後之人突然俯衝過來,他微微閃身,又是凌空一腳,那人還未站穩,便“啪”的一聲落入水中。

趙辛當即默不作聲,燕榕脣角一抽,“我的哥,我們還未上島,你能消停些嗎?”

那跌落水中的不是旁人,恰是東臨國小侯爺。伏龍島主雖然是寇匪,黑白兩道的朋友卻是皆有,比如這位東臨國小侯爺裴冉,又比如僞裝成隨行商賈的燕桓一行人。

那裴冉一路上甚是聒噪,猶如怨婦一般喋喋不休,“我的親親美人兒文錦要嫁人了,小爺怎麼捨得!”

“小爺英俊瀟灑,親親美人兒怎會看上旁人?”

“親親美人兒等我,小爺我就要來了!”

慶元王一連數日,入了夜輾轉難眠,心上本就煩悶,聽着這裴冉如唸經一般地絮叨,殺心驟起。好不容易熬到下船,那巔峰的小侯爺更是仰天長嘯,“親親美人兒,小爺是不是比你那夫君英俊得多!”

說罷便是一陣奔跑,險些撞到燕桓身上。燕桓微微皺眉,於是閃了閃身子,順勢出腳。

小侯爺忽然落水,兩個隨從連忙跳入水中,伏龍島的弟兄亦是下了水,衆人合力將他撈了起來。裴冉手腳並用地撲騰着,但見他的耳、鼻、口中皆在噴水,錦袍溼漉漉地貼在身上,狼狽至極。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罵罵咧咧地正要發怒,目光卻被不遠處的一雙麗人吸引了去。

裴冉忽然直了眼道:“乖乖,我的親親小美人誒!”

林馥與秦悅俱是聽到不遠處的落水之聲,雙雙回眸向這邊看來。這一看不要緊,那裴冉小侯爺卻是一臉垂涎之色,怎麼也移不開眼。

先說站着的那個美人,身形纖長,容姿秀麗,她雖然未施粉黛,但見白嫩的臉,柔媚的眼,飽滿的脣,無一不散發出誘人的馨香。裴冉不由吞嚥着口水。再往下看,平滑的胸……平滑的胸?“她”竟然是個美貌的少年?

“見鬼!”小侯爺啐了一口,他對斷袖可沒有興致。

小侯爺又將眼睛落在那靠着長椅的少女身上,嘖嘖嘖!那女孩兒看似年少,卻是儀態萬方,她不悅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氣惱、又似撒嬌,簡直令裴冉如癡如醉。

這般稚嫩的少女,想必還是個雛,若是能湊上前去,細細觸摸她嬌嫩的肌膚,將那雙□□在外的小腳捧到懷中,再褪下貼着肌膚的藍色長裙,好好親熱一番,倒是不枉此行。

裴冉笑得合不攏嘴,卻是揮動着手臂道:“親親小美人,你叫什麼名字?”

秦悅氣惱,臉兒極紅,連忙以袖遮面道:“林姐姐,那登徒子甚是無禮!”

林馥抿脣輕笑,手中的長簪尚未沒入她的發間,反倒是在明媚的日光下熠熠生輝,帶着強勁的疾風,便衝着那小侯爺飛去。

裴冉只覺檔下一涼,溼漉漉的褲子已經豁開一處,他那因爲落水而縮成一團的男兒根基,正在風中搖擺。

林馥一驚,她分明是向那登徒子的側臉而去,以示教訓,可是長簪爲何忽然改了方向?

秦悅聽得岸邊一陣鬨笑,卻要回頭去看,眼角剛掃到一片玄色的長衫,卻被林馥擡手遮住了眼,道:“那混賬甚是污穢!”

秦悅順勢抱住林馥,“此處人多眼雜,我們快走。”

待二人款款離去,岸上的笑聲卻一直未停。裴冉雙腿打顫,雙手捂在腿根,隨從慌忙將自己的衣衫脫了,罩在小侯爺身上。然而衣衫浸了水,溼漉漉地貼着身體,將小侯爺的身形輪廓顯影出來,雙腿之間的凸起竟是嚇得越來越小……

燕榕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眼睛卻落在那離去的一雙人身上。且說那少年,不僅人長得俊,身手更俊!匪窩竟然會有此等驚才絕豔的高手?

不過最令燕榕驚奇的反而是皇兄,從來不管閒事的他見到這麼個色胚,竟是破天荒地周身陰寒,狠狠地自牙縫擠出兩個字,“該、殺!”

須臾之間,他便看到趙辛手中星芒一閃,與那少年凌空射來的髮簪相擊一處,生生穿入小侯爺的長褲之中。

“哥,我觀那小娘子有良人在側,不勞你多此一舉。”燕榕說罷,身側之人毫無反應,他回身望去,卻見燕桓的眼睛如獵鷹般落在那小女子漸遠的背影上。

“良人?”燕桓只一張口,冷冽的聲音驚得趙辛一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