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染的一番分析，季琳居然有些啞言。
她不得不承認，她的話，的確不是沒有道理的。
自己不過是一個天外來客，要什麼沒什麼，僅因爲一句“有緣”，君懷笑便給她這麼多東西，讓她在這裡的人生像是開了掛一般暢通無阻，說他沒有目的，誰信呢？
她曾經也是信的，但現在……
君懷笑是商人，商人不做賠本的買賣，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也許君懷笑有什麼不同，但現在，季琳知道，那信任已經開始動搖了，尤其是發生過那麼多事情之後。
“你以爲你這麼說，我就會對君哥哥改觀？”季琳儘量鎮定的回着她的話。
不管心裡如何想，嘴上無論如何都是不能承認的。
“要你對他改觀的，不是我的話，而是你所見的事實。”雲染很自然的笑着，仿若從來到尾，她都只是在與她隨意閒聊，一副根本沒所謂季琳是什麼反應的表情。
“我所見的事實就是君哥哥是個好人！”季琳嘴上語氣堅定，暗中底氣不足。
“呵……”雲染並不跟她糾結這個問題，又繼續第二個話題，“琳妹又可知你那君哥哥是什麼身份？”
“IS老大！”季琳聽到“身份”二字，第一反應是殺手，不過爲了顯得更牛逼一些，便胡亂回了一個自己世界當下最叼的恐怖組織名字。
而且她真的超級討厭這種一口一句“你知道麼”類的問句，搞得人都傻逼就她一個人啥都懂似的。
操蛋！
雲染自然不懂“IS”是啥玩意兒，卻也不在意，只道：“君懷笑潛伏於東祈多年，只爲有朝一日能將東祈一舉拿下，你說，青冥寶藏對他來說，重要還是不重要？”
她避開了君懷笑真正的身份，只將他在東祈的目的說了出來。
季琳聽罷，一時反應不能，只是耳邊一陣嗡嗡的。
潛伏東祈，將東祈拿下？拿下的意思……滅國？
季琳腦子裡面猛的跳出這兩個字，心上不由一驚，滅國嗎？那就是整個東祈都將不復存在，包括……南宮楓堯？
可是他爲什麼要那麼做？他不過是個殺手而已，即使有組織有紀律，這個組織的目標未免也太大了些，或者說組織背後的老闆，野心夠大。
“哈、哈！”斂了斂心緒，季琳乾笑一聲，一臉淡然的搖了搖頭：“不好意思，這個笑話我給零分，一點都不好笑。”
“琳妹信也罷，不信也罷，不過你與寧王走得太近，你的君哥哥可沒有那麼好的耐性，不管他曾經如何寵過你，但比起他的利益，你不過只是一顆棋子罷了，爲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哪怕是你的命，他也會在所不惜。更何況，於他而言，你存在的價值，本就不過是你身上所攜帶的關於青冥寶藏的秘密罷了。”
雲染說着，季琳很自然的就聯想到了廟會和從山莊回來時半路遇襲的事。
她是想說，君懷笑對自己失去耐性了，所以迫不及待動手了麼？
一個人沒有了耐性，的確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如果君懷笑真的對自己本來就抱有目的，這麼說，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更何況，以他的身份，他不僅要顧全自己，還有幕後老闆是吧。
季琳突然覺得，有些事，自己真的想得太簡單，也看得太淺了。
“你跟我說這些，就不怕我去跟君哥哥打小報告？”季琳暗自苦笑一聲，蹙着眉朝她哂問。
對她的話，雲染只是微微一笑，道：“今日姐姐與你說這些，只是不想見妹妹日後痛苦，更甚不明不白丟了性命。再說這些事，比起日後琳妹發現，不如早時得知，亦好早作打算。至於找懷笑，我想琳妹不會那麼癡傻吧？”
她自然是不會去找君懷笑的，畢竟除去雲染所說的他的野心，其它事情，季琳再無懷疑餘地，去找他？她真傻了不成。
只是被雲染這麼一直牽着鼻子，季琳心裡也很惱火，卻又十分無奈。
“所以呢，你突然找我揭穿君哥哥，總不會真是爲了我着想吧？”季琳真想呵呵她一臉。
白蓮婊，有什麼目的你特麼就說，老孃還怕你不成？
“呵……”雲染輕笑一聲，“琳妹倒是聰明。”
尼瑪，有屁快放。
“若換作我是琳妹，我定有多遠走多遠，畢竟，在一個從頭到尾不過是利用自己，甚至想取自己性命的人身邊，意義何在？”雲染又道，這次換季琳輕笑了。
“蓮花姐姐既然把君哥哥說得那麼神通廣大，連東祈都想拿下，只要他鐵了心想要我身上的東西或者我的命，我走到天涯海角，又怎麼逃得過他的手掌心。”她算是聽明白了，說到底，雲染就是想她離開君懷笑麼。
這賤人，真特麼能整事兒！
“有一個地方，是懷笑目前不敢輕易動你的，那裡，對琳妹來說絕對安全，而且，那地方，也是琳妹最好的歸宿。”雲染又給她出起主意。
反正就是你能滾多快就滾多快，這樣就對了。
“我怎麼不知道還有這麼個地方？”季琳酸道，雲染並不在意，又道：“琳妹忘了，你可以東祈皇帝親自賜婚的寧王妃，寧王府，便是最佳的容身之處。”
呵呵呵，乖乖去吧，這樣，將來要把你們一網打盡就簡單多了。
季琳真想拉着她的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喊着“我特麼被你感動哭了”，然而並沒有。
她暗暗呸了一聲，爲了把她編排去寧王府，她倒是費盡心思。
“蓮花姐姐說得是，不過真滴很抱歉，我只想對你說，你跟我說了那麼多話，全都是廢話！”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季琳說完，傳轉身離開了涼亭。
她不想再聽她叨逼，或者說不敢再聽。
她不得不承認，她在雲染面前，其實一直都是沒有底氣的，以前沒有，現在更沒有。而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在季琳心裡糾成了一個結。
君懷笑，他到底還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而他又從什麼時候開始，對自己變得那麼迫不及待了？
難道真是雲染說的那般，他沒有耐性了？還是他後面的人沒有耐性了，所以他必須加快自己的計劃？
季琳覺得腦子越來越亂了，亂得她快理不清這些事情。
……
君懷笑回到家時，季琳已經睡着了。
他來到她的房間裡面，坐在牀沿靜靜地看着牀上的人。
季琳秀眉微微擰着，似乎做了不太好的夢，君懷笑看了一會兒，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將指腹放在她眉心的地方，輕輕地摩挲着。
因爲他的動作，季琳仿若是有感覺一般，竟然在他輕柔的摩挲下，眉心的結慢慢的舒開，變得平和而安寧。
君懷笑微微勾起脣角。
他不喜歡看到她皺眉的樣子，他喜歡看到她沒心沒肺的傻笑，喜歡她吃喝玩樂貪財貪色，總跟在他身邊粘着他，時不時耍點小聰明賴在他身上的無賴模樣。
他就這樣在她的房間裡停留了許久，但除了撫去她眉心的皺結之外，並沒有再做別的舉動。
夜風吹進房間，搖動了房裡的燭光。
君懷笑蹙了蹙眉，一聲低嘆，纔有些不捨的起身離開了房間。
聽到房門關閉的聲音，季琳一直緊閉的雙眼，終於緩緩張開。
有兩行清淚從眼角流下。
天知道她剛纔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控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情緒，她多想睜開眼看他，多想握着他的手，跟他說相信他，但是她不能。
她知道有些東西已經發生了變化，有些事，她也不能再隨心所欲的去做了。
……
第二天，季琳早早起了牀，爲了避開與君懷笑的見面，連早飯也讓香凌弄到房間裡面來解決了。
在家裡閒了半天，快到中午的時候，南宮楓堯來了。
他剛從宮裡回來，便順道過來看看，也帶來了一個消息。
“什麼？你說明天你要離開祈京？”季琳驚得兩眼圓睜，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爲什麼呀？”
南宮楓堯被她嚇了一跳，趕忙拉着她的手讓她重新坐下，才道：“只是正常的南下巡視，琳姑娘不必驚訝。”
“好好的幹嘛突然南下巡視啊？”季琳還是有些不解，“是不是跟微服私訪一樣？”末了，她又追問了一句。
南宮楓堯點點頭，又針對她前一句解釋：“倒也並不突然，原本皇上早有此意，只是朝中還有些事務尚未完畢，這才拖到了今日。”
季琳點頭，表示瞭解，只是問他：“那要去多久啊？”
“這個不好說，快的話，一兩個月，慢的話，半年亦有可能。”南宮楓堯回答。
“臥槽！”季琳脫口而出，“這麼久啊？那不是這段時間都看不到你了？”
“怎麼，捨不得我？”南宮楓堯往她面前一靠，痞痞問道，季琳連忙視線一閃，撅嘴：“呸呸，我巴不得你快點走。”
說歸說，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捨的，畢竟她朋友不多，南宮楓堯是最重要的一個。
呃，當然，君懷笑對她來說，早已過了朋友的界。
“那明日你來送我。”南宮楓堯說道，又加了一句：“到時候可別因爲捨不得我而哭鼻子哦！”
“嗯”，季琳點點頭，又“切”了一聲：“少臭不要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