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小桃轉過頭去,衝她嘿嘿一笑,將鑰匙扔給了她,晃着她的胳膊道:“快點開車嘛,快點。”
張秘書嘆了一口氣,啓動車子。還好這裡距離中心醫院並不遠,加上這個時候又不堵車,很快她們便開到了醫院。
按照諸葛說過的地址,兩個女人上了樓。走到長廊的拐角處,張秘書偷偷地將頭伸出去打探消息,殷小桃在她身後,也輕輕地探出了頭。不知是不是緊張的原因,殷小桃一直緊緊地捏着張秘書的手,張秘書也是緊緊地環着她的肩,自己卻早已經汗溼了手心。原本不大熟悉的兩個人,此時他們的心卻似乎緊緊貼在一起。
龍秉戟那個病房的門口,聚集着很多人。而且是如同宮殿一樣戒備森嚴,在門口站着的是清一色的穿着黑裝的高大男子。
一個上了些年紀的男人,臉色深冷,站在一排高大男子的中間。他的模樣與龍秉戟有幾分相似,想來應該是他的父親龍劍峰。殷小桃聽說過他一直在國外,與他們聯繫不多,所以也一直沒有見過他。穆婉用雙手掩着臉坐在病房對面的長椅上,一句話不說,亦不擡頭去看他們。
而諸葛卻背對着她們,正在低着頭和一個女人交談着什麼,高大的身形擋住了女人的樣子,殷小桃看不到她的臉,只能夠聽到女人低低的啜泣着的聲音。
“諸葛,都怪我不好。他很早之前就一直派人保護着我,我不應該把那些人都支開,一個人跑去找他。都是因爲我的任性,纔會害得他受了這樣的傷。”
殷小桃握着張秘書的手越發緊了,她的目光一動不動地盯着那個看不見容貌的女人,似乎覺得一種從未有過的嫉妒和悲傷的感覺漫過心頭,讓她心中泛起一陣窒悶的痛。
張秘書一臉擔心地看了看殷小桃,環着她肩膀的手也更加緊了一些,似乎生怕殷小桃一個激動跑出去,那樣不但這次計劃泡了湯,殷小桃恐怕以後要再見到龍秉戟都難了。
時間一份一秒地過去,兩個人在那裡不知等了多久,走廊的燈光似乎已經變得越來越暗淡了。外面天色已經變得越累越黑暗,整條長廊似乎完全被寂靜淹沒。偶爾有幾個醫生或是護士從廊道里經過,也安靜得連腳步聲都只是些微。
等了太久,張秘書已經有幾分睏倦了,她迷迷糊糊地點着頭,一個激靈,忙擡頭看了看身邊的殷小桃,她好像是一個永遠都不知倦怠的機器人一般,只是靜靜地凝視着那些守在病房外面的人們,彷彿那目光想要穿透那一堵人牆,望向裡面的那個男人。
忽然,病房的門打開了,幾個醫生從病房走出來,其中一個俯下身子來在龍劍峰的耳邊悄悄地說了幾句話。
龍劍峰認真地聽着,臉色並沒有任何的變化,沉默了好一會,才擡起頭,慢慢地出聲:“大家,都回去吧。”
“我不走。”一直掩着臉沉默着的穆婉此時出了聲,皺着眉向那個醫生看去:“戟他現在怎麼樣了?我要進去看看他。”
“剛剛爲他做了一些測試,情況究竟如何現在還很難說。你們也不要太着急,還要再觀察一段時間看看,明天我們會再做一些測試,看看怎
麼樣。”一個看起來像是主治醫生的男人淡淡道,雖語氣極爲平靜,但是眉色卻是憂慮至極。
“你聽不懂?我說,都回去。”龍劍峰沒有理會那個醫生,看向穆婉,聲音冷沉。
穆婉咬了咬牙,別過了頭去。
“老爺,我也不走,我要進去看看師父。”那個一直看不見容貌的女人,此刻也站起來,出了聲音。
殷小桃微微一怔,她說進去看師父?小三,是她的師父麼?
這個時候殷小桃纔看清了那個女人的樣貌。白皙乾淨的瓜子臉,五官清秀,柔順的頭髮在腦後簡單地紮成了一個馬尾。長相併不算是很美,但是那一雙眸子卻是清澈善良,充滿了靈氣。
“軒轅七月,如果不是龍秉戟開口替你求情,你以爲你現在還可以站在這裡說話麼?我必定會殺了你。”
男人冷冷地開口,聲音凜冽,眼神中閃出了狠戾的光芒,盯着那個女子。
七月一跺腳,一雙美麗的眸子瞬間黯淡了下來,沉默着,緊緊咬着下脣站在那裡,靜默了半晌,語氣恨恨地開口道:“殷林聰簡直不是人,他的公司都已經被打垮了,還是不死心,居然使出這樣卑鄙的招數,我不過纔剛剛一回國,他便已經設好了埋伏,想要毀了我的手,讓我不能和師父一起去參加巴黎的鋼琴大賽。”
鋼琴大賽?殷小桃更加疑惑了起來。從來沒有聽過龍秉戟彈鋼琴。難道他還會這麼一手?
諸葛低着頭,輕聲道:“巴黎的大賽一共是三個回合的比賽,如果七月不能夠出席,那麼最後一個回合的比賽便是註定了會輸掉了。”
一旁的小林也點了點頭,拍拍七月的肩道:“發生的已經發生了。七月,你是你師父拼了命救下來的,現在你師父出事了,你的手更是我們的寶了,所以你可千萬不能夠再任性了。你們都先回去吧,明天再過來。我已經調了人過來守着三爺,一定不會--”
的話還沒有說完,龍劍峰便凜冽地大笑起來,冷冷地諷刺道:“我們的寶?龍秉戟的手若是真的就這麼毀了,就是一百個軒轅七月也抵不上!”
說罷,龍劍峰向前走了幾步,又轉過了身來,臉上的神色一片冷鶩,聲音蒼老卻依舊懾人,迴響在空蕩的長廊之中。
“如果龍秉戟的手不能夠恢復到從前那樣子,軒轅七月,我必定也會把你的手一併剁掉。既然不是最好的,要它還有什麼用?”
七月心中一凜,卻依舊不服軟,微哼了一聲,還想要說些什麼,小林連忙扯住她的袖子,輕輕地搖了搖頭。
所有的人終於都走掉了,只剩下了守在門口的那一排男子。殷小桃與張秘書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殷小桃心中一急,便起身就要衝出去。
張秘書心中暗暗大叫不好,拼命地將殷小桃拉了回來。
兩個人又在那裡等了不知多久。
“出來吧。”忽然有男人的聲音在離她們不遠的地方響了起來,兩個女人皆吃了一驚,擡頭看去,看見一個人影從拐角處探了出來,竟是剛剛離開卻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來的諸葛。
殷小桃心中急
得像是要起火了一般,一聽到諸葛這話,立刻掙開了張秘書的手,紅着一雙眼睛,便像那間緊閉着的大門急急忙忙地跑了過去。
那些緊緊守在病房外面的男子,沒有攔住殷小桃,卻是一言不發地紛紛爲殷小桃讓出了一條道來。殷小桃輕輕地將手放在了門把上,心中一片悲痛,明明想見他想得都要瘋掉了,但此時此刻,竟然失去了開門的勇氣。
眼淚大顆大顆地不斷從眸中涌了出來,殷小桃擡手擦了擦,竟發現自己的手一直是顫抖着的。
身後傳來一聲嘆息。殷小桃轉過頭看去,是諸葛的一聲長嘆。他伸出手來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而張秘書站在諸葛的身旁,眼中滿是擔憂地看向了殷小桃。
心中忽然有了一種力量。殷小桃堅定地衝張秘書和諸葛點了點頭,一咬牙,一橫心,擰了門把手,將門推開。
小小的身影閃了進去,又輕輕地將門關上。
這間病房不同於普通的病房,面積很大,佈置得也是極其奢華。天花板上的水晶燈池暗淡着,只剩下了牀頭的一盞淡藍色的小燈,輕輕地閃爍着微弱的光。
殷小桃不禁在心中咂舌,有錢人就是不一樣,連病房都這麼豪華。眼神忙向牀上瞟了過去。
那個有着她熟悉的俊美容貌的男人靜靜地躺在寬大柔軟的牀上,線條完美的下巴,長而密的睫毛緊闔着,遮斂了深沉的眸光。看起來,他似乎睡得很熟。
她的小三,一向是警惕性很高的。若是有人進來,他必定會有所反應。難道是麻藥還沒有過的關係麼?竟讓他無法察覺她的忽然到來。
來不及再去細想什麼,也根本不願再浪費時間去想這些。殷小桃急着想要離他更近一些,於是輕手輕腳地走近了他的身邊。
在他的牀邊坐了下來,看向他安靜地熟睡着的臉,眼淚便早已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她的眸光死死地盯着他那隻藏在被子裡的右手,咬牙,再咬牙。終於,她還是忍不住揭開了覆在他身上的那層被子的一角,又輕輕地將那隻受了傷的右手從被子裡面拿了出來,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低頭看去,卻是微微一怔,那隻手已經戴上了一隻黑色的手套,在暗淡的燈光之下閃着神秘的光芒,觸到她的皮膚,一片冰冷。
他的這隻手,曾經爲她煮過世界上最好吃的飯菜,曾經撫摸過她的身上每一處地方,給她最溫暖的感覺。
而現在,那修長的手指或許永遠都不會再向從前那般完美了。想到這裡,殷小桃鼻子一酸,滾燙的淚水便啪嗒啪嗒地打在那隻黑色的冰冷手套上。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敢讓自己的哭泣發出聲音,只是身體更加靠近了他一些,將他那隻受傷了的手輕輕地抱緊了懷裡,動作完全都是小心翼翼的。
她的手指微微顫抖着,輕輕地撫上了他熟睡着的臉頰。
這張臉,是她日日夜夜都在腦海中揮散不去的啊。那兩道性感的眉,那挺直的鼻樑,會彎出輕淺微笑的薄脣,那樣高貴的有着王者氣質的輪廓。而現在,沉睡之中的他,臉上那一貫沉靜冷漠的線條似乎也柔和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