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出這句話之前，楊天也稍微設想了一下，聖女在聽到自己是新晉神明之後會有怎樣的反應。
震驚是肯定會震驚的。
除此之外……應該是憤怒？
畢竟迪克蘭帝國是亞歷克斯的領土，任何信仰其他教會的人都會被視爲異教徒，會被追殺、處死。
在這種極端虔誠的信仰下，其他的神明，自然更應該被視爲死敵，是整個教會都要對抗的對象。
而聖女，身爲神明之下的最強者，也應該是神明最強的信徒。此刻突然見到一位異教的神明，聖女應該也會很生氣、充滿敵意吧？甚至可能直接歇斯底里地開始發動神術、進行攻擊也說不定吧？
楊天是這麼設想的。
然而……
在他說完這話之後。
他好奇地看着這位聖女殿下的表情。
卻發現，聖女沒有生氣，也沒有產生多少敵意。
甚至，她那雙始終黯淡着的水靈眼眸，竟是在這一刻稍稍浮現出一絲亮色。
“你……真的是神明？”聖女怔怔地看着楊天，“那……你有解除亞歷克斯的加護的能力嗎？”
楊天聽到這話，有些愕然。
聖女不應該是神明最虔誠的信徒嗎？
但眼前這位聖女殿下，在叫到所隸屬的神明的時候，卻直呼其名，並且言語中連一點尊敬、崇拜的意思都沒有，甚至還帶着點嫌棄和厭惡。
你真的是聖女嗎？
“解除加護……如果不是特別強大的加護，應該是可以的吧，”楊天想了想，道。
加護終究只是神明賜予凡人的一種保護能力罷了。或者說，就是神明給凡人上的一個永久性的護盾。
神明以下的凡人，當然是拿這加護沒有辦法的。
因爲神明的力量是高一層次的力量，是從維度上更高一層次的存在。
再大量的低維度力量聯合在一起，也無法打敗這種神明的力量。
所以，擁有加護的人，在任何神明以下的凡人與神術師面前，都幾乎是無敵的存在。
哪怕是一萬個神諭者，一起施法，都不可能打破神明大人賜予的加護。
這就是神明的力量，是從層次上完全高一維度，無法被數量所彌補的差距。
但是……
如果說帶有加護的人，面對的是另一位神明。
那可就不一樣了。
神明的加護之所以無敵，只是對於神明以下的凡人而言的。
但如果是另一個神明，那大家都是同級別的存在。就算我打不過你，但你隨手設立的一個護盾，我怎麼可能破不了？
所以……哪怕楊天現在的力量遠不及收集了不知多少年信仰的亞歷克斯，但他畢竟也是神明級別的存在了。
對他而言，想解除一下亞歷克斯給聖女施加的加護，應當也不會太費勁。
“噗通——”聖女突然跪在了地上。
那純白乾淨的裙子就這樣貼在了地上，少女柔嫩白淨的膝蓋也是重重地撞擊在了地板上，不帶絲毫緩衝的。
這一跪，跪得楊天猝不及防。
他傻了。
就算我是新晉神明，你也不用這麼快就跪下吧？
你不是聖女嗎？
你不是亞歷克斯最虔誠的信徒嗎？
怎麼遇到個新神明就直接給跪下了？
這不合適吧！
“喂，你……你跪下幹嘛？”楊天撓了撓頭，看着這麼漂亮的小姑娘突然給自己下跪，還稍微有點罪惡感呢。
“我有一個請求，如果你能替我實現，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聖女低着頭，認真說道。
“請求？呃……”
楊天自詡也算是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的老江湖了。
見多了風雨，思維也比較靈活多變，什麼場面都能應付過來。
可即使是他，此刻都有點懵逼了。
啥情況啊這是！
我是另外的神明，你是亞歷克斯的聖女。
我們的關係，不能說是友好和善吧，只能說是……完全敵對啊！
現在你怎麼突然跪下來向我這個異教的神明提出請求了？
拜託你看看清楚啊，我不是亞歷克斯啊！
“那個……也罷，你說說看？”楊天苦笑了一下，也有些好奇這個聖女到底想提出什麼樣的請求。
“請你殺死我，”聖女很乾脆地說道。
“呃？”楊天睜大了眼睛。
搞了半天。
這姑娘不只是表情厭世。
她是真的已經消極厭世、想死了啊？
“不是，你是聖女誒，高高在上、僅次於神明的存在，你爲什麼想不開啊？”楊天不理解。
“聖女？”聖女嘴角翹起了一絲自嘲，“不過是傀儡罷了……你剛剛講的故事，那個女孩是她父母的傀儡。那，我就是神明的傀儡罷了。唯一的區別是，你說的那個女孩，她是怕死的，她也有選擇死亡的權利。可我連選擇死亡的權利都沒有。”
她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眼中閃爍出了濃濃的暗色……
那似乎是悲慼。
但好像因爲太多太濃。
最終都已經變成了死氣沉沉的絕望。
彷彿一片一望無垠、充滿焦炭、沒有一絲生機的焦土，入眼之處全是絕望。
“你……想死？卻死不掉？”楊天問道。
“亞歷克斯給了我加護，任何利器、毒素都傷害不了我，我可以不吃東西，不喝水，我的生命依舊不會受到絲毫影響，”聖女平淡地說道，“我還能怎麼死？”
楊天聽到這話，微微語塞。
這麼一想，還真是。
神明的加護對凡人來說是一種幾乎無敵的保護。
但同時，對於想死的人來說，也是一種可以令其絕望的阻礙。
哪怕不吃、不喝，瘋狂試圖自殘，也根本傷不到自己分毫。
唯一的解決方法……大概就是找到另一位神明瞭。
只有另一位神明才能殺得死她。
“我明白了，所以你希望我能殺死你，幫你從當傀儡的痛苦中解脫，是吧？”楊天問道。
“嗯，”聖女點了點頭，“作爲交換，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我可以聽從你的一切命令，可以將所有教會的情報告訴你，也可以替你在教會內部搗亂、傳遞假命令。只要你願意殺死我，我什麼事情都可以配合你。作爲目前和教會幾乎敵對的你來說，這也是個不錯的交易，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