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燭淚和李緋綾見小妖一臉劫後餘生猶帶心悸的小模樣兒,又是心疼又是氣惱又是好笑,同時也後怕。兩人互視一眼,李緋綾低嘆口氣,伸手端來茶杯,她也喝需要喝點壓驚茶。本來她的身子骨就不好,要是多讓小妖這樣嚇幾次,不用她想怎麼着就得去地下陪她姐姐了。李緋綾見花燭淚嚇得俏臉泛白,突然有些同情起花燭淚來。
入夜,一行人找了處背風的山丘停頓下來,升了火堆。
李緋綾處佔一輛馬車,花燭淚與小妖回到另一輛爲她們準備的馬車上,護衛和侍女則在露天地裡打地鋪。
特製的馬車車廂很長,把桌椅小塌挪開,又可以鋪成一張牀。
花燭淚將小妖攬在懷裡,側身臥在車廂內的“軟牀”上,又想起白天的事。她問小妖:“你看到於睿跑那麼快做什麼?她又不是毒蛇猛獸,就算是,有我和你小姨在這裡,她還能欺負得到你?”
小妖將被子拉得高高的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經花燭淚一提,又想起於睿,小臉又悶悶地苦了下來。“她要真是毒蛇猛獸倒好,一棍子打死了乾淨,可按輩份算,我該喊她一聲師伯……唉!”
“你唉什麼呀?”花燭淚支起身子盯着小妖,就算你的親師伯我都敢動,何況這還不是親的,隔了一個門派,真要算起來根本就八竿子打不着邊。一棍子打死了乾淨?花燭淚的眼睛一亮,忙問:“你和於睿有仇怨?”按理說沒有呀,這於睿辦起事來那是滴水不露,怎麼可能得罪這個昔日養在天策府裡的大小姐?
小妖一巴掌拍到花燭淚的額頭上,“別亂說!”
“難不成你對她做了什麼虧心事?”花燭淚越想越覺得可能,一臉篤定。“那你也不用怕呀,你都敢冒天下之大不諱和我這個惡人谷的妖女在一起,你還怕她幹什麼呀?莫非你有糗事和把柄在她手上?”
小妖聽花燭淚越扯越離譜,越扯越遠,“蹭”地一下子坐起來,氣呼呼地吼,“哪有!”
“哦哦哦!”花燭淚連“哦”三聲,聽着像是信了小妖的話,可瞎子都看得出花燭淚那模樣分明就是在說:你就是有!
小妖的臉上掛不住,揚手戳了花燭淚的肩頭兩下。她也知道花燭淚的鬼心眼兒多,好奇心勝,想想也不是啥見不能讓人知道的事,真讓花燭淚亂想下去,還以爲她小妖真有什麼不光彩落到於睿的手上。她躺回去,拉過被子蓋住,說:“於睿師伯跟我師傅的關係要好,每次和師傅在一起就有說不完的話聊不完的事,估計她閒我纏着師傅礙她事,總變着法兒地把我支開。”小妖翻過身,趴在牀上,雙掌託着下巴,又悶又惱地說:“所以,只要每次有她在,人家要麼找不着師傅,要麼師傅就沒空理人家。最恨的就是有一次……”話到這裡又嘎然而止。
“什麼?”
“沒!”
“話說一半,沒趣!”花燭淚躺回去,閉上眼睛,說:“你又被她整了?”連“最恨”兩個字都出來了!
小妖坐起來,扒拉兩下將被子全裹到身上,包成一個肉糉子樣。
花燭淚的身子一涼,眼看着被奪走的被子,自己僅着一身單衣躺在那裡,沙漠的晚上比別的地方要涼,冷啊。她哀怨地扁扁嘴,沒作聲。結果那小沒良心的居然沒發現她凍着,還一臉幽怨地回憶着往事。算了,爲了聽八卦,她忍着。
“那時候我還小,人家人小膽子也就小嘛,晚上做噩夢了,哭着跑去找師傅。結果於睿不睡自己的客房,跑去師傅的房裡擠牀睡。我看她不爽自然沒理她,跑到師傅的跟前扒師傅懷裡哭着說人家做噩夢了,做什麼噩夢,然後按照慣例師傅就會哄人家,然後抱着人家哄着睡的嘛。我要是說晚上還怕做噩夢,師傅會連續帶着人家睡好幾天,最後再去洛陽城裡買一大堆糖哄人家自己回房去睡。結果,那次人家還沒有說完,於睿就趴在牀上笑話人家膽小還愛撒妖,還笑話我邊哭鼻子邊冒泡……”
“噗——哈哈哈哈!”小妖還沒有說完,花燭淚就忍不住爆笑出聲。邊哭鼻子還邊冒泡!哈哈!“你小時候是不是總愛流鼻涕啊?”
“你——”小妖怒了,眼眸裡“噌噌”地冒着火,頭髮都快豎起來了,“你小時候不流鼻涕啊!哪個小孩子哭不是鼻涕眼淚一起出……”
“我流……我流……”花燭淚笑得在牀上直打滾,眼淚都出來了。她小時候家裡雖然窮,可孃親總把他們姐弟幾個收拾得乾乾淨淨,她也沒流鼻涕的時候啊!
“我掐死你!”小妖被花燭淚惹怒了,翻身坐到花燭淚的腰上,就去捏花燭淚的臉,結果花燭淚一把將自己的臉捂住,小妖就去撓花燭淚的癢癢,然後花燭淚笑得更厲害,小妖更火大,直接在花燭淚的腋下肉肉最嫩的地方狠狠地揪下去,頓時一痛得花燭淚“唔!”地一聲,嚎着“饒命啊!”
李緋綾的馬車就靠在兩人馬車的邊上,兩人的動靜她全聽在耳裡。一邊爲小妖的糗事感到好笑,一邊又覺心酸。再由兩人的打打鬧鬧想到自己和姐姐,笑着笑着就流出淚來。如果姐姐沒有死,而是帶着剛出生的小妖回到朱雀谷該多好?小妖也會有她和姐姐寵着,不會總找曹雪陽撒嬌,也不會晚上總做噩夢吧!
“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笑,我該忍着!”花燭淚一邊笑着一邊哀叫着,討饒聲不斷。
“說,‘姑奶奶,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小妖憤憤地一個爪子捏住花燭淚的臉,一隻爪子仍制在花燭淚的笑穴上。笑笑笑,笑死你!
“姑奶奶小祖宗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哈哈……”花燭淚的眼淚都出來了,也不知道是笑的還是讓小妖給整的。掐她掖下的細肉也就算了,居然還點她的“笑腰穴”。這個小王八蛋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這狠招!又疼又癢還要你“笑”死!
“哼哼!”小妖滿意地一哼,得寸進尺,“說,你要嫁給小妖做老婆,以後凡事聽小妖的,做一個聽話的小媳婦!”
花燭淚聞言眼睛一下子瞪圓了,跟着又忍不住笑繼續笑。她死死地咬住嘴脣,憤憤地想,“小樣兒,給你點顏色就要開染房!”當即一憋勁突然指尖用力,連戳身上好幾個穴位,把被點的笑穴解了,然後迅速翻身朝小妖的腕脈扣去。
小妖也是功夫了得,一見花燭淚自己把穴位解開了就知道不妙,當即收手回招,也朝花燭淚攻去,意欲再次把花燭淚拿下。
反了你了!花燭淚冷哼一聲,迅速出招的同時忙得密不透風。小妖的功夫要麼是天策府的大開大闔類的,要麼是北冥派的詭譎神秘類的,這兩類功夫都講究身法騰挪,要在空間較大的地方纔方便施展。花燭淚的近身擒拿手在這馬車裡卻剛纔用得上,三兩下就把小妖壓在下風處。
小妖眼看打不過花燭淚也急了,這要被花燭淚制住,指不定要怎麼整自己呢!她心一急,扯開嗓子就喊,“小姨,有人欺負你侄女!”
李緋綾眼淚未乾,聽得小妖這一聲喊,一巴掌蓋在自己的眼皮子上,即抹了眼淚,又打算來個看不見、聽不到。小兩口牀上打架,也好意思喊姨啊!小姨好意思喊,她也不好意思過去呀。要是一般人,長輩過去自然得收手,就花燭淚那沒大沒小、目無尊長的小性兒,她要是過去,花燭淚非得把她一陣好損。可既然小妖叫了,她也不好意思不應,於是懶懶地回了聲,“你小姨睡着了。”
小妖聞言,嘴巴迅速向下彎去,扁了!
花燭淚又樂了,“小樣兒的?怎麼樣?還不投降?相搬救兵?你喊呀,喊破喉嚨都沒有人理你。”
小妖頓時瞪花燭淚一眼,收手,轉身就朝馬車外跑去,“我不跟你睡一塊兒了,我去找小姨。”
花燭淚一聽,心肝兒頓時一打顫,趕緊把小妖拉回來,“好好好,有人理你,有人理你,我理你。”那李緋綾心心念念地想着她姐姐,小妖又跟她老孃長得差不多模樣,萬一兩人睡到半夜,李緋綾迷迷糊糊地夢到李緋煙,再把小妖誤當成李緋綾辦了,這不就成人倫悲劇了麼?到時候她們三個對誰哭去呀!
“那你做我小媳婦兒?”小妖歪着頭問花燭淚。哼哼,開一句玩笑讓你做小媳婦你都不樂意,這會兒就偏要讓你做小媳婦了!
花燭淚這麼要強,自然不願意做小媳婦,眉頭剛一挑表示反對,小妖馬上轉身又要走,她趕緊把人抓回來,賠笑,軟聲哄道:“要不,我們猜拳,誰輸了誰做小媳婦。這樣既簡單也公平。”
小妖咬住嘴脣,想了想,雖然有點小孩子把戲,可不用爭個頭破血流,確實簡單也公平。於是點頭有示同意。
花燭淚暗樂,又說:“那玩石頭、剪刀、布!”
李緋綾在隔壁馬車上聽着花燭淚說猜玩,還以爲兩人要玩什麼高深的拳法,沒想到居然是三歲小孩子玩的石頭、剪刀、布,差點沒忍住笑噴出來。
小妖的臉黑了,你還能找點再簡單的拳來猜不?她黑着臉點頭,“石頭剪刀布就石頭剪刀布吧,一舉定輸贏,不準反悔。”
“那是,擊掌爲誓,反悔的就躺着讓對方做一輪《合歡曲》。”花燭淚又說,那筆賬她還沒逮着機會跟小妖算呢。
小妖一聽《合歡曲》就手癢,然後想到花燭淚那承歡的媚樣兒,骨頭就有點軟了,很想撲上去抱着花燭淚啃兩口,壓着再好好彈一首“合歡曲”。“好,擊掌爲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揚起手,“啪”地一聲重重地和花燭淚一擊掌。
“來,準備,石頭,剪刀,布……”花燭淚嘴裡喊着,一雙眼睛緊盯着小妖出手。她見小妖揚到半空的手由拳頭張開,中指、無名指、食指都呈外張的趨勢,原本握拳的手迅速伸出食指和中指,比出一個大大的剪刀等在那裡。
小妖的眼也快,一見到花燭淚出的剪刀,馬上就想收指合拳,結果花燭淚的手突然斜插上來,中指與食指夾在她的手指上,硬生生地阻止了她的變招。
“哈哈,剪刀剪布,贏了!”花燭淚笑着相當的嫵媚,那風情動人的眉頭一挑一挑,十分得意。
小妖的臉色“吧唧”一下子黑了,憤憤地有點不肯服氣。
花燭淚出手,樂吱吱地仰面向後,雙臂撐在身後,很大方地說:“允許你反悔。”
小妖頓時一喜,就想問:真的?
結果花燭淚又給她來了句,“躺好,讓我練《合歡曲》。”嫵媚的臉上那勾人的眼神裡分明地寫着“我很□□”四個大字!
小妖又黑下臉去,咬牙切齒地磨着牙說:“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我小妖說出的話絕不反悔!”嗚,她想剁了自己這隻爪子,出什麼布嘛!
李緋綾在心裡一嘆,唉,傻孩子,明顯的就是花燭淚在那裡挖好坑等着你跳,你還湊過去。這下好了,把自己陷進去了吧?白天陷了迴流沙還沒學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