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應小川相當模糊的記憶中。
參加表姐的婚禮，是他小學三年級的時候。
表姐性子火辣，嫁的老公卻是個溫潤的書生，據說脾氣好得很。二人在一起，算性格互補。
至於後來發生的事情，他就完全不知道了。
範淑蘭道：“那會兒你年紀小，媽不想給你心裡留下什麼陰影，就沒跟你說。你表姐跟你表姐夫結婚不到一年，你表姐夫就檢查出得了腦瘤，治療了大半年吧，人就走了。你表姐一蹶不振，孩子也沒保住。後來，你舅舅就帶着她們娘倆走了。”
應小川壓下滿心的吃驚，把這些事都串了起來，遂問道：“表姐夫是哪一年走的？”
“07年吧，07年9月，我記着是。 ”
這麼湊巧？
應小川心臟砰砰作響，面上卻聲色不露，輕聲道：“媽，你還記得表姐夫叫什麼名字嗎？”
範淑蘭回憶了會兒，嘴裡吐出個令應小川無比驚駭的名字，“我記得，叫顧祥飛，是個高中老師，脾氣很好。”
臥槽！
應小川生生嚥下二字驚歎，強忍着一股子興奮安撫完範淑蘭後，馬上進屋登微信去敲白無常。
一川風月：大佬，在否在否？我有個學術性的問題想要請教你。
白無常秒回。
白無常：啥問題？快說。
白無常：我這幾天都把你聊天置頂了，就等着你的進度。
一川風月：哈哈，兩個人的靈魂能不能糅合在一起？
白無常：你說啥？
一川風月：就是不同的兩個人，融在了一個軀殼裡，有沒有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
白無常：……雖然案例很罕見，但以我這麼多年的從業經歷來說，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發生的。所以這跟顧祥飛的事有什麼關係？
應小川深吸一口氣，把自己的懷疑寫成文字噼裡啪啦的打了過去。
一川風月：我現在懷疑，顧祥飛的靈魂融在他老婆的身體裡了！所以你們地府的人才找不着他！
白無常：爲什麼這麼說？
一川風月：他老婆就是我表姐。早上，我去表舅媽家裡吃飯，表姐走出來的時候，我看到她身後有兩道影子。一道是她自己的，另一道顯然是個男人。起初我以爲是我看錯了，可我媽剛纔無意中透露出顧祥飛的名字，我才知道，顧祥飛居然是我的表姐夫，這也太巧了。
白無常：嗯。魂魄一旦被列爲失蹤魂魄，他生前的所有檔案就會被封存，我們無常所能查閱的部分很有限。照你這麼說，他的確有可能躲進他老婆的身體裡去了。
一川風月：一具身體能共存兩個靈魂嗎？
白無常：七魂六魄生成一人，這是天地規則，誰也沒辦法改變。若有異象，就是異類。
應小川震驚了。
一川風月：你的意思是，表姐可能變成一個怪物？
白無常：顧祥飛的靈魂已經住進你表姐的身體十年了，兩個靈魂真正融合情況怎麼樣誰也不知道。但我能肯定的是，要是被判官閻王知道這些事，這二人都會被銷燬。
一川風月：銷燬？？？
白無常：就是不存在於天地間了。
應小川盯着這一行字，倒抽一口涼氣。白無常的意思很明顯，要是表姐的這件事被天庭地府的查到，那麼她也會死。
一川風月：有沒有辦法能讓兩個人魂魄分離的？
白無常：這我還得去查一下無常史。你去確定情況，看看顧祥飛是不是真的在他老婆體內，別烏龍了。
一川風月：嗯，我知道。
……
隔日一早，應小川就出門了。
晨起吃早飯，範淑蘭又忍不住提起昨晚的事，這事她記掛了一晚，說是沒有睡好，晚上做夢也念着。
應小川知道他媽是個心思重的人，最怕就是給人添麻煩，他順勢就說買點水果過去跟表姐賠個禮，果不其然範淑蘭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於是應小川就提着一籃子水果去了金蓮小區。
……
早晨八點半。
小區裡只有幾個年邁的老人提着菜慢悠悠的走，應小川尋着記憶找到表舅媽的家，敲了敲門。
“誰啊？”一聲音落，表舅媽打開了門，看到門口站着的應小川先是驚訝繼而是驚喜，熱情的拉進門，“小川，你怎麼來了也不跟舅媽提前打招呼，快進門快進門。嘖，你又買水果，昨天就買了一堆跟小山似得堆着，跟舅媽客氣這麼多幹嘛呀，以後都不準再買了。”
應小川微笑道：“舅媽，我是來看錶姐的。”
表舅媽笑眯眯道：“行，那你等着，我去叫小芳。”
說完就走過去敲了敲範小芳的房門，“小芳，你起了沒有，你弟弟來看你了。”
不一會兒，範小芳就打開門走了出來。相比起昨天的模樣，她收拾的精神了點，眼神和善的看着應小川，對他點了點頭，道：“小川，你來了啊。”
表舅媽見女兒精神狀態良好，於是就放下心來，拿起桌子上的錢包道：“芳芳，媽出去買菜了，你好好招待小川。小川啊，你可別走啊，舅媽給你買好吃的去。”
表舅媽邊說邊笑着出了門，範小芳把她送到門口，臨出門前還在溫柔的叮囑：“你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應小川站在身後看着她的這些舉動，越來越篤定心中的懷疑。
“表姐。”應小川出聲，拿下放在書架最上端的《人間失格》，“你也對日本文化感興趣嗎？”
範小芳走過來笑笑道：“是啊，我覺得這本書裡面講述的關於人性的方面，很有意思。”
應小川看向她，範小芳眉宇間流淌出來的神色很柔和，談吐舉止，彬彬有禮，像是一個受過多年教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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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像是一個教書先生。
應小川無聲笑了一下，把書重新放回了書架上。
沉默半晌，開口：“表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範小芳覺得應小川看起來有些奇怪，但出於教養，她還是回道。
“我就是想知道。”應小川的眸子漸漸聚斂起強而有力的光，以極快的速度鎖定在範小芳的面龐上，倏然一笑間，這驟然凝聚的冰川鋒芒又被擊碎幾分，變成涼透心扉的冰水。
“現在跟我說話的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