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閣間倒也精巧,唐冠隨着老鴇繞過畫屏,走在廳堂間。
打量周圍擺設間,二人又停在兩邊過道前。
這過道幽深,從中透出絲絲香氣,房間逐列,有些“金窩藏嬌”之感。
這種環境無疑給家有妻室,來此風流的男人制造了一種安全感。
雖然幽深,但卻不幽暗,有窗扇打開,透出光亮。
稱得上綺靡與品位並存,唐冠望了望兩個過道大體相仿,老鴇衝其笑笑,轉首道:“小郎君,這裡就是我坊知音頭牌的閨閣。”
唐冠聞言這才發現額匾所書,輕輕點頭,倒還算應景。
老鴇這才引着唐冠進了左邊過道,走出沒幾步,老鴇又說道:“小郎君,你等一下,奴家這就給你進去傳呼。”
唐冠眉頭一皺,這人都到門口了,直接進去就是了,可隨即也不以爲意擺擺手。
老鴇見狀轉身繼續向前走去,留唐冠一人獨處廊上。
唐冠揹負雙手,他的官帽已被武曌除下,她既然說讓他換一頂,他自然沒有傻到再去討要。
此時唐冠模樣,也初現俊氣,人說腹有詩書氣自華,而唐冠腹中何止千縱萬略,雖稚氣難脫,可眉宇間英氣不掩。
因爲了佩戴烏沙提前整理梳好的頭髮灑下,不長不短,唐冠平日鮮少整理自己,每日起牀草草打扮一番便算了事。
此間光線打下,讓他小臉半隱半現,一股朦朧之感,恐怕見者無不要贊聲好一個九歲官郎。
倘若有鏡子在眼前,那自戀的唐冠更要大誇一聲:“老子又變帥了!”
唐冠四處掃量,卻沒發現身後一個房門被輕輕打開一個逢來。
一雙妙目偷偷望向廊中唐冠。
唐冠卻毫無察覺,繼續揹負雙手,一副悠然自得模樣。
那老鴇端的墨跡,他這一站又是良久,直到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動靜。
“呀~”
這聲音來的突然,卻又嬌媚異常,唐冠猛然回首,發現身後一扇門突然閉合。
唐冠見狀心中一凜,這裡是頭牌閨閣,這些房間應該空着纔對,可剛纔那聲嬌呼明顯是個少女聲音。
當即唐冠緩步走過去,他腳步甚輕,那房門依舊緊緊閉合。
唐冠走到門前,附耳傾聽,房間毫無動靜,唐冠嘴角彎起,假裝要轉身離去,卻猛然回頭一把將房門推開。
“嗚!”
唐冠剛一推開房門,一少女直接被其撞倒在地,唐冠像是早有預料,冷眼望向地上少女。
可不等他開口說話,唐冠卻突然愣在原地。
“嘶~”隨即倒吸一口涼氣。
少女被他撞倒在地吃痛不止,小手撫着面頰,可沒有被遮掩住的另一張臉卻讓唐冠倒吸涼氣。
“我想女人想瘋了!”唐冠並沒有回神,如木頭一般定住的他心裡只有這一個想法,那就是想美女想瘋了,只當眼前產生了幻覺。
這少女半遮半掩之下,檀脣微露,一張白皙的足以讓人產生朦朧感的俏臉,隨着房間光線反射出玉質光芒。
她身上穿着單薄,這倉促間被撞倒更顯得楚楚可憐,大多數男人最喜歡的就是女人慾拒還迎的模樣。
良久後,唐冠像是一口氣沒緩過來,慌忙轉身,只覺得自己這是幻覺了,可剛一轉身便聽到一聲驚呼。
“陌兒!”
正是那老鴇折回,從琴妍兒那得知琴陌正在偏房等候,正要尋找唐冠,卻望到這一幕。
當即她匆匆跑進,望着琴妍兒捂着臉頰,在望了望一副貌似“畏罪潛逃”的唐冠,不由大怒。
琴陌可是她新的搖錢樹,在老鴇心中說不得此女過不多時便比琴妍兒更加值錢。
如今這場面反倒像是唐冠一見之下將對方一耳光打倒在地一般。
“你..你...小狀元,你這樣...”
老鴇雖然氣急,但卻不敢出口呵斥,這就是妓子的悲哀,唐冠這還稱不上真正的貴人,若是遇到那脾氣暴烈且有怪癖的,往年被一夜活活玩弄至死的妓子也不是沒有。
可被玩弄就是她們的職業,唐冠這才從少女容貌中猛然回神,他這是第一次被一個人的相貌震驚的不能自拔。
姿質如林雨薰,一眼之下,也只是驚豔,遠沒有達到震撼的程度,而太平公主,上官婉兒等女在唐冠眼中也不過是各有千秋的美人罷了,與林雨薰比起來都尚有不及之處。
可眼前少女卻徹底顛覆了唐冠的“三觀”,一時間只覺得“三觀”已毀。
直到老鴇出現,他這才確定這是真人,不是幻覺。
唐冠儘量強忍去看那琴陌模樣的衝動,冷冷不做聲。
琴陌見老鴇着急模樣,臉頰疼痛也漸消,沒想到兩人第一次正式見面便如此滑稽。
唐冠也鬧了個老大尷尬,面對武曌他都從未舌頭打結,可面對此女卻大有啞口無言之感。
這也是成人思想在做怪,作爲一個擁有成人心智的他,見到此等異性,如此模樣也屬正常。
這倒不是說唐冠好色過頭,凡是性取向正常之人,見到這被後世稱爲“傾世啞妃”之女,都難免唏噓。
當然這都是後話,可這房中氣氛卻詭異起來。
好在琴陌緩緩鬆開手來,老鴇見並沒有傷痕不由暗舒一口氣,美人如玉,一觸即碎。
琴陌這才吶吶說道:“嬤嬤,是陌兒不小心,小郎君是好心進來扶我的。”
老鴇聞言一愣,見她臉上只有一點紅痕,的確不是巴掌所留,當即釋然下來,滿是歉意的望向唐冠。
唐冠聽聞這話也老臉一紅,本想着是哪個倒黴妓女在這偷聽,想逗弄一下對方,沒想到卻是自己要見之人。
老鴇緩緩扶起琴陌,唐冠在一旁卻心思一沉,他雖然被這女子美貌所震懾,可來此目的還未忘記,可眼前琴陌與那個黑瘦女孩完全聯繫不上,簡直判若兩人。
那老鴇見琴陌沒有大礙,這才緩緩鬆開,又望了望沒有絲毫離意的唐冠,緩步上前輕聲道:“奴家先出去了,小郎君慢慢...”
她本想說出“玩”字,可一想琴陌與唐冠身份都不適合這個字,張開的口又閉上,這才緩緩踱了出去,關上房門。
臨走還不忘吩咐一句:“陌兒,好好陪陪小郎君。”
這才完全將房門閉上。
一時間房中只剩下唐冠與琴陌二人。
兩人倒是奇怪的很,唐冠目光遊離,盡力不去看對方,而琴陌也臻首埋底,氣氛要多怪異有多怪異。
唐冠多次與武曌生死糾葛,獨處一室,那是女中至尊,一國之主,可也向來沒有不敢直視之感。
可面對此女,他卻看都不敢看,因爲他知道,一望之下,自己交談的優勢便蕩然無存。
沉默在蔓延,這一對組合倒也奇怪,妓女不懂如何討好,嫖客不敢褻瀆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