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小姐再說一遍, 孩子的父親是誰?”
“墨……墨圳。”
溫洛壓下嘴角,面無表情,臉色看起來更加蒼白, 墨圳想伸手去扶她, 奈何卻不敢擡手。
“你確定嗎?蕭小姐?”
蕭兮“哇”的一聲哭了, “溫小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 你不希望我和墨圳在一起, 可是孩子是無辜的啊!溫小姐……”
“蕭小姐應該知道,我和墨圳一直同居,不知道……孩子是什麼時候的事?”
“是……是五月二十六號那天, 墨爺爺的高壽,墨圳喝醉了, 我送他回家, 然後……然後……”蕭兮閉口了, 瞄了墨圳一眼,又害羞的低下了頭。
這時墨峻寧開口了, “那天是誰送你們去的?”
“是我讓老劉送的!”邱燕連忙開口。
劉叔原本在車庫洗車,這時也被叫了過來。
“老劉,小燕說我過高壽那天是你送墨圳和蕭小姐回去的?”
“是的。”
“蕭小姐那晚住在墨圳那兒了?”
“沒有,”劉叔瞥了一眼蕭兮,“我和蕭小姐扶大少爺上了樓, 蕭小姐說想給少爺弄點醒酒的東西讓他醒來喝, 便讓我下樓等。我在車裡等了大概兩個小時, 蕭小姐纔下來的。”
墨圳見溫洛回頭面無表情的瞥了他一眼。
“劉叔說的是真的嗎?”
墨圳擰着眉, 沉默不語。
“不要讓我問第三遍, 劉叔說的是不是真的?”溫洛提高了聲音,屋裡一時沒人敢說話。
墨圳還是不語。
蕭兮見此, 心裡隱隱有些得意。看來孩子是能保住了,墨家的門能進了,墨家的少奶奶她也當定了。
“溫小姐……我的孩子不能沒有父親……求求你……”
聽到蕭兮哭哭啼啼的聲音,溫洛感到心裡一陣一陣的酸楚,頭暈得也很厲害,使勁深呼吸了一口氣,才稍微舒服了些。
邱燕見此連忙開口:“溫洛,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我也是真心喜歡你的,可是……小兮懷了墨圳的孩子……你和墨圳就……唉,就當我們對不起你。”
溫洛仿若未聞,只是一直盯着蕭兮看,蕭兮不敢擡頭,只能低頭看着糾纏在一起的十指。
“洛丫頭,”墨峻寧嘆了口氣,看了一眼溫洛,復又底下了頭,雙手撐在柺杖上,沉默了一會,“我們家……”
“爺爺!”溫洛突然開口,大聲打斷墨峻寧的話,引得他擡頭看向她,“您先彆着急說那句話,那句話您可以留着後面說。”
“蕭小姐,我最後好心提醒你一遍,一定要說實話,”溫洛咧開嘴,嘲諷的笑,“你確定……墨圳,那晚碰過你了嗎?你還要再說這個孩子是墨圳的嗎?不如孩子生下來去做個鑑定?如果蕭小姐等不及,再過一兩個月去做羊膜穿刺也是可以的,只要這個孩子真是墨圳的……我把墨少奶奶的頭銜送給你當新婚賀禮。所以,蕭小姐……你考慮好答案了嗎?”
蕭兮雙手發抖,聳着肩膀抽噎,牙齒緊緊咬着下脣,直到清晰可見的泛白,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開口。
“溫小姐,我都已經退讓了……你怎麼還是這樣呢,我的孩子需要爸爸……他不能沒有爸爸……我會補償你的!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好嗎?”
蕭兮幾乎從進門就沒停過哭泣,溫洛聽到她的哭聲就覺得頭疼,只想把她丟出門。
“墨圳!”溫洛轉身,目光尖銳的鎖住他,“我只問一遍,你碰過她嗎?”
墨圳目光裡跳着火花,緊緊的盯住蕭兮,讓她不敢擡頭。他的拳頭仍舊緊緊攥着,整個手臂都跟着在顫抖。
最終,他目光轉向溫洛,無語。
溫洛心裡冷笑,墨圳,你好樣的!
“我現在就說幾句話,沒有我的提問我不想有人插嘴,說完隨便你們怎麼辦。”溫洛忽然笑了,語氣輕快,接着轉向墨峻寧,“爺爺,可以嗎?”
墨峻寧嘆了口起,點了點頭。
“劉叔,那晚你把蕭小姐送回家了嗎?”
“是的。”
“我說的是——送回家。”溫洛特意在家字上加重了音量。
劉叔轉頭看向蕭兮,後者眼裡噙滿了淚水,劉叔語氣肯定的說:“沒有,蕭小姐讓我把她送到聖安大酒店。”
蕭兮低着頭,咬着脣,神色不明。
“哦?那蕭小姐,請問你爲什麼去酒店而不是回家呢?”
蕭兮看了看蕭母,低頭說:“太晚了,我怕回家爸媽會怪我,就去了酒店,第二天才解釋說是……”她又看了眼墨圳,“在朋友那睡的,他們纔沒怪我。”
“那請問,蕭小姐到聖安住的是哪一間房?”
蕭兮摸不準溫洛的意思,想了想還是說了,“2802號房。”
溫洛笑得更燦爛了,還發出了“咯咯”的笑聲。
所有人都看着她,有人以爲她自知大勢已去,有人以爲她瘋了。
“好,好極了。我先打個電話。”
溫洛拿出電話撥到自己的辦公室,接電話的是張秘書。
“打開我的電腦,把E盤裡個叫‘五月二十七’的文件夾發到我的郵箱,給你五分鐘。”
墨圳看了溫洛一眼,再瞥向蕭兮,似笑非笑。
蕭兮,這是你自找的。
蕭兮震驚的擡頭看向溫洛,溫洛朝她笑,“蕭小姐,我們繼續怎麼樣?”
“2802號房是嗎?是一間長住房吧?可是……那間房登記的名字……似乎不是蕭小姐。”
蕭兮眼裡閃過一絲慌亂,還是強壓住,鎮靜地說:“那是我朋友訂的,我去找她的。”
“哦,朋友?那是‘她’,還是……‘他’?”
“溫小姐你什麼意思!我的朋友需要告訴你嗎?”蕭兮有些沉不住氣。
溫洛擺了擺手,“不需要。”
“今日看來,蕭小姐的戲演得確實不錯,當年我妹妹的演技要是有你一半好就好了,她那時拿出來的檢驗單都是假的,況且她沒有蕭小姐那麼大的膽量真的以身嘗試。”
邱燕和孟湘雲似乎是聽出了些什麼,看向蕭兮的眼神變得有些怪異。
“我想向蕭小姐求證一件事,”溫洛放輕了聲音,慢慢的開口,“蕭小姐五月二十六日晚上十一點三十二分進到墨圳的臥室,換上他的襯衣,之後爬上了他的牀。”
蕭母瞥向溫洛,一臉的不滿,看到墨峻寧嚴肅的表情,沒發作。
溫洛不以爲意的笑笑,“然後於第二天凌晨兩點十分被墨圳趕出門,我說的對嗎?”
蕭兮從溫洛第一句話說出口時就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但是心裡仍舊有個僥倖的聲音在慌張地說:“她相信了。”
蕭兮點點頭承認。
蕭母以爲溫洛算是承認孩子是墨圳的了,臉色緩和的不少,還有些喜色浮上來。
溫洛將這些細節看在眼裡,一笑哂之。
“之後,蕭小姐在凌晨兩點二十八分進了聖安大酒店的2802號房,到第二天早上十點十二分纔出門,對嗎?”
蕭兮低頭默認。
溫洛更大聲的笑了,“那……2802號房登記的名字,是一位孫姓的不到三十的年輕男人,對嗎?”
蕭兮驀然擡起頭,盯着溫洛,表情可以算得上是驚悚。
“他是你孩子的父親,對嗎?”
這句話一說完,幾乎是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蕭兮。
蕭兮感受到了周圍的目光,突然驚慌地大叫,“不!不是的!孩子的父親是墨圳!是墨圳!”
“蕭小姐!”溫洛也大聲叫了一聲,蓋過了蕭兮的聲音,見到所有人都看向她後,才放緩聲音繼續開口,“你知道嗎,那天晚上,從你故意換上墨圳的襯衣爬到牀上,到他半夜醒來把你推開、趕出門,我一直都在浴室裡看着,而且看得一清二楚。”
話音一落,所有人都驚訝的看向溫洛。
“不……沒有……你說謊!你說謊!”蕭兮已經淚流滿面,這時的眼淚,應該叫做絕望。
這時溫洛的手機響了一聲,她邊說便解鎖點開手機,“這裡有那天酒店的監控錄像,蕭小姐想回味一下嗎?或者……蕭夫人?還是……媽媽?二嬸?”
蕭兮泣不成聲,邱燕有些尷尬的看了看蕭家母女,又看了看溫洛,最後接過溫洛的手機,看完後連忙站起身,張大了嘴卻說不出話,蕭夫人見此也奪過手機,臉色同樣大變,朝着蕭兮的臉一巴掌就扇了下去。
周圍一陣倒吸氣的聲音。
“蕭小姐說要給我錢?分手費是嗎?好!你能給多少?”溫洛聲音略帶嘲諷,“你知道我和墨圳結婚的時候,我的嫁妝是什麼嗎?”
“梁氏集團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溫洛一字一頓的說,說得極慢。
蕭兮瞪大了眼睛,驚訝的說出了心中的猜想:“你是……梁氏的董事長……”
溫洛冷笑出聲,“我徹頭徹尾都沒說過我是一個保姆,蕭小姐你果真喜歡當導演,給我安排那麼一個身份,再安排今天的一齣戲。”
在場所有人都驚訝了,墨圳根本就沒有說溫洛的真實身份,只是說她不是保姆,而是在梁氏上班,說起來也確實沒錯。
“我是個記仇的人,蕭小姐今天想將我趕出墨家,這個仇我一定會報。盛凱建築姓蕭對嗎?城南的‘沚蘭度假村’二期是盛凱中標了對吧?我記得……孫氏原本呼聲最高的,我想爲什麼會變成了盛凱,蕭小姐心裡比誰都清楚。我等會兒就會讓我的助理去把那份合約取消,違約金一分不少。”
蕭兮叫喊着彈跳起來,剛想朝溫洛這邊衝過來就被蕭母拉了回去,蕭母臉色不太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說謊!你說謊!孩子就是墨圳的!”蕭兮一邊痛苦,一遍大聲叫着,蕭母又是一巴掌扇過去,蕭兮聲音低了下去,只是喃喃地重複嘀咕着“你說謊”。
溫洛之前強壓着的所有怨氣與怒氣這時候突然都衝破的束縛,像火山噴發一樣的衝了出來。
“蕭兮!我的孩子屍骨未寒,你就帶着別人的孩子想來讓墨家承認,讓墨圳承認,想把我趕出墨家,你何其忍心!”
她吼完這句話後,眼淚無聲的就流了下來,她想走上前一步。
動作有些快,墨圳以爲她想衝上去打蕭兮,連忙拉住她。
她回頭揚手對着墨圳的臉就扇了過去,她用了很大的力氣,身體都跟着晃了一下,回過頭的墨圳伸手扶了她一下,立馬被她甩開。
她轉回身,一邊流淚一遍淒涼的笑着朝蕭兮說:“你不知道我懷孕了吧?那你記得你是怎麼把我從樓梯上推下去的嗎?”
蕭兮臉色“唰”地一下就白了,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的握住裙襬,緊緊的攥着。
“小兮,你……”墨母驚訝的望着蕭兮,看到她的臉色後,臉上頓時鋪滿了失望。
“媽媽……不,墨伯母,我確實不配當您的兒媳婦,我不夠知書達理,也不懂分寸,不夠懂事,我確實比不上蕭小姐。呵……我甚至,沒有蕭小姐這樣敢帶着別人的孩子來認親的勇氣。我不恨您,真的,至少您讓我感覺到了十幾天的母愛。”
“小洛……”邱燕開口想叫住溫洛,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她確實是心偏向蕭兮,可是自從知道溫洛之後她就接受了溫洛了,也是真的疼愛溫洛的。
溫洛在說完那段話後就轉向了墨峻寧,她彎下腰鞠了個躬,墨峻寧身旁的劉媽立馬扶着她直起身。
“爺爺,對不起,變成了現在的局面。”溫洛眼淚無聲地留着,用手捂住口鼻,深深地吸氣。
“洛丫頭,”墨峻寧嘆了口氣,“你受委屈了,我們家對不起你,我也對不起你爺爺。”
溫洛的眼淚像開了閘的洪水,嘩嘩流下不知停止,她又朝墨峻寧鞠了個躬,轉身上樓。
墨圳想伸手拉她,被她側身閃過。
客廳裡一時無話,安靜得有些詭異,只有呼吸聲此起彼伏。
最屬尷尬的應該就是蕭母了,原本是想帶着寶貝女兒上門求名分找公道,誰知反倒是自己扇了自己一個耳光,顏面盡失。
“老爺子,”蕭母站了起來,臉色嚴肅,氣勢比剛纔低下去了很多,“今天是我們蕭家對不起你們家。不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