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 無果

401 無果

如今秦王府上上下下不知道此事的其實只有顧琰母子和阿大阿二了。可謂是上下齊心的在瞞着顧琰。她此時也沒什麼訪客了,偶爾過來玩耍的顧璽都被以老太太想孫子,接到莊子上同住的名義杜絕了顧琰派人去接的可能。能到她跟前的除了府裡的人也就顧瑜、顧珏等有數的幾個。她們自然不希望顧琰出任何意外。貴女書院的人也都被嚴詞叮囑過。

沒人敢頭風聲給顧琰,萬一有個閃失,這個後果沒人承擔得起。秦王說了,誰要是透出風聲,哪怕是無意的,一旦王妃與腹中兩個孩子有什麼意外,那就要誰滿門良賤的命來賠。生怕自己說漏什麼的女學生便不敢去打擾顧琰的養胎。往日打着請教名義求見的都絕跡了。這也沒什麼,她如今的身體狀況的確是不適宜傳道授業解惑的。顧琰並沒有懷疑。

三夫人顧琇這些人如常天天都能見到幾回的,自然是守口如瓶。

蕭允此時在大書房坐着,伺候的人都不能發出什麼動靜。少頃,有人叩響房門,王太醫匆匆進來。

“王爺,臣與國師去大理寺看過那兩具屍體,沒有發現。如今,家屬正在情願,要討回兩人遺體準備安埋。大理寺的壓力也很大。”

蕭允站起來,“人家敢弄出這樣的事來,就絕不會被輕易發現蛛絲馬跡。算了,你下去吧。”

“國師也來了,他去探望王妃了。”

“嗯,本王知道了。”

明暉看到顧琰氣色有些不好的躺在躺椅上,上前幾步探她的脈象,笑道:“丫頭,很辛苦吧?”

顧琰睜開眼,“可不是,開始還以爲一次得倆是賺了呢。”

“再熬兩個月就好了,到時候左手放一個,右手放一個,別提多美了。”

顧琰笑開,倒也是啊。這會兒來怨怪怎麼就懷了兩個有什麼意思。於是打起些精神來,“師傅,外頭有什麼事麼?我看身邊的人最近都戰戰兢兢的。”

“你蔫成這樣,她們敢不戰戰兢兢麼?你們家秦王可是說了,伺候得不好要人家滿門良賤的命。皇上也對你這一胎關注得很。季太醫給你把脈手不抖就是厲害了。糰子呢?”

“剛在這裡鬧得我心煩,讓阿大阿二帶出去了。好像是到後頭看他的小動物們去了。”想起聽了曲子胡亂撲騰的一羣小雞小兔,顧琰不由失笑。再訓練還是沒能訓練到和雪兒動作整齊一致的地步。

“他可是把那訓狗的宮女折騰慘了。當時在圍場,差點把人嚇死。皇上說訓不好就不留了。”

“對了,皇上怎麼這幾日沒讓人來接他,也沒讓我們送啊?”顧琰這會兒是真巴不得把糰子送進宮去娛親。

“哦,皇上甚至有些不適,總咳嗽,怕過給他了。”自然是怕糰子在外頭聽到那麼三言兩語,自己不懂還學了回來說給你聽。

“沒有大礙吧?”

“沒有,有了春秋的人難免如此。他畢竟已經六十五了,而且還曾經……”服食金丹折騰了那麼一場。

顧琰看明暉一臉鬱色,寬慰道:“好在他如今還是很遵醫囑的。”皇帝一心想多活點壽數,如今聽話的很。就連紫檀精舍的莊稼都是越重越好了。顧琰那次去看到比去年的個頭大了不少。

“不然我早溜了,你不知道,處在我這個位置每天的壓力真是夠大的。還是呂太醫精明。”

“他也不不能回鄉,只能在京城呆着麼。而且進出都被人監視着。”這也是個知道皇帝身體真實狀況的,自然不能隨意離京。反正皇帝如今看起來精神還是挺不錯的。

明暉點頭,“是啊,所以我也只是在你面前才抱怨兩句而已。”

顧琰伸手拍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慰。

“糰子會叫小師叔了。”終於不會叫成小豬豬了。

明暉撇撇嘴,他自然聽到過那小傢伙口齒不清的叫法。

“前些天我聽你伍媚師姐說起一件事。”

“什麼?”顧琰來了點精神。伍媚偶爾也來看看她,不過也是許久不來了。

“她到娘娘廟進香遇上孫茯苓那個女人。”

顧琰想了想,“就是那個據說求子很靈香火旺盛的娘娘廟?”

“正是。她便氣場全開的嘲諷了那女人一通,事情還差點鬧大。你知道孫茯苓雖然孃家垮了,齊王也不是那麼喜歡了,但卻並沒有棄她不顧。她外出身邊自然還是帶了人的。兩邊的人一時大打出手。還是清風收到鯨幫的人報訊帶人去解的圍。”

伍媚的父親死在前國師手裡,她本人更是被前國師賣進青樓的。而當時,齊王和前國師是合作關係。她自然也痛恨齊王,只是無能爲力。對孫茯苓肯定不能有什麼好臉色,這女人不但是齊王外室,還幾度害得她師妹險死還生呢。於是大肆嘲笑了孫茯苓還想老蚌得珠再生個兒子拴住齊王,只可惜已經年老色衰不中用了。

顧琰道:“她想來的確是有此心,聽說她日子如今也不是那麼好過。能再生個兒子自然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不過,怕是也有一半是爲顧珏去求的。”顧琰對顧珏如今是早不恨了,她夠可憐了。對孫茯苓,恨意沒有淡去,但是也不屑再對她出手了。

“好了,皇上身體不適,我得回去了。你就好生休養吧。”

“嗯。”

明暉出去遇上三夫人,他躬身叫了聲‘師姐’,看三夫人有話跟他說的樣子,便跟着往後頭的園子去了。

“那件事有什麼進展麼?”三夫人關切的問。

明暉搖頭。他就是沒什麼好說的,又怕顧琰看出些端倪,這才把伍媚和孫茯苓吵架的事說給她聽的。

“唉,怎麼會這樣啊?眼瞅着琰兒的日子好過了,又出事。她這輩子怎麼這麼多波折?”

“嫁了秦王,波折且在後頭呢。”

三夫人看他一眼,抿脣不語。她自然知道明暉說的是什麼。如果秦王這次一敗塗地,將來顧琰勢必要看晉王妃的臉色過日子,其中艱難自不必說。要是晉王還起了不該起的心思,那就更難了。如果秦王這次沒事,以後得了大位,他還能不能這麼一如既往?後宮佳麗三千人,顧琰能讓三千粉黛無顏色也只能是在最好的年華。就算他本人想,那朝臣又答不答應?

明暉籲出一口氣,有一件事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就是皇帝同他說的,用兩年的時間來定下儲君的事。其實,這一年多秦王的表現皇帝還是很滿意的,已經隱隱有了傾向。兩個兒子,都有經邦濟世之能。秦王還多了對軍方的掌控調動能力。對政務的處理如今雖然弱於晉王的老練周全,但假以時日定然是可以做得更好的。再說琰兒和晉王妃這一年多一直也在拉鋸,琰兒潤物細無聲的做了不少,她肚子還爭氣。晉王妃那邊卻是有‘換子’疑雲。最重要是皇帝私心的偏愛,這個結果不言而喻。可偏在事情就要塵埃落定的關頭出了這樣的事。

“師傅常說,做個平常人才是福氣。果真如此啊!”

“我走了,琰兒這裡我估着也不能一直瞞得下去。她已經有些生疑了。”身邊的人裝得再好,也不可能一點痕跡不露的。

三夫人挑眉,“難道告訴她?可她這樣大腹便便的除了跟着擔心也不能做什麼啊!”

“就怕有人就是要讓她跟着擔驚受怕,見不得她被保護得這麼好。我的意思,與其她從別的渠道知曉,不如告訴她。她可不是一嚇就要早產那種。”

三夫人擰眉,“如今防得這樣嚴實,誰還能透露風聲給她啊?就連晉王府的顧側妃前些日子想來探望,都被回絕了。琰兒壓根就不知道。”

明暉摸摸下巴,“顧側妃時常過來?”

“一個月總要來那麼一兩回的,也不是出了事才突然過來的。”

“那她不來,琰兒不問?”

“我告訴她顧側妃好像又有孕了,不好出府走動。秦王說瞞着,皇上的意思也是瞞着,旁人不好也不敢胡亂做主啊。”

此時的晉王府前院,幾個謀士也正在私下議論着。

“郭老,這次看來秦王怕是逃脫不得了。”

“難說,皇上雖然收回了秦王手中的權柄,只是讓他回府,並沒有任何的懲處。這不過是暫避鋒芒而已。”

“可如今朝野都在說秦王過於嚴苛,如今竟逼人至死。皇上總不能還一心想扶他上位吧?”另一個謀士出聲道。

郭老看過去,“如果這樣,難道朝臣就此撂挑子不幹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還不都是君父一句話的事兒。王爺這一次的對手比從前都強,因爲他簡在帝心。”

有人想了想道:“秦王不是放話如果有人敢驚嚇到秦王妃,一旦出個什麼萬一就要大開殺戒麼。不妨成全他,如此一來就更坐實了他殘暴之名?”

立時周遭人等都覺得這個主意甚妙。秦王妃就是秦王的軟肋。要是他這次真的弄得血流成河,事情就好辦了。

“那可得是個有影響力的人說漏嘴才行。不然秦王府打死一些家奴算不得什麼。”

郭老道:“丁先生跟王爺十多年,就因爲自作主張都被遣散。這個事兒,誰去做?”

這下就沒人吱聲了。誰都不想步了丁先生的後塵。在座的人,對自家王爺的心思還是知道那麼一二了。而且這個女人興許以後還能作怪,萬一記今日之仇將來吹點枕頭風,他們雖然信晉王不是糊塗之人。但還是不敢貿然將那個女人得罪狠了。

“楚王那裡……”有人遲疑着道。

“不要連累楚王,他如今雖然還掌管京畿防務,但已經勢如危卵。齊王世子可不是省油的燈。齊王府從前的人脈都在他手上,早想取楚王而代之了。此事是後宅之事,我等大男人就不要摻和了。”郭老拈鬚說道。

後宅?衆人心領神會,如此最好!

被寄予厚望的晉王妃正看着孩子給承治在喂藥。

“王妃,三公子又要藥吐出來了。”

晉王妃心疼的上前抱起,“我的兒,你自打生下來這吃藥就比吃奶還多。怎麼如此命苦啊?”沒回她看到秦王府那個小崽子活蹦亂跳在皇帝跟前賣乖,再想起承治都是心如刀絞。

“王妃,顧側妃求見。”

晉王妃眉角跳了跳,“她還沒死心啊?不見,讓她回去好生呆着。”這半年顧瑾也算是想盡辦法想來見承治一面了。不過,因爲他病弱,所以晉王妃一直沒有讓他在公開場合露面。就只有滿月的時候抱出去給衆人看過,但那時顧瑾不在場。顧瑾如今也是被這個吊得有些魔怔了。

“抱下去吧,好生照看着。”晉王妃無力地揮揮手,乳母躬身抱着襁褓中的承治退下。

過了一會兒下人又來報楚王妃來了,晉王妃這纔打起精神讓人把她請進來。

“三嫂,承治還是不大好麼?”看到晉王妃愁眉不展,楚王妃小型的問道。

“是啊,就那麼一點點大要受這麼多的苦,我這當孃的真是心都要操碎了。”

“我家王爺說,秦王小時候比這還不如呢。都到過一陣就要探一下鼻下有沒有氣兒的地步,就是用藥吊着。你看他如今,哪看得出來。只要熬過小時候這段就好了。三哥不是已經收集齊了伐經洗髓的名貴藥材麼。等孩子能承受了就請國師出一次手那就好了。”

“這樣的日子真是難熬,我都已經佩服父皇了。”這樣煎熬着終於養大的兒子,那得是心尖尖上最嫩的那塊吧。這一次的事小允有父皇護航,怕是最後還是個有驚無險的結果。

楚王妃換了個話題,省得一直愁雲慘霧的。

“那個女人不是福澤深厚得天庇佑麼。這次她能不能分點福氣給小允度過難關啊?”

“她?她如今的一切都是託小允的福。不過,人家真是命好,誰都護着。”

“聽說你們府上顧側妃去看望姐姐都被拒見啊,這也防得草木皆兵了吧!哼,懷了雙生子,被吹捧成什麼樣了。那也得有福氣好好生下來纔算的。什麼東西,那樣的破落家世,那樣難聽的名聲,居然凌駕在我之上,還敢跟三嫂你叫板。我真想把這個消息告訴她。看看她是怎樣的反應?”

“你沒有這樣的機會,我也沒有。”晉王妃其實不是沒有,秦王府裡有埋得很深很深的棋子。可是一旦用了,她就會了徹底失歡於晉王。之前他輕描淡寫的說過如果她不合適,他就只有在她的孃家重新挑選一個合適的人來做王妃了。

“那就讓她被這樣保護着,然後再生下兩個孩子?這萬一又是兩個兒子……父皇一高興,說不得此次的事就雷聲大雨點小的過去了。”

晉王妃搖搖頭,“還有兩個月呢,等不到那時候的。那兩位大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大理寺扣着遺體不發還可不成。就算是父皇,也不能跟所有的朝臣作對。”

兩家苦主在大理寺外披麻戴孝請求給個說法,到底幾時纔會發還亡人遺體。並沒有鬧事,只是要個說法。老子死了,做兒子肯定不能不聞不問。這麼來問問,誰都無法指摘。大理寺卿也只能是安撫,讓他們回去等消息。他說了也不算。

“仵作驗屍早已完畢,爲什麼還不發還?”

這,上頭沒發話啊!大理寺卿很想道一句,有本事你們去宮門處圍着!可面對同僚的遺屬,這樣的話還是講不出來的。真講了,他就跟秦王一樣成衆矢之的了。而且秦王有皇帝護着,他可沒有。

消息傳開,各房反應不一。但是對皇帝如此偏心秦王的不滿之情還是溢於言表的。蕭允抹抹臉讓人套馬車,他要進宮。這次不能騎馬了,省得一路被指指戳戳。但是他也不能讓老頭子替他擋着各方責難。

皇帝見到他問道:“不是讓你在府裡,暫時不要露面麼?”

“總躲着也不是辦法,查來查去都發現不了其他的死因。那就還給他們家人吧。”

皇帝點點頭,“劉方,着人告訴大理寺卿一聲。再告訴吏部尚書,以後擇錄官員,除了文章好,身體也得看重。不就是做本職事務麼,又沒讓他們一個人幹幾個人的活兒,怎麼就累死了?可見還是自己底子太差。年紀也不算太大,朝上比他們年紀大,又擔當重任的官員可不在少數。朕的秦相七十多了那也是壽終正寢,不是給累死在值班房的。”

“是。”

那兩個死在辦公位置上的官員的確不是太硬朗那種,而且要說是一個人幹幾個人的活兒,那其他同僚做什麼去了?這樣的話罪魁禍首到底是誰就該好好說道說道了。

皇帝的話傳開,也有不少官員共鳴。倒是洗刷了一些蕭允的名聲。只是,朝堂上枝葉相連,與那兩名官員有故舊的官員不在少數。眼見人累死了,還只得了這樣的評價,還是頗感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