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齊遠派人下去調查, 那位一身淡綠色折枝紋長裙的沈姑娘卻是主動追了上來。
見兩人正僵持着, 這沈姑娘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哆哆嗦嗦地不住磕頭,白淨的額頭撞在硬邦邦的青石地面上, 磕出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王爺恕罪, 王爺恕罪,求王爺饒命!”
王爺這幾個月根本就沒近過她的身,她又怎麼會懷上孩子。
雖然她不知道王妃剛纔爲什麼會那麼反常, 不過王妃剛嫁進來,肯定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
可要是王爺聽說了她懷孕一個月的事情, 肯定一下就猜出來了,到時候王爺知道被戴了綠帽子, 她和肚子裡的孩子, 肯定會死的很慘很慘。
雖然現在求饒也是希望渺茫,但她主動認錯,但願能夠稍微減輕些,說不定……說不定還能留她一條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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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起來說話吧。”
程氏看着她額頭磕的通紅,都滲出血來了, 鮮紅的血跡順着額頭流下, 連睫毛上都沾了血珠子, 瞧着十分可怖,心中也有些可憐她,略一擡手便讓她起來了。
“謝謝王妃,謝謝王妃。”
這沈姑娘又是“哐哐”狠磕了兩下頭, 這才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小腿直髮抖,好像下一刻就要體力不支倒下去。
這位王妃果然是個仁慈心善的,沈姑娘此時越發生出一份期冀來,哆哆嗦嗦地求饒道。
“妾身自知罪大惡極,求王爺和王妃看在妾身誠心改過的份上,繞妾身一命!妾身願意以後常伴青燈古佛!用餘生日日爲王爺和王妃誦經祈福!”
“等等……你先說清楚,你犯了什麼罪。”
齊遠聽她這邊只不停地認罪,卻不提那最重要之事,刻意提醒道。
讓這位沈姑娘主動承認,這下娘子總該相信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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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妾身罪該萬死……”
“妾身一時糊塗……和外人有了……有了……”
那姑娘漲的滿臉通紅,咬着脣,一隻手心虛地捂着肚子,解釋得磕磕絆絆,最後的幾個字卻是實在沒臉說出來了。
不過,這會兒,就算她不說下去,在場的兩人也能明白她的話外之音了。
這沈姑娘一句話沒說完,眼淚就開始唰唰地往下掉,睫毛上的血珠子和着眼淚一起落下來,好像流下了血淚似的,瞧着頗爲悽慘。
要是會鬧出今日這樁事來,當初她就是死也不敢和那小廝一時貪歡,明明沒有留在裡面……居然也會懷上,現在竟是連自己的命都要一起賠進去了!
她當時真是太糊塗了!
太糊塗了!
————
“娘子你看,我就說了我是無辜的,你還不信。”
齊遠拉着程氏的胳膊,靠近了些,很是解氣地哼哼道。
程氏也是一言難盡的表情,她哪裡會想到,這位王府侍妾懷的孩子,居然是外人的……
這王府之中的男丁,除了他,就只有下人了。
這孩子,居然是這沈姑娘和下人私通……
“那……這事,你說現在怎麼辦?”
程氏剛剛冤枉了人,這會兒真相大白,頗有些愧疚,小心地拽了拽齊遠的袖子,柔聲問他。
“來人。”
齊遠拍拍手,兩個青衣侍衛不知從哪個地方,一下子冒了出來。
“把她拖下去。”
既然這位沈姑娘犯了錯事,總該要受到一點兒懲罰,先關起來再說吧。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
沈姑娘見狀,立刻淒厲地叫了起來。
以前有不識相的侍妾惹王爺生氣的時候,也是被侍衛拖下去,然後就徹底消失,從此以後她再也沒見過那些人了。
聽到這聲吩咐的時候,她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那些消失的人,一顆心瞬間沉入谷底,終究還是逃不過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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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氏拽住齊遠的袖子,有些於心不忍。
雖然這小姑娘犯了事兒,可她先前磕頭磕的那麼可憐,現在這滿臉血淚的樣子也實在悽慘。
將心比心,自己也是女人,而且自家女兒如今也懷着孩子,要是讓這位沈姑娘墮胎,程氏性子軟,還真有些吩咐不下去。
就當是給未出世的小外孫積福也好,何必非要做這種血腥之事。
“相公……”
“嗯?”
齊遠不解地轉過臉,怎麼?
看到她眼中的憐憫之意,齊遠立刻反應了過來。
“咳,沒事……只是先把她關起來,這件事交給娘子,娘子你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要不然……就放她離開吧。”
程氏瞄了一眼那位沈姑娘,低聲勸道。
俗話說的好,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得饒人處且饒人。
何必非要置人於死地,只要將人遠遠地放出去,眼不見爲淨,不就好了。
齊遠本來也沒有打算怎麼重罰,他也不是那種天性殘暴之人。再說了,這頂綠帽子也不是給他戴的,他也沒什麼可生氣的。
因此聽到程氏這麼說,齊遠略考慮了一下,也就點了點頭。朝着那兩個侍衛吩咐了幾句,送人出府,到外頭找個地方好好安置。
那沈姑娘原本都以爲自己是死路一條了,誰知道王妃不過是在王爺面前隨口說了兩句話,王爺居然就放過她了,還讓人給她在外頭找個地方。
她死裡逃生,一時間激動不已,臨走之前,還拼命掙脫開兩個侍衛,跪在程氏面前,重重磕了三個響頭,感謝王妃的大恩大德。
————
那位沈姑娘離開沒多久,齊遠和程氏就回了屋子。
兩人剛在桌子旁邊坐下,齊遠就伸手捂着心口,哎喲痛叫了一聲。
“相公,你怎麼了?”
程氏被他嚇了一跳,心中跳了跳,急慌慌地站起身來。
“沒事沒事,就是這身體太不禁打了,不過是被娘子稍微錘了兩下,這就有些受不住了。”
齊遠擺了擺手,一隻手捂着心口處,濃眉緊皺,十分痛苦的模樣。
程氏頓時也想起來,剛纔自己冤枉了他,很是無理取鬧,還胡亂捶打了他一通,怕不是把人給打傷了吧。
“相公,你快讓我看看,是不是傷着了?”
程氏長睫微顫,心中懊悔的很,早知道,剛剛就不下那麼大的力氣了。
本來這具身體就不是他原裝的,自己怎麼能下那麼狠的力氣,把他給打出什麼好歹來,可怎生是好。
程氏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湊近些,伸手就去解他的衣服。
那隻柔=嫩的手碰到衣領的時候,齊遠都呆了一下,這還是成婚以後,程氏頭一次主動親近自己吶。
齊遠眯着眼睛,眸中閃過一抹得意之色,嘿,這苦肉計的法子果然好使。
大約是擔心他,程氏這會兒也忘了那些個別扭,掀開他的衣服,果然看到他胸前青紫了一小塊。
其實那痕跡倒是不大,只是他身上白淨的很,於是乎那青紫的地方就瞧着越發可怖了。
“是不是疼的厲害?都怪我。”
程氏頓時紅了眼圈,細細白白的手指碰了碰那青紫的地方,不敢用太大力氣,只是輕輕捱了一下。
齊遠卻是重重地吸了口氣,一把握住她的手指,聲音低啞,眸光也暗沉了幾分。
“沒事沒事,娘子給我抹點藥就好了。”
程氏哪有不應的,忙去櫃子裡取了藥油,坐在旁邊,親手給他抹藥。
只是這抹着抹着,程氏終於發現不對勁了。
她又不是沒有經過人事的,感覺到手下的肌膚越來越燙,耳邊男人的呼吸也粗重了些,略略垂眼往下一掃。
這……這摸個藥而已,這傢伙怎麼就激動起來了。
手還貼在他胸前呢,這會兒也覺得怪怪的了,程氏忙要退開,齊遠卻是哼哼了兩聲,拽着不肯放手。
一手搭上那又細又軟的腰肢,順勢將人摟進懷中。
程氏後知後覺,下意識推了他一把,不知是不是正好撞到傷處了,齊遠又是“哎喲”痛叫了一聲。
這一下,程氏生怕碰疼了他,那裡還敢胡亂掙扎。
齊遠這邊竊喜不已,抓住這個機會,俯身就親了下去,放在纖腰處的手也不老實起來,上上下下的點火。
程氏本就是曠了好幾年的身子,這一下被他又親又揉,漸漸得出些久違的趣味來,哪裡還招架的住。
立時就軟了身子,細細地喘着氣兒,被他抱在腿上親個不停,紅着臉兒,半推半就之間,遂了他的心意。
——
許久之後。
成功來了一回的某人樂的不行,將米分面含春、媚=態勾人的佳人扣在懷裡,在那紅潤潤的脣上親了又親。
親着親着又有些激動了起來,不過瞧着懷中人累的睡過去了,倒也沒再貪心,只抱着人不放手。
齊遠抱着人,回味着剛纔的美妙滋味,一時心中倒有些感激起今日這烏龍事兒來。
要不是來了這麼一遭,他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嚐到肉味吶!
古人誠不起我也!
果然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
齊遠這邊得了佳人,春風得意之時。
另一邊的大女婿嚴青這些日子卻是憋得慌,自從上次齊楚楚手痠的擡不起來後,他就可憐地很,現在是連個肉沫都嘗不到了!
那丫頭難得主動一回,他這還沒嘗夠呢,一下子又連碰都碰不到了,簡直是瞬間從天堂跌倒了地獄。
齊楚楚一點兒也不可憐他。
呵,讓他在玉書面前笑話自己,活該!
她以後得好好保護自個兒的手,纔不幫他做那種事兒了。
——
落日西沉。
紅木圓桌上擺着各種美味佳餚,齊楚楚坐在圓凳上,無精打采地看着桌上的美味,卻是沒什麼胃口。
她轉過臉,又往窗外瞄了一眼,院子裡安安靜靜的,火紅的夕陽完全沉下去了,天色也暗了下來。
“人還沒回來嗎?”
“回夫人,還沒有呢。將軍出門前都交代了,讓您不用等他,先用餐就是。”
玉書在旁邊低聲勸道。夫人現在可是兩個人了,就是自己不吃,爲了孩子也要吃一點啊。
齊楚楚雖然沒胃口,但顯然也知道這個道理。
她自然不捨得讓肚子裡的孩子餓着。
怏怏地點了點頭,讓玉書盛了碗米飯,湊合着吃了小半碗,就實在吃不下了,只得擱下了碗筷,在院子裡走了走。
老夫人派過來伺候她的張家娘子說了,懷孩子的人不能老坐着休息,要多走動走動,身體健康些,將來生產的時候才能容易點兒。
齊楚楚在院子裡溜達了小半個時辰,目光時不時往院門處飄,也沒什麼動靜。
散步完洗完澡,天色早就黑了,齊楚楚在被子裡翻來翻去,煩悶地睡不着,索性起來拿了本書,歪在牀頭閒閒地翻着,心思卻不在那書冊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注意着外頭的聲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終於輕輕地響了一下,有人輕手輕腳地推門而入。
齊楚楚放下手中的書,扭頭看去,就見嚴青從屏風後頭繞了進來。
男人一邊往裡走,一邊伸手按了按額頭,英俊的臉上滿是疲憊之色。
略一擡眼,瞧見她擁着被子半靠在牀頭,俊朗的眉頭皺了一下。
“怎麼還沒睡?”
“睡不着。”
齊楚楚也沒隱瞞,坦白道。
掀了被子,就要披衣下牀,替他換衣服,嚴青卻坐在牀邊,按住了她。
“別下來了,你好好休息。”
齊楚楚注意到,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薄薄的脣乾燥地快要起皮了。
這是忙成什麼樣了,連喝杯茶的時間都沒有嗎?
牀邊的小桌案上擺了茶水,齊楚楚斟了一杯茶,遞到他手中。
嚴青仰頭一口飲盡,一連又喝了好幾杯,乾渴的喉嚨纔好受了些,長長地舒了口氣。
齊楚楚瞧着他這疲倦不堪的模樣,有點兒心疼。
最近嚴青天天地早出晚歸,眼中都有血絲了,下巴上也冒出了一層青色的胡茬。
他回來的時候,往往她已經睡下了,等到他早晨離開的時候,自個兒又還沒有起身。兩人這都好幾天沒見上面了。
也不知是出了什麼事兒。
齊楚楚也不願在心裡亂猜,細軟的手指撫上他帶着青色胡茬的下巴,刺刺的,有些扎手。
那雙柳眉微微蹙起,直接問道。
“最近怎麼這麼忙?”
嚴青沉吟了一會兒,沒有答話。
只是握住她的手,在掌心輕輕揉了揉,感受到她溫軟的手指和關切的目光,焦慮的心情也得到了片刻撫慰。
“沒什麼,是朝廷中的事,別擔心。”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嚴青眸中的憂慮卻沒有消散。
——
那位一向囂張的二皇子殿下,最近也不知是得了什麼人的指點,一反常態的收斂了許多。
反倒是靜王,最近名氣越來越大了,倒不是什麼難聽的傳言。
皇帝前些日子疾病纏身,命靜王暫時行使監國之權,另派了兩位老臣在旁輔佐,替他處理這段時間的政務。
靜王果然不負聖上所託,件件樁樁都處理的極爲妥當,特別是之前的湖地水患一事,靜王麾下有能人異士獻巧計,成功挽救了湖地數以萬計的生靈,深得民心。
也正是因爲這件事,才惹來了禍患。
有人說,這位靜王殿下英勇過人,又睿智機敏,能謀善斷,有雄才大略!
還有人說,靜王殿下同聖上年輕的時候十分肖似。
甚至有世外高人大膽斷言,這位靜王殿下將來必定“大有造化”。
這風聲也不知是從什麼地方傳出來的,僅僅兩日之間,以星火燎原之勢,迅速傳遍了京城上下。
這些話裡面,確實有百姓真心稱讚的,更多的卻是故意煽風點火的,虛虛實實,反倒叫人摸不清楚。
靜王還來不及撲滅這股邪火,這滿城稱讚的聲音,就傳到了臥病在牀的聖上耳中。
——
皇帝一直都很器重他這位四皇兒,自從前太子病逝之後,在近來考慮新太子的人選時,也不是沒有動過這個念頭。
靜王能得他歡心,除了因爲這些年生母淑妃頗爲受寵之外,也是因爲這個兒子,是所有皇子中最像他的。
和他當年一樣能文能武,英明果斷。
所以在他生病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位四皇兒,也纔會把監國的重任暫時交到他手中。
只是當這個兒子以這樣一種類似於強敵的姿態出現的時候,皇帝難以避免的,感覺到了威脅。
這種威脅讓他瞬間陰沉下來。
他老了。
這些日子大病一場,久久未曾痊癒的身體,皇帝越來越深刻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而他的兒子,卻在不知不覺中強大得可怕。
這怎麼能不讓他感到被威脅。
這太子之人選,他可以選擇交給靜王,但選擇權,必須是牢牢地掌握在他自己手中的,而不是以這樣一種被脅迫的姿態,不得不交給他。
或許是因爲疾病的侵襲,皇帝恍恍惚惚地開始覺得,這個四皇兒說不定早有狼子野心,並不像他平日裡表現的那樣謙遜孝順。
甚至開始猜測,自己這場突如其來的重病,會不會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畢竟,他是最像自己的。
自己當年,也不是沒使過類似的手段……
——
一夜之間。
靜王的監國權被撤下。
甚至連監國之前所擁有的權利,也被大部分架空,成爲了和遊手好閒的臨平王差不多的掛名王爺。
皇帝再也沒有召見過靜王。
再沒踏足過靜王生母淑妃娘娘的寢宮一步。
近日,卻開始頻頻召見二皇子進宮議事。
作者有話要說: 雞血上頭,今天居然又碼出了大肥章!!求表揚^_^
謝謝小天使“言不盡意”投喂的地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