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剛剛浮起時,西蘭被喧譁聲吵醒。
他猛地起身,只見新規律園外聚滿了真教徒們,惶恐不安剎時瀰漫在此地。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西蘭急急忙忙地走出來,詢問道。
“司鐸啊,國王陛下要驅逐我們!”
一位低層貴族走了上來,顫聲說道。
西蘭頓時呆愣住了,半響之後纔回過神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
丹尼爾!丹尼爾!”
他下意識地呼叫着自己的弟子,卻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那凝聚起來的信仰,
卡薩斯深吸一口氣,而後飛快地將王宮中發生的事交代了一遍。
“我們或許要死了。”
他慢慢走了出來,輕輕推開了勸告他的卡薩斯,站到所有人的面前。
而每個人都有幾乎同樣的回答。
西蘭心中最開始的迷茫,慢慢變作恐懼與愕然。
西蘭無能爲力。
而不久之後,
當他再次聽到丹尼爾消息時…
他們被迫害、被欺凌…多少人死了。
那西蘭的聲音,震盪在每一個人的內心。
卡薩斯的話,在西蘭的腦海裡撞來撞去。
人們僵住了,譁然頓時化作寂靜。
西蘭接連的問話,震撼着每一個人的心靈。
一切彷彿昨日重現。
“公義在我的鮮血裡…”
“司鐸啊,我們該怎麼辦?!”
它不知何時到來的,也不知怎麼到來的,它從鏤空的窗戶而來,像是剛剛纔來,又像是一直都在那裡。
還沒待西蘭完全反應過來,卡薩斯便如此說道。
人…人不是爲了飽暖而生。
…………………………………………
那些惶恐不安的真教徒們仰望着他,乞求他找出得救的生路。
“而罪的代價…就是死!”
我真的…
但他知道,必須要有人爲此付出代價。
臨死前有人疾呼,
‘公義在我的鮮血裡!’”
全場的恐懼被推上了更高一峰,到處都是哀慟悲號,人們在驚慌中彼此相望,他們找不到一條得救的生路。
…………………………
真教徒譁然着,恐懼的浪潮推着他們,讓他們喘不過氣來。
就好像被擠壓在深海里,海水四處地擠壓着他,將他團團包圍,他一想張口呼吸,那些海水便涌了進來,堵住他任何聲音。
如果我真的被神賦予了使命…那麼、那麼爲什麼…我會如此無力呢?!
他慢慢擡起頭,久久地凝望着石碑,說不出一句話。
那問題迴盪在真教徒們的耳朵裡。
只有離開這裡,纔有一條生路………
西蘭站在慌亂的新規律園裡。
剎那之間,怒火如同燎原,席捲了每一個人的心靈。
西蘭慢慢攥起雙手。
你快走!你是他們的領袖,國王不會那麼簡單地放過你!”
自己記得那個故事,自己每日誦唸經文,絕不會忘記。
他不會記得每一個被殺者的姓名,他只在乎他的權力。
丹尼爾…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主啊,庇佑我們。”
西蘭低着頭,他要被徹底擊潰了。
卡薩斯緩緩道:
人們的靈魂在顫抖。
西蘭的臉龐慢慢失去血色,整個人的腦袋停住了,接二連三的致命打擊,霎時沖毀了他的精神堤壩。
這時,卡薩斯衝了過來,推開人羣,抓住了他的肩膀,顫聲道:
衆人們聲嘶力竭地吶喊着,脖頸在顫抖,手臂在顫抖,就像那些叛亂的石奴人們一樣,他們無法再忍耐了。
“西蘭司鐸,我們該怎麼辦?!”
有一道恬靜的光,照在石碑上。
【“那多略王下了旨意,人們便要將天使處死了。”】
西蘭環視着在場的所有人。
那道光,映照着石碑上的一字一句。
人們將丹尼爾臨死前的遺言帶來了給他——公義在我的鮮血裡!
真教徒們圍着西蘭,他們害怕地顫抖,追問着他:
“西蘭司鐸,我們該怎麼辦?!”
西蘭的心裡涌上不甘……
“在那裡,我們的手足被殺了,鮮血流淌在土地裡,有人被燒死、有人被斬頭、有人被絞死。
司鐸的臉上不斷流淌出淚水,接連的打擊帶來種種迷茫、絕望…一遍遍沖刷這精靈的腦子。
生路…
“自我父親將王宮中的事告訴我之後,我就立刻派人到處去打聽,最後卻聽到丹尼爾被捕的消息……”
還不待西蘭反應過來,他便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擠過真教徒們,滿頭大汗地走到西蘭面前。
“不必勸我了,卡薩斯。”
阿努克特王處死丹尼爾,就像多略王曾經處死巴澤爾的一樣。
西蘭呆呆地站起身,他慢慢推開卡薩斯,跌跌撞撞地走到三部神聖經典之前。
悲哀的淚水順着他的眼眶滑落。
卡薩斯迎面便着急地勸告道:
“國王要逮捕那些叛亂的石奴人們,要將你們驅逐出去。
在那個故事裡,多略王父子迎來了他們的死期。
人不是要被奴役的牲畜,人活在這世上,要有公義。
那王座上的人踐踏着我們的信與義。
他彷彿又看到那充滿信念的弟子,激動地告訴自己,自己可是先知的門徒,是要被神賦予使命的人。
“究竟怎麼回事?”
“轉過你們的頭吧,看看那滿是死亡的刑場。”
“逃吧!西蘭,快逃!
離開這裡,離開阿加之地,只有這樣,你們纔有一條生路。”
西蘭走上前,連忙問道:
自己該怎麼辦?
西蘭僵硬地回過頭,看着那立在祭壇後的三座石碑。
終於,一道憤怒的聲音,自衆人中響起。
西蘭錯愕道。
那平靜得近乎冰冷的聲音落在地上。
“報仇、報仇,處死阿努克特!”
西蘭緩緩從石碑前站起。
他渾渾噩噩地,跪在祭壇面前。
他們犯了大罪,
曾經他自以爲擁有一切,可殘酷的現實將他所有的信念都幾乎擊碎了。
在那些迫害之後,
在無數次沉默的禱告之中,究竟蘊含着多大的力量?
“摧毀那罪人的宮殿!”
人們仰望着西蘭,只見那先知的門徒緩緩問道:
“我們…難道真的要這麼簡單地死嗎?
“在那刑場裡,
“西蘭!快走!帶着人快走!”
只有那樣,纔有一條生路……
“司鐸啊,現在要去哪?”
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一道不足爲奇的光,還是神蹟的真正顯現。
…………………………………………
他僵住了…那些恐懼的聲音簇擁着他,可他一動也不能動。
在他眼裡,我們是塵土,是石塊,是螻蟻。”
西蘭呢喃着丹尼爾的遺言。
他回過頭,看着眼前的新規律園,茫然中意識到,眼前這先知留下的新規律園,要與他們徹底的告別。 ⊕Tтkan⊕Сo
人是神之子…
真教徒們聽着西蘭的聲音,他們彷彿親眼看到了那一場場行刑,而那些親身的經歷,被迫害的可悲回憶,一點一滴地涌入腦海。
那道雷霆劃破黑暗,衆人的心靈被擊中,被撕開,又陡然被龐大的力量擰合!
西蘭望着他們,一道震人發聵的聲音陡然響起,
“卡薩斯?!”
西蘭猶如被一道驚雷劈中,不敢置信地看着卡薩斯。
話語猶如驚雷。
西蘭的問話,叩動着一顆顆慌亂的心。
“罪的代價是死!罪的代價是死!”
卻從沒有人死前高呼過“公義”!
人們的拳頭不由自主地攥起。
西蘭僵住了。
真教徒們悲哀的聲音充斥着整座新規律園。
剎那之間,自己只剩下逃出阿加之地這個選擇,而那犯下大罪的王,卻能夠倚靠迫害真教徒們,繼續維持他的統治。
西蘭僵硬着,半響之後,他緩緩地跪倒在地上。
他的腦子好像停住了,關於丹尼爾的回憶衝擊着腦海,他回憶起丹尼爾每一次的禱告,回憶起丹尼爾每一次的佈道,回憶起丹尼爾每一次疑惑的求問。
最後,他回憶起丹尼爾的遺言,
“丹尼爾…”
那公義高於任何的王宮神廟,高於任何的安寧,高於地上的任何情感,就像天穹高於大地!
“死者已然逝去,生者重任在肩,
我們是先知的繼承者,
在我們身上,我們有使命!”
他慢慢擡起頭,絕望地看向眼前的石碑。
什麼也不做,要麼被逮捕,死在刑場上,要麼流亡於外,死在曠野之中。”
丹尼爾就已經被處死了。
“西蘭…丹尼爾、丹尼爾被捕了!”
曾經,他多麼欣賞丹尼爾的一切,多麼爲這樣一位弟子而欣慰自豪…如今一切都已經不復存在了,丹尼爾死了,屈辱地死了。
西蘭喃喃道。
“公義在我的鮮血裡!”
在那國王面前,在以國王爲代表的高位者們面前,他們每一個人都不值一提。
他們屏住呼吸,等候着西蘭的話語。
“什、什麼?!”
“告訴我,人究竟爲什麼而生?!”
被神賦予了使命嗎?
他們要興起一場前所未有的起義,
爲了神聖的事業,爲了殉道者的鮮血,
爲了丹尼爾,爲了每一場迫害…
爲了…
鮮血裡的公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