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聊天的時候我知道了賈吉的事,賈吉近幾年新崛起的寧靜城的風雲人物,出身在農村,二十三歲開了一家小飲料廠,二十六歲買了第一部車。前一年開的吉祥賓館,不到二十八歲有了自己的產業,真正的白手起家,一個普通人如何混的這麼快,我的這些兄弟並不知道細節,而我回鄉不到二月的人更是無從知曉。他們告訴我,寧靜城被中街分成了兩半,瘦虎賈吉和肥龍武伍是城裡最出名的兩個生意人,劍走偏峰的生意,幾年前也都是混混,都有一些鐵桿的兄弟。
“大龍,你放心吧,別說在醫院,你現在就走到街道上去,沒幾個人敢碰你,賈總去外地談事了,他說過幾天來了解決你的問題,你小子乾的不錯,一張照片讓人賺了三十萬,以後你有出息了,可別忘記了兄弟,我看的出來,賈總對你的看法和對我們的不一樣,還有啊,我的裁決被他要走了,你好了出去以後得幫我弄一把屠龍。”江雄說着喝了一口酒。
“我屠你啊,還屠龍呢,問號怎麼樣了?”我問江雄,這是我最擔心的一個問題。
“這事你也用不着太擔心,他現在關在警…局裡,還沒判呢,我們也在等消息,小馬已經找人走關係了,我相信不會有大事。”江雄說。
“龍哥,你用不着擔心,在這個城市裡玩,出這點事是正常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惹犯我,我定犯人,這是我們遵守的法則。”汪瑞吃了一口花生說,這個看着一點都不爺們的男人如此說,實在讓人驚訝,如果不是此前他的種種表現,我覺對不會相信這樣的一個角會說如此的話。
江瑞剛認識的時候,他精緻的五官讓我以爲他是個女孩,很有靈氣的一個人,白淨的一張臉,現在看倒是多了幾份男子漢的魅力。他在廠裡上班,也是被人欺負,認識的江雄,江雄幫他擺平了事,他就跟了江雄。混混這個詞來形容我這夥人,我覺得不對,因爲每一個人都有一份正經的工作,亂城之底的我們與混無關,兄弟結派不過是爲了不被人欺負。
儘管他們這麼說問號沒事,我心裡還是很不放心。這幾天一直擔心着這個事,問號用刀傷人全是爲了我。
我在醫院裡躺了好幾天,這幾天都是李夢雲陪着我,她也沒了工作,也不想出去找他的姐妹們玩,幾個兄弟也天天來,換着來,帶一些吃的,和我說一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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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號把所有的事都扛了下來,你沒事了,如果想對的起問號,你就得好好的養好身體,出去了大家兄弟再打天下,判了兩年。”江雄低着頭對我說,我揹着江雄,偷偷的摸了兩把淚,心裡又是一頓抽。
“別難過,問號做的事是對的事,不管哥幾個是誰都會這麼做。”江雄安慰我道,我啞然着。
在賈吉的辦公室裡看到的禿頂頭王學品也來看我了,他倒是不像我的那些兄弟,帶着水果和一些喝的,他帶着一份厚厚的資料。丟給我,對我說:“這是賈總最近要做的事,你這幾天休息,他回來了會找你,好好看,讓賈總這樣對待的人可不多,命運在自己的手裡,加油。”
我狼吞虎嚥地看完了資料,關於一個網站代理的資料,在B2B和B2C電子商務泡沫期剛過,阿里巴巴成爲全球最大的B2B電商平臺的時候,有很多人都希望做與此有關的事,信息時代的來臨高速發展的時代,那道風吹到了我的故鄉。讀完資料後,我不爲賈總要幹什麼而激動,而是爲自己狠狠地高興了一把,一箇中專未讀完的人,能參與一個網站的架設對於我這樣一個社會底層的人來說,意味着什麼,我很清楚。
連QQ都沒有上過的李夢雲看不懂那份資料的意義所在,她問我:“大龍,信息分類網是啥東西,什麼B2B,B2C的,都是什麼東西。”
雖然有些東西我也不太明白,不過給李夢雲講解還是不成問題:“電子商務通常是指在各地商業貿易的活動中,在因特網開放的網絡環境下,基於瀏覽器/服務器應用方式,買賣雙方不謀面地進行各種商貿活動,實現消費者的網上購物、商戶之間的網上交易和在線電子支付以及各種商務活動、交易活動、金融活動和相關的綜合服務活動的一種新型的商業運營模式。信息分類,就像新聞,政治,經濟,各種的分類。”
李夢雲看着我,像看怪物一樣瞪着水靈的大眼睛問:“你跟我說天書呢?好有才噢。”
我心中暗暗高興了一下,對李夢雲說:“簡單說了,你現在買東西去商店,網站出來了,就是人不見面,不出門,只要能上網,就可以把東西買回來,這是一場改革,時代的改革,懂了。”
李夢雲搖了搖頭說:“不懂,我要學會上網,之後她啄了我一下,紅着臉就跑了。”
我摸着被她啄過的地方,很久不能平靜。很期待着賈吉能帶我入他的行,這比砍殺要來的舒服很多,也安全很多。
沒過幾天,賈吉就來了,他又是拿着一大包資料,像大哥一樣摸了摸我身體,看了我身上的傷後,對我說:“身體還成啊,恢復的不錯, 我去辦事,順道買了點補品,什麼人蔘啊,血滴子之類的玩意,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讓你那小媳婦給你每天泡點茶喝。”
我說了好幾個謝謝。
之後他嘆了口氣,神情有點暗淡地說:“沒文化真可怕,我小學畢業,一直混建築業,我這次去人家公司看了,大地方人那氣質,一個小職員都讓我緊張,孃的,我還以爲我在這地混的挺風聲水起的,這次我才知道啥叫個井底之蛙。我小學畢業,上次你幫我弄的那張照片,我放到網上去,藏獒火了,三十萬賣掉了,謝謝你。”
我們又聊了一會,賈吉很不滿意自己目前擁有的產業,他要進軍新的領域。瘦虎,在我認識的所有人中間,我覺得就他配的上,他太餓了,餓到恨不得吞下天下的決心。
賈吉是很有時間觀念的人,很少浪費時間在閒聊中。她走後李夢雲來到我身邊,好奇地打量着我,不再像之前的腦殘粉一樣說賈吉如何不得了,而是問我:“大龍,我可聽說了,這個人是個大混混,打架不要命的主,他不會要帶你混吧。”
“他早已經走出了你說的混,他現在混的是更高層的東西。”
“我發現你說的很多話我聽不懂了,上的學多真好,等你有出息了會不會不要我。”
我笑了笑,賈吉的野心很大,他要帶我一起做一點事情,我很感動,不過我也知道自己的水平。不要打破平衡,我笑着說:“我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貨色,我喜歡我的爺爺。”
我爺爺是十里八鄉的老實人,一個別人說他好他不會高傲的人,別人說他無能他不會傷心的人,我沒有我爺爺一生沉浮落下的睿智和憨厚的那張臉。不過我也明白,生命在動,熱血在流,心必須靜的道理。
我出院的那天,幾個相好的兄弟都來了,江雄和小馬哥開着車,先是去城裡最大的澡堂洗桑拿,之後我們來到了一個小套間,房間不大,正中擺着紅臉關公。
他們早就商量好了一樣,每個人從內屋的小隔間拿着一個盒子出來,先是江雄的皮鞋,小馬給我的是一套西服,汪瑞給我整了一套紅色的內衣,之後李夢雲則是一條皮帶,我一件件地接在手裡,每接一件我都有流淚的衝動,胸口一陣陣的暖意浸洗。
他們像一羣頑皮的孩子一樣,把我推到裡屋讓我換上。出來的時候,他們都瞪着大眼睛看着我,驚訝地像見了鬼一樣,汪瑞說:“龍哥,太帥了,我要嫁給你。”
“滾,輪不到你。”小馬哥推着汪瑞的腦袋,差點沒把他推倒。李夢雲的小個小酒窩深陷了下去,小臉紅撲撲的。
汪瑞拿着一個精緻的小盒子遞給我說:“龍哥,這是問號給你的,他說了,他今天不在,但跟在一樣。”
我看着二百多塊錢的手錶,一下就沒忍住,眼淚流了下來。
“是兄弟的,今天就別掉淚,問號也不願意看到。”江雄擦掉我的眼淚,其實他們並不比我堅強,每個人眼圈都紅着。
接下來我們做了一件電影裡才演的事,拜關公。雖然沒有電影裡邊的歃血爲盟,但也算的上熱血涌動。我的頭重重地砸在地上,那一刻,我感動着,爲友情感動……
“這一拜,春風得意遇知音,桃花也含笑映祭臺……這一拜,忠肝義膽患難相隨誓不分開,這一拜,生死不改,天地日月壯我情懷,長矛在手刀劍,生輝看我弟兄,迎着烽煙大步來……”
我們跪在地上,江雄用粗重的嗓子唱了起來,這一拜。我漂泊的人生,腳下似乎生了根,紅臉的公關似乎也含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