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五、出車禍差點壓死人
這拖拉機夏天比較好開,開起來涼爽,一身灰塵後,就在溪裡水塘裡洗個澡。但冬天裡是受罪,這手扶拖拉機是敝開的,沒有遮擋的東西,真的是風吹日曬雨淋,寒風吹在臉上,手腳都凍得發麻。後來我們自己裝了個頂棚,稍好了一點。冬天的拖拉機也不容易發動,手柄搖個半天,還是發動不了。於是就用土辦法,用一塊紗線團浸了柴油,塞在竹筒中,然後點燃,放在濾清器邊上,搖動手柄,會把這火吸進去,就容易發動機器了。
我們開拖拉機在城裡與山村之間跑運輸,路上總會遇到形形色色要求搭車的人。這是否同意搭車,要看我們的心情而定。一般來說,如果我們的車是停着的,載的東西少,這時如果有人要求搭個車,行個方便,同意搭車的概率要高一些,如果在路上開着,看到有人招手要搭手,一般是不會理會的。有時有挑擔的人要搭車,這就要意思意思了,或者是買包香菸,或者是給點錢。當然也有例外,如果是半路上看到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只要她停下來看着我們的車,意思想搭車但不好意思喊,我們也會主動停下來,問去哪裡,如果方向對頭,就願意搭載她。
有一天,我與秋生師傅從城裡回來,開到半路,在路邊停車方便,遇到幾個拉着手拉車的人,向我們打招呼要求搭車。他們說已經拉了大半天了,看天都馬上要黑了,走不動了,能不能搭一下車,可以給點錢。本來秋生師傅不願意搭的,這又是手拉車又是人的,搭着麻煩,跑不快。就問
他們願意給多少錢,他們說五元錢,搭到附近的村。這五元錢可不真少了,我們這拖拉機個人包一天的費用是六元,這差不多是包一天的費用了。秋生師傅欣然答應,並好心地讓他們把手拉車扛上拖拉機,馬上就走。那幾個人卻說手拉車不用扛到車斗上,後面用手拖着就行。我們說這樣會比較慢,跑不快,也不安全,手拉車輪子容易磨損壞,換了別人,早就樂和和地扛上車了,那幾個人堅持說不用扛上車,坐在車斗上用手拉着就行。這秋生師傅生了疑心,因爲從來沒有遇到過不願意扛上車的人,他問他們車上拉的是什麼,那幾個人吱唔了幾句說是病人,醫治不好,死了。晦氣,原來是拉死人的。我與秋生師傅趕緊上車開走。
這拖拉機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制動不靈,剎車不靈,剎車皮磨損很快,拉上離合器,剎車踩到底,還是能隨慣性行進好幾米。爲這個常出事故。比較大的一次事故是差點壓死人。
那天是到縣城去拉東西,車上搭了許多的人,秋生師傅的娘也搭坐,想去看出嫁的女兒,要在半路下車。那天是秋生師傅開的車,他的特點是開車野,按足油門,開車愛抽着煙。我坐在車斗上,與一車斗的人說說笑笑聊着天。
沒多久就到了秋生師傅姐姐家的村子了,秋生的老孃喊着要下車。可能是秋生師傅想開得更近些,讓老孃少走幾步路,因此在他老孃喊着要下車時,並沒有停下來,只是減了一下速度。他老孃以爲這車不停了,減速是讓她下車,於是就吵着要跳下車,秋生師傅馬上剎了車
,可車還是向前滑動了幾米,他老孃一跳下來,站立不穩,人馬上倒下了,剛好被車輪碾上,在大家的驚呼聲中,秋生師傅的娘躺在公路上,腦袋上都是血,臉皮一大塊撕了下來,十分恐怖。趕緊叫救護車,送到縣城醫院。
來到醫院,看着肉血淋淋的人,一個女醫生問是怎麼搞傷的,秋生師傅說是拖拉機壓傷的,那女醫生嘆息着說,又是拖拉機闖的禍,這拖拉機真的害人。
醫生在忙着搶救,等手術結束後,我們問情況怎麼樣?醫生說傷得很重,又是老人,可能性命不保,要有思想準備。到下午時,得到消息的親戚都趕到醫院來了,秋生的哥哥,姐姐都到了。聽醫生說傷得較重,性命不保,便商量了一下,決定把人拉回家去,照山村風俗習慣,人是不能死在外面的,否則進不了家門,要成孤魂野鬼。醫生再三勸告,傷員不能拉回的,要繼續在醫院搶救治療,繼續輸液,這樣生還的希望大。他們幾個不聽,堅持不想死在醫院,要拉到家裡去。
傷口縫好,掛了一天的鹽水後,配了一點藥,秋生師傅兄妹幾個就把老孃接出了醫院,回到了家中。回到家就是聽天由命,能活下來最好,活不下來就辦喪事,家裡人把壽衣什麼的都準備好了,棺材是現存的,十多年前早就準備好的。親戚們也都趕了過來,只要人一斷氣,就可以辦喪事。
但秋生孃的命還真是硬,在牀上躺了些日子,她居然活下來了,只是臉上留下了許多的傷疤。
草民,命賤如草,但生命力之強也如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