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2日，最後一批演員試鏡完，秦慕楚帶着劇組的小班子開了個會。
這次拍《無間道》除了一部分從燕京帶來的老班底，還用了一部分港島人員。
倒不是玩平衡，畢竟《無間道》是港片，有些小細節他怕拿捏不準，有一部分港島人在可以起到糾錯作用。
會議不長，主要就是安排下他離開港島後劇組的準備工作，以及最後的演員名單確認。
約莫過了一個小時，會議室大門打開，劇組各部門負責人去落實工作，秦慕楚和《無間道》的港版編劇邊走邊聊。
是的，《無間道》是有港版編劇的。
因爲秦慕楚只有國語版劇本，而他雖然會粵語，但不是土生土長的港島人，怕拿捏不準每句臺詞的粵語化。
而這個港版編劇也是熟人——劉振偉。
“阿秦啊，爲什麼不用黃英勾和杜汶責？他們倆我看都很適合劇本里的黃sir和傻強啊。”
劉振偉直率地提出疑問。
拍《大話西遊》時秦慕楚就和他認識了，關係倒也還可以，說話交流也就不用那麼客套。
“他倆確實很適合角色。”
秦慕楚首先肯定了劉振偉的話。
能不適合嗎？
這樣的演員他自然不可能用。
不過這話他沒有立刻說出來，現在不是說得場合，所以就賣了個關子：
“待會兒吃飯時我再和你解釋。”
“我也就隨便問問。”
劉振偉笑着道。
他和黃英勾以及杜汶責又沒什麼關係，幫忙問一嘴也算是盡到同爲港島人的情誼了。
“對了，劉導。”
秦慕楚想起什麼：
“監製的事情考慮得怎麼樣了？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幫我把把關，確保拍得能有港島味。”
劇組雖然招了一批港島工作人員，但上層卻還是他在燕京的班子，要是劉振偉能做監製，那他能放心很多。
不過劉振偉卻一直推辭。
果然，這次劉振偉依舊拒絕。
連連擺手，一臉爲難之色：
“阿秦，不是我不幫忙啦，我都退休啦，很久不碰電影了，讓我當你的監製，我沒底氣啊，會血壓上升，三高的……”
得，又白說了。
秦慕楚無奈地嘆了口氣。
港島導演他熟悉的也就周星星、劉振偉。
後者不願意，前者又有他自己電影要拍。
看來只能自己多和演員溝通，多注意了。
……
劉振偉心中一凜，難怪剛剛秦慕楚要到吃飯時再說。
果然，太立刻表態：
沒說話，但點頭的樣子也是明顯表明支持向太的決定。
自己旗下藝人出了問題，在飯局上被人指出來。
這會兒他心裡已經燃起怒火了。
一句話既表明了立場，又撇清了關係。
說完，便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劉振偉看着這一幕，默默喝了口酒。
這下子，怕不是封殺的問題了。
有向家和楊老闆的表態，秦慕楚也露出笑容。
他是想讓港圈當鮎魚沒錯，可這鮎魚中不能混入雜魚，不然水就污染了。
這次算是解決了後顧之憂。
觥籌交錯間，這件事也就過去了，相信很快港島娛樂圈會迎來一波過濾。
話題一個接一個，聊着聊着聊到了秦慕楚邀請劉振偉當監製。
“還是最好有一個港島本地的導演幫我把握風格。”
秦慕楚吐着酒氣說出這句話。
楊老闆和向家夫婦也認真思考起來。
《無間道》他們很重視，甚至比秦慕楚還重視。
對秦慕楚來說，《無間道》只是他的一部電影，哪怕失敗了，也影響不大。
可對他們來說，《無間道》卻是圈子崛起的希望，在港片示弱的今天，許多港島導演都開始拍內地化的作品了。
雖然導演是港島的，但內容和港島基本沒什麼關係。
像《無間道》這種港風濃烈的警匪片，是越來越少，有影響力的就更少了。
而只要《無間道》成功，必然會讓這一類片子再度火爆。
這對圈子來說，是好事。
所以他們都在思考着合適的人選。
但奈何港島絕大多數導演都背上了，留下的基本都是不入流的。
而不入流，是叫不出來名字的。
忽然向太像是想到了什麼，想要開口時卻又猶豫起來，側頭低聲在向華鏘耳邊說了什麼，向華鏘立刻搖頭，並用眼神制止。
兩人這番互動秦慕楚看在眼裡，搞不清楚什麼狀況，便開玩笑道：
“怎麼，向太是有人選不捨得推薦啊？”
向太也不再和向華鏘交流眼神，哈哈一笑：
“這是哪的話，秦生想要的就沒有不捨得的，只是……”
她頓了下：
“這個人得罪過秦生，不太合適……”
“哦？誰？”
秦慕楚覺得自己向來與人爲善，內地基本都沒仇人，港島還有？
……
“王靜，你不說我都快忘了這個人了，這些年也沒聽到他的消息。”
楊蜜思索片刻說道，忽然她眼睛一眯，挑着秦慕楚的下巴：
“你就這麼原諒他了？還讓他做你副導演？不會是……看上人家女朋友了吧？”
說到這兒，楊蜜表情驟然變得兇惡起來：
“說，是不是！？”
秦慕楚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胖子才華還是有的，當年的事我也基本都忘得差不多了，是看你原不原諒他。”
楊蜜表情忽然變得嬌柔嫵媚：
“我也原諒他了，畢竟蜜姐這長相身材，哪有男人不饞我身子的？”
看到男友又在翻白眼，她一把掐住男友眼皮：
“什麼意思？快誇我！”
“別鬧啊，一會兒吐了說不清楚是酒的責任還是你的責任。”
“好啊，你等着，明天你走了看我怎麼玩你老婆。”
“……”
秦慕楚被楊蜜的“霓虹味”衝得說不出話。
港島這邊的事告一段落了，他明天也得到《山楂樹》那邊看看是個什麼情況。
想到這裡，他忽然一笑，一把摟住楊蜜：
“這次去《山楂樹》那邊也不知道要多少天，你猜爲什麼惠敏讓我今晚到你這裡住？”
“爲什……”
楊蜜話沒問出口，嘴就被堵住。
不一會兒，房間裡就想起奇妙的聲音，一直持續到深夜。
……
翌日一早，秦慕楚神清氣爽地起牀，看着依舊呼呼大睡的楊蜜，得意一笑。
也沒喊醒她，拿起昨天準備好的行李箱，就出發前往機場。
幾個小時的飛行，落地三峽機場。
張沫親自來接的機。
“小秦。”
“沫姐。”簡單打了個招呼，便匆匆出機場上車，已經有些人注意到秦慕楚了。
要是被認出來又是麻煩。
坐到車上，兩人才放鬆下來。
“這看來大導演也有大導演的苦惱啊。”張沫開玩笑道。
“沫姐不也是未來的大導演嗎？”秦慕楚回了句。
“那就借您吉言了。”
張沫笑着說道。
接着想起什麼，又說：
“這段時間太忙了，也沒能去看看惠敏，戛納她去嗎？”
秦慕楚搖搖頭：
“不知道，應該……不去吧。”
按照他的意思，肯定是不想周惠敏去的。
戛納電影節5月12日到24日，那時候周惠敏都快懷孕6個月了，到處跑也不安全。
但是他不知道周惠敏怎麼想，還得問問周惠敏的意見。
如果到時候周惠敏堅持要去，那……他就堅持不讓周惠敏去。
主打的就是一個民主。
他看向張沫問道：
“你和張導呢？去嘛？”
“我們啊……”
張沫有些猶豫：
“《山楂樹》因爲小雨進度本身就比原計劃慢很多了，劇組忙得很。”
這話的意思就是不去了。
秦慕楚理解地點點頭，寬慰道：
“那就下次吧。”
“下次？”
張沫罕見地翻了個白眼：
“大導演說話就是底氣足哦，去戛納就像逛街一樣，想去幾次就幾次。”
秦慕楚嘿嘿一笑，也意識到自己似乎無意間裝了下。
“那要不沫沫姐你跟我們一起去？”
張沫雖然是《山楂樹》的副導演，但這活別人也不是不能幹，缺席個十天去趟戛納也是可以的。
張沫明顯有些意動，但思慮片刻最終還是拒絕了：
“算了，我爸這段時間也挺焦慮的，我雖然幫不了多大忙，但還能陪着他，幫忙開解開解。
你是不知道周東雨有多不開竅，唉，我都懷疑我爸是不是選錯演員了。”
秦慕楚挑了挑眉：
“真有這麼誇張？”
別的不說，老謀子選女演員這一塊還是頂級的。
歷代謀女郎基本都是獎項傍身的實力派。
張沫重重地點頭：
“真的有，這兩天稍微好一點，但是和竇肖完全不來電，他們倆的對手戲沒法看。”
……
約莫一個小時的車程，秦慕楚到達了電影中的“八中”學校。
學校年代感十足，斑駁牆面上貼着的大大標語瞬間就把人拉回了上世紀那個特殊的年代。
行李就放在車上，他和張沫則在教學樓中見到了正在拍戲的老謀子。
他也沒說話，就站到後面，默不作聲地看着監視器。
看了兩眼，就知道了是哪場戲。
因爲家庭困難，靜秋找李主任要活幹。
現在的鏡頭給到的是李主任。
對於靜秋要活幹的說辭，頭也不擡，只是翻開報紙，看着上面的新聞：
“你這小骨頭小肉的，哪有適合你乾的活兒啊。”
秦慕楚看着監視器裡演員的表演，眼睛裡滿是欣賞與讚歎。
很簡單的一場戲。
但卻很顯功夫。
無論是表情，動作還是語氣，都恰到好處，自然且真實。
不愧是王主任。
秦慕楚心想。
扮演李主任的演員正是燕影表演系主任王勁淞，扮演李主任也算是本色出演了。
鏡頭這時給到周東雨扮演的靜秋。
只一眼，秦慕楚就皺起了眉頭。
這場戲，要被“卡”了。
果然，他剛有這個想法，張一謀就拿起了對講機喊道：
“卡，停一下。”
然後就見他站起身，似乎要去給演員講戲。
趁着這空隙，張沫走上前：
“爸，小秦我接來了。”
……
“這裡，王老師剛剛拒絕你，你會怎麼樣？失望，不甘心，憂心沒能找到活兒幹，你和母親該怎麼生活。
你可以通過抿嘴脣，微微皺眉，低頭，微微泄一口氣來表現。
總之，你要有一個反應。
這樣王老師纔會在看到你的表情後，心生憐憫，鬆了口。”
剛來劇組就被張一謀“拉了壯丁”的秦慕楚正在給周東雨講戲。
這場戲真的挺簡單的。
尤其對於靜秋來說。
簡單來說就是：要活兒幹——被拒絕失望——有希望後立刻用偉人的話語表明不怕吃苦的決心。
“王老師鬆口後你該是什麼反應？”
他又問道。
被拒絕後的反應他已經說了，甚至連怎麼演都說了。
後面這個反應他想……可以說是考驗周東雨。
要是真連這種問題都想不明白，他覺得老謀子真的可以考慮趁着《山楂樹》剛拍沒幾天，抓緊換角。
好在周東雨沒離譜到那個程度，想了下試探地問道：
“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特別堅定地表明自己的決心？”
秦慕楚點點頭：
“那要怎麼演才能表現出你的內心呢？”
“嗯……”
周東雨低下了頭。
理解角色內心，和把角色內心演出來是兩回事。
“你剛剛是坐着的……”
秦慕楚給了句提示。
“立刻站起來，看着李主任的眼睛說話！”
周東雨猛地擡頭，看着秦慕楚似乎在問自己說得對不對。
不過秦慕楚卻沒有給出準確答案，而是說道：
“一會兒演完後，你可以自己看看監視器，看看你演出來的符不符合你內心想的那個靜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