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主任全程都在跟張天陽說話。
但是主治醫生在旁邊聽的也快要抑鬱了。
領導說話就這點不好，喜歡拐彎抹角，還喜歡玩峰迴路轉。
只見icu主任摸着自己光潔的半拉地中海，臉上浮現出稍顯浮誇的“嚴肅”。
“我也覺得小張說的有道理，這個病人的病情進展速度太快了。”
“我同意小張建議的美平萬古聯用的方案，但是呢......”
又來一個但是！
主治醫生正在翻白眼，猛然間看到icu主任的目光往自己這邊投來，趕緊重新變成低頭聽訓的樣子。
張天陽本能的感覺有些不對，但眼看自己的建議有希望事實，只能被迫給icu主任當了一會捧哏的。
“老師，您說。”
icu主任臉上依舊是浮誇的嚴肅，“雖然我也贊同你的想法，但是這個醫囑開出來，用的是他的賬號，擔責任和風險的也是他，所以你們倆......”
主治醫生眼看着自家主任拼命給自己打眼色，瞬間明白了什麼。
口罩下的嘴巴不由得張大。
張天陽依舊矇在鼓裡，他認真思考了icu主任的話，覺得他說得對。
自己只是個實習醫生，就算出錯了責任也不會追到他頭上，但是主治醫生卻會因爲遷就了他的判斷受到牽連。
確實不太地道。
他試探着開口，“要不，老師，我請您吃飯？”
“不用不用。”
主治醫生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icu主任就替他回絕了，然後笑眯眯的看着張天陽。
“這樣吧，我給你們做一個公正，責任畢竟是要他擔的，所以小張你也退一步，咱們選擇美平萬古的方案，但是萬一判斷有誤，你就在咱們科室多留兩週，多幫他分擔一點病人，怎麼樣？”
果然！
說那麼多，還不就是爲了把張天陽多拐兩週！
一句話都沒能說出口的主治醫生在心裡怒吼，但表面上卻只能老老實實的接收icu主任凌厲的眼神，並和和氣氣的配合他的表演。
張天陽顯然也沒料到這一出。
隱約間，他覺得不太對。
但是仔細一想，好像也沒什麼大問題。
用自己兩週的實習，換病人一個生存的機會，不虧啊。
所以他點頭答應了下來。
“那小張，你先出去吧。”
icu主任笑眯眯的打發張天陽出去，扭頭衝着主治醫生使了個眼色，“你留一下。”
......
門外，翹首以盼等到結果的白大褂們瞠目結舌。
沒想到，最後竟然是主治醫生服軟了。
一片驚歎和壓抑的眼神向着張天陽投去。
只有宋長空還保持着清醒。
身爲在臨牀摸爬滾打了多年，什麼人什麼事都見過的老油條，他總覺得這件事情不簡單。
但他只是笑着跟張天陽打了招呼，然後盡職盡責的完成自己的任務。
大佬們打架的時候，不輕易站隊，也是他的生存之道啊......
......
門內，主治醫生有些糾結。
“主任，您是想把他留下來，所以選的他的方案，還是真覺得他是對的？”
“當然是覺得他的方案更好啊！”
icu主任整個人往椅子柔軟的靠背上一靠，舒服的嘆了一聲，然後開始數落起自家主治。
“想把他留下只是順帶的，留不下也不能拿病人開玩笑啊！”
“這個病人，我感覺確實病情進展過快了。”
icu主任說起病人，表情漸漸正經起來，“我知道你覺得自己的經驗比他豐富，但是固執有時候不是好事。”
“你既然拉着他過來我這邊問了，肯定心裡也是有點贊同他的想法的，只是因爲既往的經驗，限制住了你的思維。”
“但是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病人都會像是以前的病人一樣生病的。
這一點你不也經常說你的那些小同學嗎？病人永遠不會乖乖的按照課本上的描述生病。
怎麼放在自己身上就不懂了？”
主治醫生眉頭微皺，“主任您是說......”
“感覺不太好啊。”
icu主任搖搖頭，“如果你們形容的場景是真實再現的話，那這個病人倒是有點像我還是住院醫的時候遇到的病人。”
這樣一說，主治醫生不由得咋舌。
自家主任還是住院醫的時候，自己恐怕還沒有上大學？
說不定都沒有上高中？
這個病人莫不是個硬茬子？
“用強效抗生素沒錯的。”
icu主任一邊搖頭，一邊點開了病人的醫囑錄入界面，親自開上美平萬古聯用的醫囑。
“就算用的過了，也不過是以後抗藥性的問題，這個患者年紀也不小了，以後的事情到底怎麼樣還是兩說。”
“但是萬一病情嚴重，用弱效的壓不住，耽誤了最佳治療時機，這個病人還有沒有以後都不好說。”
“兩害相比較，取其輕。”
“用對了，救人一命，用錯了，白撿一個好苗子兩週的使用權，怎麼樣都有收穫啊！”
說話間，icu主任親自開好了藥物，並登上自己的賬號進行了審覈，然後感慨萬千的叮囑自家小主治。
“以後啊，其實這種方式可以常用嘛！”
他諄諄善誘，“你多跟他討論討論不同病人的病情，最好再有點分歧，然後鬧到我這裡來，我讓他跟你對賭。”
“多賭幾次，萬一他就留下來了呢？咱們科室的綜合實力提高了，大家的獎金也會提高的嘛！”
......
被icu主任忽悠得有些暈暈乎乎的主治醫生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才猛然間察覺到了不妥。
“不對啊！”
“開醫囑用的是我的賬號啊！”
“風險是我在承擔啊！”
“萬一賭贏了，小張多留兩週，最後收學生的也是主任啊，我自己又沒有帶研究生的資質。”
“但是萬一賭輸了，丟的是我的面子啊！”
“我去，老傢伙想空手套白狼！”
“媽的，還想讓我經常來，輸了我不要面子的嗎！”
主治醫生好一陣吐槽，盯着辦公室的門憤憤不平，但又不敢衝進去理論。
“老師，這個病人要分給誰？”
宋長空小心翼翼的接近主治醫生，討論病人歸屬權的問題。
正鬱悶的主治眼睛一瞪，“給小張！”
宋長空一怔，“那原來準備分給他的那個病人......”
“都給小張！”
主治眉頭一橫，甚至想再分一個病人給張天陽，好好讓他“累一累”，以便抒發自己的鬱悶之情。
想了想，他又讓宋長空把負責張天陽所屬的醫療小組的住院醫給叫了過來。
“跟你說一下，A區今天新來的那個肺部感染合併顱內感染的病人，你盯一下，晚上他的查血結果出來就拍下來發給我。”
“還有CT室那邊，你打電話去催一催，明天早上我要看到這個病人今天拍的CT的圖像和報告！”
“一旦有問題，隨時向我彙報！”
“好的。”
住院醫莫名其妙的被臨時分了半個額外的夜班，但主治醫生現在正在氣頭上，他也不敢反抗。
宋長空全程旁觀，低着頭，眼觀鼻，鼻觀心。
自己那個名義上的帶教學生，張天陽，還真是個萬惡之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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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張是個臭男人！（這句話不收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