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龍榻上面色灰白透綠的皇帝聽聞這話,衰弱的軀體一顫,那堂堂天元師的風采早就不見了蹤跡,苦澀的說:“怎麼,怎麼會是這樣呢?”
一雙原本明亮的眼睛,瞬間黯淡下去,充滿了痛苦之色。
九戒禪師道:“你是不是已經明白了誰是兇手?”
看皇帝緊急調遣五大洲二百多城主,就知道他心中有了猜忌,妄圖在自己生命垂危之際,阻止那個兇手突然譁變,既然兇手敢下毒,肯定是蓄謀已久,只要不加提防,整個皇宮都十分堪憂啊。
皇帝的氣息略微急促起來道:“既然是慢毒就跟我猜想的一樣,恐怕想加害我的計劃在很久以前就實施了。我的衣食住行應該都有問題,但我就想不通,這是爲什麼?!!!”
九戒禪師聽他話裡有話,就問:“老朋友,你有什麼不妨直說。”
皇帝嘆息一聲道:“想必你來之前,應該能猜想的到兇手加害我的動機是什麼,既然不是外人,那麼只有我身邊的十七個皇子了。”
這話說的無比落寞,沒有比這種事更叫人心碎的了。
九戒禪師肥胖的臉上,蕩起了一層波浪,聲音趨冷道:“不錯,不光我能想到這些,恐怕整個大周王朝的人都能想到這些啊。但是你想過沒有,這麼明顯的動機,豈不是叫外人頃刻間就瞄準了十七個皇子麼?那個兇手真要是十七人之一,那他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還沒怎麼着呢,就被全天下人都看透了!所以說,計劃這麼周密,能叫你堂堂天元師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就身中三十二種毒藥,這可不是一般人就能幹出來的呀。”
皇帝急切道:“你是說,你是說……”
“對,我看這事兒不是那麼簡單,往往越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事情,越是複雜,要透過表象看本質。”
一句話說完,皇帝明顯的鬆了一口氣,嘴角噙着笑意,說:“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就是死了,也無怨無悔啊。”
雖然皇宮大內中骯髒齷齪的事情比比皆是,勾心鬥角乃是家常便飯,但一個父親知道自己的兒子要加害自己,說不心痛那是假的。
還是那句話,畢竟血溶於水,親情斬不斷也砸不碎!
“九戒兄,依你之見,這個兇手到底是誰呢?”皇帝暗淡的眸子微微透着亮光,在爭取意見。
九戒禪師苦笑道:“說句實話,大周王朝從沒有任何戰事,所以要說夢月帝國想害你根本不實際。另外你就是有仇敵,他們沒有辦法近你的身。因爲這麼多毒藥肯定是一種接着一種植入了你的體內,當三十二種聚齊後,毒性纔算是顯露了出來。那麼,這事兒還得往十七個皇子身上去想。”
“剛纔也提到過,這事兒真要是某個皇子所爲,他就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一眼就能叫外人看個分明,將自己徹底的暴露。但是,皇子不是一人吶,兇手如果是十七人之一,那麼他的意圖,很有可能就是在加害你的同時,也栽贓別人!”
皇帝心頭一動說:“你的意思是,兇手就是想叫天下人知道,害我的人是皇子,並且叫我自己去將他揪出來。當然揪出來的那個很可能是替罪羊,他這是一石二鳥?!!!”
“我看極有可能啊!”九戒禪師的眉心擰成了‘川’字,貌似這事兒也太複雜了一些,如同看似平靜的湖面,其內部早就暗流激涌,稍有不慎就會死的粉身碎骨!
天元師不僅實力強悍,頭腦也是通透,絕非一般人可比。
談論了這麼多,皇帝呼出了一口濁氣,他是相信九戒禪師的,不然也不會叫他來給自己診治,所以這番話語,已經在其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抽死剝繭的說了這麼半天,到頭來還是某個皇子在作祟。
“說實話,你身中的毒我解不了。唯今之計,只有揪出真正的兇手,因爲只有他纔會有解藥。說句不該說的,你應該對十七個皇子的瞭解最深,那麼,誰表面上可能性最大,他就肯定不是兇手,千萬別進入誤區。”
兇手就是想叫皇帝猜測一個他認爲最靠譜的兇手,然後自己逍遙法外,並且在某一日,也就是在皇帝抓到假兇手,得不到解藥從而死亡後,他就會強勢登上皇位的。
還是那句話,害死皇帝不是最終目的,最終目的是登上皇位!
皇帝道:“你說的我明白,但是我不能將十七個皇子逐一排除啊。兇手肯定是針對一個皇子而來,我只能確定一人不是兇手,還有十六個人呢。那我如何去想?”
這的確是個棘手的問題,九戒禪師當下就想說,你沒事兒生這麼多兒子幹嘛。現在好了,想要逐一排除簡直勢必登天。但是心中怎麼想,嘴上可不能如此說。
“不如咱們想個辦法,叫兇手自動跳出來。”九戒禪師笑眯眯的說道。
皇帝詫異道:“你有主意?”
“嗯,反正凶手是奔着你的王位而來,不如就說你命不久矣,然後特地來一場選舉,選出一個皇儲,這麼一來,兇手肯定會頂破了腦袋爭取這個皇儲的。因爲要是被外人得到,他不得哭死麼?”
皇帝大喜說:“對,這個方法可行。”但隨後又沉吟起來,意味深長的說:“如果因爲一些陰差陽錯的事情,導致得到皇儲之位的人並不是兇手可怎麼辦,咱們不照樣錯怪人家麼?”
九戒禪師笑道:“你放心吧,這個情況我認爲不會發生,別忘了,加害你的人處心積慮,可能在很久之前就在積蓄力量,就等你被毒死後謀朝篡位呢,你說他的實力會小?所以說,到了最後皇儲之位必定是他的。能做出這麼多事情的人決不能小覷,他的頭腦絕非常人可比,論能力有可能會是個好君主,但就這事兒來看,他是個好君主不假,但他卻不是個人!!!”
話到後來,九戒禪師聲音趨冷,牙齒都磨出了脆響。
皇帝慘慘的一笑,拍拍九戒禪師的手掌說:“九戒兄,咱們相交多年,在我頻死之際,你能費心勞神的爲我出謀劃策已經是難能可貴了。別生氣,我心裡有數。”
“你想的開就好,那麼我就把自己想到的跟你說個詳盡!”九戒禪師道:“十七個皇子有強有弱,你要把眼光放在強者身上,然後縮短其範圍,然後……咱們就舉行一場比鬥。實力爲尊者,榮登皇位!!!”
皇帝精光一炸,微微頷首道:“就這麼辦吧,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喪盡天良之輩,想要至我於死地。”
隨後吩咐一聲,有請五大洲五位總城主覲見。
不多時,白沙州總城主,八星地元師,白玉榮;中嶽州總城主,七星地元師,海清;穆華洲總城主,十星地元師,費龍平;天南州總城主,九星地元師,囚宗;珈藍州總城主,也就是皇城城主,十二星地元師,周霸天;
五人面色凝重的來到牀榻近前躬身行禮,最後坦然各佔一方。看到九戒禪師後,眸中閃出了數種光彩。
白玉榮身穿白衣面如冠玉,他是五星地元師白玉蟾的哥哥。白玉蟾曾經被何方五人在飄香樓用五枚令牌嚇跑過!
海清,費龍平,囚宗均是一身香色儒衫,他們三人表情冷峻,帶出了高手不可侵犯的風采。至於周霸天則有些適得其反,聽名字好像霸氣逼人不可一世。但他生的最是苗條,身材好似一根麪條般軟弱,粉面桃腮下一雙杏眼不是眨動。要是換上女人裝,比女人還要女人。
但認識他的沒有一人敢拿這個說事,周霸天源起周家也就是皇族分支,其性子最是火爆,已經半隻腳邁入了天元師的境界,表面柔弱不知道是刻意裝出來的,還是天生如此。不過只要觸犯了他的眉頭,下場怎是一個慘字了得!
“陛下有什麼吩咐?”五位總城主沉聲說道。
皇帝順了一口氣,組織了一下語言,說:“剛纔跟九戒兄商量半晌,想我如今毒入骨髓恐怕再難迴天。我臨死前希望選出皇儲,堪當大任,國不可一日無君吶。”
五位總城主大驚失色,周霸天聲音帶着一絲嬌軟,說:“陛下不能自暴自棄,宮廷藥師正在潛心研究解藥。解毒之日不遠了。”
“是啊陛下,事情沒有發展到最壞的一步,斷不能喪失了信心。再說選擇皇儲這麼重大的事情,也不能兒戲。”白玉榮勸阻道。
其他三個總城主也想出言,但被皇帝打斷:“我意已決,在一月後,組織十七皇子比武決斷,最後勝出者就是皇儲。具體事情你們五人下去研究,然後告之於我就好了。”
五位總城主心裡咯噔一聲,沒想到皇帝如此草率,昨天還沒這個意思啊。不免就多看了九戒禪師幾眼。
看他這般強硬,五人哪敢不從,只好低聲應是,隨後就撤了下去!
九戒禪師說:“五位城主效忠你多年,應該不會被外人收買吧?”
“這絕不可能。就算是收買了又如何,兇手知道此事就會更加上心,到時候便一目瞭然了!”
九戒禪師微微一笑,只說了一句:“我回去親自調配一些藥劑,雖不能解毒,但足以阻礙毒素的蔓延。你好生休息吧。”說完徑自離去。
牀榻前乾淨了起來,而皇帝的眼神也空洞了少許,他的思想好似穿越了時空,回到了三十五年前,在周府與那位使自己終生愧疚的女子相遇的那一剎。
他滿面的溫柔,吶吶自語道:“雲心,我念了你這麼多年,到了現在終究是無法忘懷。我們的孩子不知道他是否安好。如果還活着,我定不要選擇什麼皇儲,爲了償還我對你的虧欠,這個皇位我讓給他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