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雜毛的線索

落日黨的人按照約定的時間到了肖邦的店裡,他們一共來了三個人,在拿到改裝好的一把左輪槍和兩挺重機槍後,連試都沒試就直接交了錢,然後快速離開了。

三個落日黨車匪是騎摩托車來的,而摩托這種載具在荒野中很難提高速度,這也給郝晴天跟蹤他們提供了便利條件。

爲了不被那三個人發現,郝晴天並沒有開車,而是一路跑在他們後面,並保持着自己剛好不會出現在那三個人視力範圍內的距離,只用耳朵追蹤摩托車的聲音。

以郝晴天現在的速度,要跟上三輛摩托車並不難,而且一夜沒睡似乎也並沒有影響到他的體能,在跑步追蹤了一小時後,郝晴天仍然體力充沛,沒有任何疲憊的感覺。

又過了半小時,摩托車的聲音突然停止了,郝晴天憑藉着最後的聲音來源在腦中鎖定了方位,1分鐘後,郝晴天也來到了摩托車聲消失的地方。

那是一個大小絕不亞於剃刀鎮的村鎮,鎮子被三米高的圍牆包圍着,一扇看起來十分厚重的金屬大門死死地封住出入口。

車匪的基地竟然可以達到這樣的規模?

郝晴天心裡生疑,因爲這裡與他之前見到了兩個匪巢相去甚遠,他更願意相信,落日黨只是藏身在這個小鎮裡而已,而且根據地理位置來分析,這裡明顯已經是曼森的地盤了。

郝晴天決定證實一下自己的判斷,於是走到大門口,拿起了門旁牆壁上的可視電話,按下了電話上唯一的一個按鍵。很快,電話中傳出了一個慵懶的女人聲音。

“進鎮100塊。”

隨後,電話旁邊的一個電子屏幕上亮起了一個紅色的數字“100”,郝晴天從口袋裡拿出那張綠色的曼森的資金卡在屏幕上刷了一下,“嘀”的一聲後,那“100”變成了綠色,隨後擋在郝晴天面前的大門毫無聲息地向後打開了。

一個海藻一樣亂蓬蓬頭髮的乾瘦老女人坐在門口,她手裡拿着的大號獵槍格外吸引人的眼球。老女人對郝晴天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沒好氣地問道:“沒見過你,是流民嗎?”

郝晴天並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那老女人顯然已經對每天機械性地重複的工作內容感到了無比的厭煩,她才懶得去查證郝晴天的身份——最多不過一個想來這裡避難的匪徒而已。

“進去後直走就能看到‘盧卡斯之家’了,先去見見鎮長,這兒的規矩。”說完,老女人一拉身邊的拉桿,大門再次關閉了。

小鎮的街道比剃刀鎮整潔得多,房屋的建造排列也規劃得很好,偶爾能看到的幾個鎮民也都是年老瘦弱的,和車匪完全搭不上邊。

只用了1分鐘,郝晴天就看到了“盧卡斯之家”。

盧卡斯之家看起來像是一家雜貨商店,店門口放着一個一人高的自動售賣機,不過裡面賣的不是香菸飲料,而是子彈。

“歡迎來到南鎮!我是鎮長盧卡斯。”

郝晴天剛一進店裡,一個穿着土黃色短袖襯衫的矮胖子便迎了出來,他眉毛淡得幾乎看不到,小小的眼睛旁擠滿了魚尾紋,也許是因爲肚子太大的原因,他的衣服並沒有扣上鈕釦,渾身上下的脂肪隨着他的移動而上下震顫着。

郝晴天驚訝地望着這個叫盧卡斯的男人一時說不出話來,因爲這還是他來到肯維爾星之後見到的第一個亞洲人,而且除了那誇張的肚子之外,那男人幾乎和曾志偉長得一模一樣。而更重要的是,那盧卡斯說的是中文。

“哈哈,很難想像我這樣一個人會是這裡的鎮長吧?”盧卡斯腆着肚子笑呵呵地說道。

“不不!”郝晴天趕緊搖了搖頭,“只是突然聽到中文覺得很親切,你是……恩,在地球上的時候是中國人嗎?”

盧卡斯一聽郝晴天也說中國話,態度比之前更熱情了,眼睛笑成了一條縫。“是啊!是啊!哈哈,這可真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啊!快到裡邊來坐!”

盧卡斯熱情地把郝晴天讓進店裡,然後拿出他珍藏的巴西雪茄招待這位“老鄉”。

盧卡斯並不是外文名,而是姓“盧”叫卡斯。他是以曼森公司後勤服務負責人的身份,乘第一批飛船來到的肯維爾星。戰爭爆發後,盧卡斯很不幸地受了槍傷,傷勢雖重,但並不致命,不過他在曼森的職位卻交給了其他人。

隨着曼森公司被逼得退守南部荒野,盧卡斯便一直在南部養傷。傷勢痊癒後,盧卡斯便決定帶着餘下的、對戰鬥一竅不通的工作人員,在遠離戰火的南部建一座小鎮。只用了不到兩年時間,鎮子便初具規模,而盧卡斯也順理成章地成了鎮長,並將這裡取名“南鎮”。

嚴格來說,南鎮是屬於曼森公司的,而且鎮子中也確實全部使用曼森公司發行的綠色資金卡。但隨着來到肯維爾的人類越來越多,被大公司放逐的既沒有戰鬥能力,又沒有勞動能力的流民也越來越多,於是盧卡斯便開始收留這些流民,並給他們提供一些工作的機會,讓他們可以繼續在這個星球上生存下去,而最主要的是,在這個鎮上沒有匪徒敢撒野。

盧卡斯毫無保留地向郝晴天介紹了他的全部情況,而郝晴天也並沒有打算隱瞞自己的哈夏克公司E適應型傭兵的身份,而且將他來到這裡的目的全部告訴了盧卡斯。

盧卡斯十分認真地聽完郝晴天的話,然後皺了皺眉,沉默了好一會才繼續道:“如果你不是哈夏克的傭兵,我肯定要把你留在這個鎮上了。不過現在的情況,你最好是辦完事趕緊回哈夏克那邊,不然哈夏克公司肯定會爲了你把我的鎮掃成平地。我倒不在乎什麼財富之類的,只是我這裡收留的這些流民……”

“我明白的!”郝晴天打斷了盧卡斯的話,笑了笑道:“這裡面的厲害關係我很清楚的。”

“你能理解就最好了,其實什麼曼森、哈夏克的,我們還不就是爲了能在這裡好好活着嘛,誰想死啊?!”說話時盧卡斯臉上雖然還掛着笑容,但並不像之前那麼自然,顯然,他對這個無主星球上的野蠻殺戮已經厭惡到了極點。

“關於落日黨……”雖然難得見到同鄉,但郝晴天還是決定先把要辦的事辦完。

“哦,這個我可以幫你,他們一共4個人,現在住在鎮子西南角的修車廠,因爲以前他們做過車匪,所以我在那兒給他們安排了點工作,另外還讓他們做兼職的鎮子守衛。”

“恩?”郝晴天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車匪竟然在這裡從良了?

“現在應該已經沒有什麼落日黨了,具體的情況你自己去問瘟神吧。好像他被什麼人利用了,總之他現在成了一無所有的廢人,除了待在這裡,他也沒什麼地方可去。”

盧卡斯說完,竟嘆了口氣,似乎在他眼裡,並沒有壞人,所謂無惡不作的匪徒,也只是在用他們自己的方法在這個混亂的世界中掙扎求生而已。

“恩,謝謝啦,我去找他們,辦完了事,回來再聊。”

郝晴天說完,便轉身離開了盧卡斯的商店,向鎮子西南角走去。

南鎮的街道井然有序,而且在十字路口處都立有路牌,郝晴天很容易就找到修車廠。三輛摩托車就停在修車廠門口,而之前那三個取槍的人此刻正在一輛大輪吉普車旁忙碌地工作着。一個駝背的老頭坐在一旁的馬紮上叼着煙,並不時地指點着三個工人出錯的地方,看起來他就是修車廠的頭頭。

“您好,我是來找瘟神的,聽鎮長說他在這兒。”郝晴天走到那老頭面前,很有禮貌的說道。

還沒等那老頭說話,那三個工人已經停下了手裡的活,並且把手伸向腰後的手槍,眼睛緊張地盯着郝晴天,似乎他們一旦覺得不對頭,就會立刻拔槍對郝晴天開火。

如果之前沒有遇到盧卡斯,恐怕郝晴天早就開槍要了這三個人的命了。也許是受了盧卡斯的影響,郝晴天竟突然覺得面前的三個變成修車工的車匪十分可憐。

郝晴天慢慢舉起雙手,向那三個人示意他手裡並沒有拿着槍,然後露出腰間別着的兩把左輪槍。

“我沒有惡意,槍我會放在這兒,我只是想找瘟神打聽些事情而已,關於雜毛的。”說着,郝晴天用極慢的動作把左輪槍拿出來放到了駝背老頭的腳前的地上。

三個人互看了一眼,然後轉頭繼續忙起了修車的活兒,看樣子郝晴天已經順利地過了他們這一關。

“瘟神在這兒嗎?”郝晴天繼續向那個駝背老頭問道。

“我這兒沒有叫瘟神的,只有一個殘疾的零件工。”那老頭並沒有擡頭看郝晴天,一邊用他那自言自語式的口氣說着,一邊用大拇指向他身後的工房的敞開的門指了指。

郝晴天當然明白那是什麼意思,於是向老頭和三個修車工點了下頭,然後向工房走去。

在一個堆滿零件的車牀後,郝晴天見到了落日黨的領袖——瘟神。和通緝令上一樣的瘦高個,光頭,只不過現在的瘟神不但沒了一隻耳朵,還丟了一條胳膊,看樣子應該是逃跑時被流彈打傷的。

瘟神擡頭看了一眼郝晴天,“有什麼要問的就快問吧,我很忙的。”他說話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說完就又繼續忙起了手頭上的工作,但怎麼看都覺得他正在製造的並不是什麼汽車配件。

“我想找到雜毛。”郝晴天直截了當地說道。

“哼。”瘟神冷笑了一聲,“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他,我也在找他,而且只要找到,我就會直接殺了他。”

郝晴天清楚瘟神口中的“全世界”指着的是什麼,也大致可以推測出瘟神要殺雜毛的原因。

“看來是他慫恿你去襲擊艾賽斯基地的,最後害你落得這個下場。”郝晴天頓了頓,見瘟神沒有搭腔,就繼續道:“我需要線索,如果你能幫我找到他,我會把他帶過來給你處置。”

瘟神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然後擡起頭上下打量着郝晴天,過了好一會才道:“你是什麼來頭?”

“哈夏克的傭兵,我的女人被雜毛搶走了,我要奪回來。”郝晴天毫不隱瞞地回答道。

“哈哈哈哈……這是我聽過的最可樂的笑話了!現在這世道還有人爲了女人拼命?!哈哈哈哈!”瘟神又是一陣大笑,不過很快他又收起了笑臉,十分認真地問道:“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是肖邦,我從他的店跟蹤你的手下到的這裡。”

“一定是克洛伊那隻老狐狸,他最喜歡選一些愣頭青替他賣命,那些和你一樣的傢伙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被利用,還以爲欠了那老頭一個天大的人情呢。算了,不關我的事。”瘟神顯然並不想把他所知道的關於克洛伊的事情和盤托出,而是話鋒一轉,將話題引回到了雜毛的身上,“雜毛正在拼湊一張地圖,一張藏寶圖!”

郝晴天一聽“藏寶圖”三個字,差點笑出聲來,這種老掉牙的橋段估計三歲小孩都不會相信了。郝晴天本想打斷瘟神,可當他看到瘟神那極度認真的表情時,也只好默不作聲,繼續聽他說完。

“在這個星球有一處巨大的寶藏,誰能找到它,就能主宰這顆星球了。大多數的人都覺得這是傳說,是無稽之談,但是我相信寶藏一定存在,因爲我親眼見過那地圖的一角!你一定以爲那地圖是海盜畫的黃紙藏寶圖吧,我告訴你下子,那東西絕對不是地球人的科技能造出來的,那是外星人的‘藏寶圖’!雜毛讓我帶着所有的人進攻艾賽斯基地,破壞哈夏克的補給站,這樣他就可以趁亂潛進哈夏克公司在荒野西邊山區裡的秘密研究室,我想他去那的目的就是爲了拿地圖的碎片,而且他也一定拿到了!”

說到這兒,瘟神的眼裡滿是憤怒,郝晴天甚至可以聽到瘟神發狠咬牙而發出聲音。

“我賠上了這些年積累的所有物資和人手,雜毛雖然也安排了幾個很強的傢伙來幫忙,但他們一見勢頭不對就全跑了,雜毛也一起消失了。所以,我找了老朋友肖邦幫我改造幾把能殺死雜毛的槍,我要在這造一輛戰車,總有一天我要以落日黨領袖的身份幹掉雜毛。我想他現在一定已經去北方繼續收集地圖碎片了,你只要能找到地圖,也就找到他了。”

瘟神一口氣說完,又看了看郝晴天,然後嘆了口氣,“既然你能站到這裡來,起碼證明了肖邦和盧卡斯都認可你了。不管你信不信我說的話,我是已經把我知道的關於雜毛的所有情況全告訴你了,也算是我還肖邦和盧卡斯一個人情。”

郝晴天確實不相信有什麼外星人藏寶圖,可如果雜毛相信,那他就一定會追着所謂的傳說查找地圖碎片的下落,所以郝晴天立刻打定了主意——去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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