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日精劍

冉峰瀕死的狂號,令羣賊魂飛魄落,湖猻還能不散?只片刻間,便逃了個乾乾淨淨。

火勢正猛,血腥刺鼻。

百餘名官兵來自龍泉,這時恰好到達下面的武溪亭村。

第一個撲近尚雲鬆的是尚氏,抱着人放聲哀號。

絳玉搶到,三不管先給尚雲鬆塞人兩顆九還丹,急叫道:“蕙姨,姨丈中了毒,帶走,只有李大哥有辦法治好。快,下山。”說完,奔近艾文想,倒抽一口涼氣叫:“他也受了傷了,也中了毒,糟。”

她毫不吝惜地將最後一顆九還丹塞入昏迷的艾文慈口中,抱着人說聲“走”,急奔堡東。

每個人都精疲力盡,踉蹌下山,在山坡下劈面撞上弓上弦刀出鞘的官兵,領兵的人,赫然是龍泉縣的縣太爺杜大人杜良翰。

大明皇朝中葉以前,八股餘毒爲害尚淺,學舍中的士子必須習武學文、上京中榜還得研讀經世之學,成績好方能外放。如果外放縣令,不但是一縣的行政長官,也是該縣的剿匪司令與城防司令,坐堂問案,上馬帶兵殺賊,頗不簡單。

杜大人帶了十餘名兵勇捕快走在前面,看到火光下沿山徑奔下的一羣人,立即下令備戰,百餘名兵勇左右列陣相候,他自己仗劍領着捕快當路攔住,喝道:“命他們放下兵刃,先問問不可魯莽,看情形不像是賊。””

十餘名捕快應喏一聲,迎出喝道:“站住!放下刀槍。”

走在前面的尚氏吃了一驚,沉聲問:“什麼人?”

“龍泉的官兵,知縣大人親率兵勇前來捉拿坐地分贓的大盜冉峰。”

“請杜大人前來一見,不然……”

“你們是什麼人?”

“草民等今晚殺入賊巢,火焚賊堡救人。”

杜大人緩步上前,他一身戎裝,年約四十出頭,有一雙精明睿智的大眼,揮手令捕快們退下,含笑問:“你們是何方人氏?本官社知縣良翰。”

“草民是武溪亭村人。”

“咦!你們……,,

“草民有同伴中毒受傷,可否先至村中救治再說?”

“本官須上山擒賊……”

“冉峰已死,堡中遺屍甚衆,大人只須派人善後便可,餘賊已行逃散,也許可派人追捕歸案。”

“好,留下你們的刀劍,本官派人陪同你們回村。”杜知縣深信不疑地說,轉向一名捕快說:“張巡捕,叫兩位隨軍郎中陪他們到村中救治受傷的人。”

張巡捕派了十名兵勇,叫來了兩位隨軍郎中,護送衆人回村。知縣大人帶了兵勇,奔向大火沖霄的堡寨。

武溪亭村已被官兵封鎖,兵勇不斷巡邏,嚴禁村民外出走動,以防止賊人的眼線通風報信。本來,這兒屬於雲和縣管轄,龍泉縣的兵勇是不該越境前來捕盜的。但這次捕盜行動的主事人來自處州衛,帶了五十名衛所軍秘密南下,早先曾幀悉冉賊在雲和縣有眼線,也查出防守武溪隘的官兵也有賊人的內奸,所以不願打草驚蛇,調集龍泉的鄉兵配合衛所軍追查。

那時的兵,衛所軍是世襲的,父傳子子傳孫。而地方上備州縣另有民壯,等於是地方團隊,有事方行召集,平時按期參加操練,每月三四次,練後各自回家。在偏遠地區,按當地民俗組成鄉兵。浙江的鄉兵最驍勇,義烏鄉兵勇善戰,處州鄉兵名列第二。後來剿侯名將戚繼光,就是以義烏處州的鄉兵剿候的,此外著名的有川兵。河南篙縣的鄉兵綽號稱毛葫蘆,善山地戰鬥。靈寶、永寧的鄉兵,由礦丁組成,叫角腦,也稱打手。福建的鄉兵善水戰,叫鏢牌手,泉州永春的鄉兵以技擊頗負盛名。河東的鹽徒更是大名鼎鼎,松江一帶的鹽徒並自備火炮強弩戰車。

後來候寇爲害,鹽兵戰果輝煌,東洋鬼子見到民家門前置有鹽袋,便亡命飛逃。所以真正的官兵並不足畏,當地的鄉兵對剿賊方面收效甚宏,盜賊不怕官兵,怕鄉兵民壯。龍泉的杜知縣文武雙全,接到衛指揮使的手令,帶着民壯與鄉兵,協同五十名衛所軍急急出動,兵貴神速,預定夜間攻入堡寨擒賊,仍然晚了一步,堡寨已被艾文慈攻破。

賊首已死,餘賊在逃。杜知縣一面派人救火,一面派人分頭追捕餘賊,善後事宜處理停當,方帶了十餘名兵勇返回武溪亭村。

村中尚家燈火輝煌。十名兵勇名義上是護送他們回村,事實是負責監視,到了村中便知會守村的官兵,調來了不少人,將尚家包圍看守。

兩個隨軍郎中只會醫治金創,對江湖人使用的奇毒束手無策,派不上用場。

絳玉主婢曾親聆艾文慈談解毒的常識,倒能鎮定,指揮尚氏母子將兩個受傷的人安頓在內房中,沉着地上藥裹傷。

所有的人全部精疲力盡,尤其是章姑娘,連站都站不穩。她不顧一切哭倒在艾文慈身旁,搖撼着渾身鮮血昏迷不醒的艾文慈身軀,聲嘶力竭地叫:“大哥,你……你醒醒,你……你不能死你……”

絳玉心中發酸,拉住她勸告道:“章姑娘,他死不了,你不能驚擾他,以免……”

“他……怎會麼不見他呼吸?天哪!”

“他精力損耗過巨,氣如遊絲,不久便可恢復部分精力,讓他好好休息。”

尚氏細察尚雲鬆的傷勢,腿腫而發青,拔毒藥外敷似乎尚有效用,青紫色的**正緩緩外流,呼吸沉濁,傷勢比艾文慈輕得多。除此之外,並無其他創傷。她聽說艾文慈能療毒,希望在艾文慈身上,急沒有用,目下只希望文文慈早些甦醒,困此她也在艾文慈身旁張羅。

傷已處理要當,藥已上了,只能靜候變化。

“李壯士渾身血污,血已染透衣褲,必須替他淨身換衣褲。以免招涼哪。”尚氏焦急地說。

只有一個尚毓是男人,而尚毓必須招待那麼多兵勇,淨身換衣的事,章姑娘顧不了自己疲勞,毅然承擔下來。

房中生了火,尚氏取來了尚毓的衣褲。準備好湯水,方與絳玉主婢退出房外,在房外靜候消息。

章姑娘強打精神動手。半月來,她與艾文慈同起同寢,身在難中,忘了男女之分,艾文慈一個陌生入,爲了她不惜身歷萬險,這份恩情比天高海深,這份感恩的心情,令她在苦難中有了倚靠,在吃盡千辛萬苦之後尚能支持。論體質她比周三夫婦差多了,但這時她卻比周三夫婦強,仍能替艾文慈盡心力,週三夫婦目下卻軟癱在後面的柴房中,連站起的力量都消失了。

她流着淚,哭泣着替艾文慈除去因治傷而割破的衣褲藤甲,淨身……剛替艾文慈穿着停當,榻上的艾文慈突然籲出一口氣,眼瞼眨動。

“他……他醒了。”她欣喜歡狂地叫。

尚氏首先扒門搶人,叫道:“給他熱湯,我扶他起來。”

絳玉奔近榻旁,探了深鼻息,說:“先別動他,以免牽動創口。他尚未清醒……”

話未完,艾文慈的雙目完全張開了,用似乎來自天外的虛弱嗓音問:“這……這是何……何處?”

“大哥……”章姑娘捉住他的手偎緊臉頰叫。

“章姑娘,鎮靜坐。’絳玉急叫。

艾文慈神智漸清,掃了牀前的衆人一眼,緩緩地說:“哦!是……是你……你們。

我………我沒死!”

童姑娘伏在榻前,握緊地的手哭道:“大哥,你……你活着。大哥,但願傷……傷的是我而不……不是你。”

“是小弟嗎?別……別哭。”’他擠出一絲笑意說。沿途兩人兄弟相稱,他已叫慣了小弟,似乎已忘了姑娘是女人。

“李兄,我擅自用了藥,不知是否對症,你能不能指示用藥追毒?”絳玉寬心地問,人醒了想必危機已過,死不了啦!

他點點頭,說:“謝謝你,藥對……對症,想不到老弟悟……悟性如……如此高,聞一知……知十,用藥恰到好處。請取紙……紙筆來,去撿幾味清毒藥草煎湯服用便可。”

尚氏去取來紙筆,絳玉說:“冉賊已死,不知如何斃命的,那位戴獅形面具的人……”

“是尚伯母十年斷訊的夫君。”他含笑接口,又道:“他大概也吃了苦頭。”

“他也中了冉賊的淬毒飛刀。”

“現在……”

“仍昏迷不醒,我已替他上了藥,並讓他吞下兩顆九還丹。”

“哦!他身上大概不少毒性,不要緊,多撿些藥煎湯服用便可。老弟,在下的小劍射入冉賊的胸膛,這把劍是否已取回了?”

“哎呀!我……我沒想到是你斃了他的,而且當地的形勢也不許可我……”

“糟!老弟,快去替我取來,那是在下的家傳至寶,不能遺失。”

“糟!目下官兵已封鎮了堡寨………”

“哎呀!真有官兵到來了?”他吃驚地問。

“是的。”

他想挺身坐起,卻被絳玉按住了.急問道:“李兄,你想怎樣?躺下。”

“我得走。’他氣沮地說。

“爲什麼?”

“在下不與官兵打交道。”

“一切有我,你放心休息。”絳玉沉着地說,籲出一口氣,又道:“小劍我負責找回,官兵有我應付。請放心,現在,請說藥名,好到村中藥店撿藥。”

他想走也力不從心,只好嘆口氣說:“好吧,目下大概想走也嫌晚了……”接着,他說出十餘味藥名.最後說,“請諸位記住,在下不叫王縉,叫李三,是至龍泉探親的人.不是郎中。”

絳玉與尚氏互相注視一眼,心中有數。

“李兄,不必擔心,請安心休息。”絳玉微笑着說,偕同尚氏出房而去。

章姑娘不肯離開他,就在牀腳歇息。

絳玉與尚氏走向外廳,一面說:“姨,你到藥店撿藥,我到堡寨找回李郎中的小劍。”

“一切小心。’尚氏輕聲叮嚀。

可是,她們無法離開,外廳的官兵和巡捕客氣地阻止她們外出,說是外面戒嚴,任何村民也不許外出走動,要檢藥救人,不勞她們費心,客氣地要過藥方,派兩名巡捕代勞走一趟。兩人無所藉口,只乾着急。

天將破曉,杜大人到了,先請見尚氏盤問經過,尚氏除了吐實以外,別無他途,她聲稱與冉峰有仇,而絳玉蘭婢是流浪小花子,聽說俞五爲富不仁,在雲和擄人行兇,追逐至此投宿.談及俞五藏身冉賊的堡寨內,同仇敵汽,雙方聯手殺入堡申報仇救人。

至於艾文慈與尚雲鬆的來歷,她說是仗義助拳的朋友,一個姓尚名雲鬆,乃是一門遠親,一個姓李名三,是雲鬆的朋友,順便在龍泉訪親,爲朋友兩肋插刀,雙頭蛇週三是雲和的地痞,杜大人已久聞其名,用不着多問。杜大人聽說章姑娘是龍泉胡家的親戚,一問家世,不由赫然震怒,立即下令追捕俞五一羣人治罪。

杜大人十分客氣,而且思考周到,他認爲冉賊的餘黨在逃,浙東浙南皆有冉賊的黨羽,尚氏母子留在武溪事村極不安全,誅殺匪首功在地方,必須遷地爲良,至龍泉安頓。這次匪巢得以不費一兵一年輕易抄剿,全是尚氏母子的功勞,匪巢並未完全焚燬,抄出無數金銀珠寶,論功行賞,尚氏母子所獲的獎金爲數當下不千金,在龍泉安頓足有餘裕,不但可獲官府的照顧,更可獲地方人士的竭誠歡迎。

杜大人的好意,尚氏無法拒絕,也不能拒絕。杜大人認爲有責任保護她母子的安全,不容許她拒絕。

破曉時分,杜大人已將公務有條不紊地處理停當,派十名衛所將土報至府城,呈報經過並呈請擒捕俞五歸案,先呈文報備,通匪與擄掠良民的罪名甚重,抄沒俞五的家勢在必行。

找來了六乘山轎安頓艾文慈、尚氏、尚雲鬆、章姑娘、週三夫婦。十名挑夫,將尚家的行囊箱籠傢俱帶走。交待里正處理尚家田產出售的善後事宜,天色大明,一行人在兵勇的護送下,奔向龍泉。

艾文慈心中暗暗叫苦,麻煩大了。

從七尺渡到龍泉城,共九十餘里。人暮時分,方到達縣城。

他們到達之前,沿途所捕獲的餘賊共有十六名,已先一步押解入城,因此全城轟動,皆出城迎接剿除江湖大盜的英雄凱旋。

英雄們皆接至縣衙安頓,暗中有人嚴加保護。

同一期間,飛騎尉嶽珩兄弟一行八人,借同程錦江三爺,與及程三爺的四名弟兄,在武溪亭村東面二十里的小靈村投宿。龍泉至府城全程百四十里,小靈村正是中途站,他們預計明晚便可趕到龍泉,佈下天羅地網捉拿艾文慈。

宇內雙仙離開冉峰的堡寨後,並未遠走,無情劍不利於行,必須在附近找地方歇息養傷。他們在村東五里地一座山腳下的三家村中投宿,兩人談起艾文慈揮叉奮擊的神勇情景,猶覺心有餘悸。三絕劍見多認廣,他認爲艾文慈恐怕不是江湖人。但可疑的是,那天在雲和道上交手,艾文慈的劍法身法,又分明是武林中罕見,但確是出於武林技擊的奇詭絕學,可惜看不出來歷,委實遺憾。總之,兩人的見解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這位青年人委實可怕,日後相遇必須小心了。

天隔沉沉,朔風刺骨,氣候奇寒。兩者道答應了宏光至紫虛觀會合,不能久耽,破曉時分便謝過主人啓程,踏着曉風殘月奔向府城。

在他們前面兩裡左右,三名穿了舊棉襖,戴了雨籠的人,大踏步也向府城趕。這三個人身材雄偉,各背了一個當地村民用來揹物的竹製背囊,雨笠拉得低低地,左手扶了一個長布卷,右手點着一根竹杖,像某趕着回家的鄉民。

大道並不大,但仍可容三人並肩而行。中間那人有一雙陰森的狠眼,留着鬍鬚掩口,滿臉橫肉,年約四十開外,他一面走,一面用低沉的嗓門向同伴說:“二弟,你認識那位使叉的小子?”

“不認識,但似乎……似乎有點面善。”右面的二弟遲疑地答。

“三弟,你呢?”他扭頭問左面的同伴。

三弟有一雙陰陽怪氣,不動感情的山羊眼,鎖着粗眉也遲疑地說:“小弟也不認識。可是,也與二哥相同,似乎有點面善,但小弟記憶所及,確知從未見過這號人物,大哥……”

“怪事,火光沖天,明亮如晝,你們竟然無法分辨是不是認識的,可借愚兄回來晚了一步,不然便不至於失之交臂了。冉老大死得慘,咱們必須替老大報仇,而你們卻不認識這個人,仇如何報起?你兩人真是飯桶。”大哥憤憤地說。

三弟若有所思,說:“小弟在冉老大的體內,找到一把細小的劍,貫人老大的左胸近心室處,鋒尖透背愕亦入體,鋒利無比,這是冉老大致命之傷。咱們或可從劍中找出線索來……”

“快拿給我看。”大哥叫。

三弟從衣下取出一個市卷,解開布卷冷電四射,尺長的日精劍像一泓秋水,亮晶晶的一塵不染。

大哥取過脫口叫:“好劍!”劍長僅一尺,又窄又薄,但不軟亦無彈性,劍愕構造奇特,同樣薄小,像是與劍身同鑄而成的,似乎不能護手,難怪入人體不受阻。

大哥端詳久久,一面走一面感然道:“長僅尺餘,刃僅六寸,不可能是短劍,只能當匕首用,但當匕首卻不易用勁,柄太細了。要說是暗器嗎?卻又大了些,重心在中。怎能使用?刻上一無印記,要想查出線索

江湖上沒聽過用這種劍的人,不容易查哩!”

說話間,大道上升,升上一座松林,向上盤升一座高山。路右是陡坡,下面是靈溪的河牀。路在是陡崖,攀爬不易。

三人已過了松林,踏上向上盤升的山崖間大道。二哥伸手接過日精劍,在手上試了試,說:“晤!好沉手,似乎不是鋼鐵打造的。重心在中,但善用勁的人,正好控制飛行路線,甚至可以不翻騰亦可飛行。”

說完,信手向左面的山崖擲出小劍。

“嗤”一聲輕響,日精劍貫人堅硬的崖壁,盡愕而止。

“咦!好鋒利。”大哥吃驚地叫,怔使了,腳下倏止,又道:“是寶物,好!”

驀地,前面五六丈道路折向的崖後,大踏步接二連三出現了十三個人。十三個人衣首鮮明,勁裝帶劍。是飛騎尉岳家兄弟出現。

十三個人皆不曾看到貫入崖壁的日精劍,泰然而來,但所有的目光,全向對面三個鄉民打扮的人注視。道上行人互相注視,平常得很。

但這三位仁兄心虛,大哥捨不得寶劍,看到對面來了穿勁裝的人,本能地涌起戒心,一個箭步縱近崖壁,伸手拔劍。

這一來,反而引起對方的注意,劍拔出,寶光四射。

大哥用上了財不露白的手法,掩住劍慌忙向衣下一塞。

光氣是掩不住的,形容這種現象有一句成語,稱“匣劍帷燈”,也用來隱喻人的才華是掩不住的。寶劍在匣,明燈在帷,劍氣潛騰,燈光暗映。大哥以手掩劍,手掌不夠大,怎麼掩得佳劍上的光華?立即吸引了行家的注意。

走在中間的神劍秦泰驀地止步,臉上涌起令人難測的陰笑,朗聲問:“朋友,那是什麼?”

大哥心懷鬼胎,已經有點心虛,不由臉色一變,含混地說:“沒什麼。

諸位請便,在下少陪。”說完,閃在一旁。

二弟三弟同樣緊張,戒備着移向路左讓路。

嶽琳走近崖壁,掃了日精劍留下的劍痕,炯炯有神的大眼現出驚容,脫口叫:“好鋒利的暗器,任何氣功也難禁一擊。鋒刃細小,入石約六寸左右。遺孔四周光滑,不見裂屑,石粉凝聚不散。秦叔,這人使用的暗器是無堅不摧的小匕首。”

神劍秦泰留神注視劍孔片刻,神色漸緊。接着掃視三名匪徒一眼,神色又轉變爲困惑,一字一吐地況:“諸位,咱們曾經見過嗎?”

“咱們從未謀面。兄臺尊姓大名?”大哥硬着頭皮問。

“在下姓秦,名泰。請教尊姓。”

三賊同時變色,目光不約而同全向秦泰的佩劍上集中。

嶽琳心中有數,接口問:“閣下自然知道神劍秦副總鏢頭的大名了,不會改名換姓搪塞吧?在下姓岳,名琳,字俊臣。”

“在下姓趙,名清。”

嶽琳身後不遠處的程三爺虎目生光,上前向飛騎尉嶽琳附耳道:“嶽大人,在下想起來了,這三個傢伙是溫州府平陽縣南雁蕩山的三虎,趙成,羅裕,方新,號稱南雁蕩三虎,佔山爲寇,也出海劫掠沿海城鎮,在浙南兇名昭著。”

嶽琳趕忙附耳向神劍稟明,神劍淡淡一笑,以讓對方可聽到的聲音說:“咱們不過問閒事,愚叔吃鏢行飯,不願開罪走鏢路線以外的朋友。

京師與浙南相距萬里,彼此風牛馬不相及,難怪不認識他們。”

他的話在趙成耳中聽來,不啻如聞伯樂,像是吃了定心丸,心中一寬,笑道:“秦前輩說的是京師迴音,定然是北地第一劍客前振遠鏢局的副總鏢頭,失敬了。晚輩需趕路,少陪了。”說完抱拳行利告退。

神劍秦泰將手一伸,笑道:“剛纔閣下在此試的暗器,請借一觀,也可增些見識。”

趙成心中不願,卻又不敢回絕,遲疑地說:“江湖人的兵刃暗器,非至親好友,不……”

“如果我是你,就把咱們看成至親好友算了。”嶽琳不耐地接口。原來嶽琳已將程三爺所知道的消息告訴他了。他對盜匪有反感,所以說話相當不客氣。

程三爺突然附耳向一名弟兄說:“高兄弟,鬧些事,耽擱愈久愈好,希望今晚趕不到龍泉。”

高兄弟點頭會意,突然桀桀怪笑道:“南雁蕩三虎,你們還是認命的好,那邊嶽大人是京師來查案的,奉命捕拿江澤大盜逃犯,難道你們想不吃敬酒吃罰酒不成?”

幾句話成了南雁蕩三虎的催命符,日精劍便是禍胎。趙成不怕江湖人,卻怕官府,查案的人帶了北地大名鼎鼎的第一到客捉拿大盜逃犯,那還了得?再不逃走萬事休矣!他發出一聲逃走的暗號,向後跳入林,扭頭拔腿便跑。

神劍秦泰一怔,本想算了,對方既然拒絕將暗器見示,這是合情合理的正當理由,不能強迫對方接受。

“膽子不小,走得了?”程三爺及時怪叫。

嶽琳縱身一躍,遠出兩丈,大喝道:“站住!不許逃。”

南雁蕩三虎展開輕功提縱術,向山下狂奔。

下面恰好松林下方,宇內雙仙正進入松林。

神劍秦泰與岳家兄弟腳下甚快,奮起狂追,但起步晚了些,三虎先逃出四丈左右,輕功甚佳而且是下坡,雙方都快,不易拉近,直追至松林責,方拉近至兩丈內。

“小輩還不站住?”神劍秦泰沉喝,他追在岳家兄弟的前面丈餘。

遇林莫追。林中易受暗器襲擊。神劍是個老江湖,怎肯讓三賊逃入林?隨喝聲向下急衝,又接近了三四尺。

逃在最後的老三方新本就心中發慌,聽喝聲如在耳後,更是魂不附體,逃不綽啦!逃不掉只好拼命,被捉住解交官府,早晚得死,誰有放手一拼死中求生,或許還有活的希望。慌亂中,大吼一聲,猛地左手向後仍出一枚銅鑲,右旋身拔劍來一記“回龍轉風”,連人帶劍回頭反撲,劍上風雷隱隱。

老江湖神劍秦泰早有提防,算定賊人必定情急拼命,扭身避讓,鑲擦左肩側而過,人仍向前衝,手一換劍便人手,“錚”一聲架住了賊人的劍,順勢一絞,喝聲“撒手!”人仍疾進。

方新虎口裂開,劍脫手飛走了,一聲怒吼,扭身一腳飛踢,猛攻神劍的下陰。

神劍的衝勢甚猛,這一腳很難迴避,只好手下絕情,電虹一閃,劍一沉一掃,身軀停下了。

方新的有腿齊膝而斷,狂叫一聲,“砰”一聲仆倒在地。

嶽兄弟恰好從兩側一掠而過。追人林中。

後面追來的人漸近,十個人勢如奔馬。

嶽琳追上了羅裕。羅賊剛折人兩株巨鬆後,卻被嶽琳機警地抄出前端,兩人恰好在樹後撞上了。

“嘿!”嶽琳沉叱,“雲龍觀爪”劈胸便抓。

羅裕走了背時運,笨得用上盤手急架來爪,卻不知嶽琳這一招是虛着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自命不凡目無餘子的嶽琳不管如何狂妄,也不至於在不知對方底細面目,雙方皆放手死拼時,伸手劈胸抓人自露空門,稍清醒的人,一看便知是虛招,決不至於笨得用上盤手封架。

嶽琳可不是善男信女,出乎狠辣舉手不饒人,收招出腿,不一記“魁星踢鬥”,半分不差地噗一聲踢在羅賊的小腹丹田要害。

“啊……”羅裕仰面跌出;狂叫聲剛起,“砰”一聲背部撞在身後丈餘的樹幹上,震拋而回仆地不起。

神劍收拾了方新,向下窮追逃入松林深處的趙成。遠處兩株巨鬆後,爬伏着兩個人,留意雙方的動靜。

趙成大概知道逃生之望已絕,猛地閃在一株松樹後,大叫道:“在下認栽,不要動手。”

神劍收了劍,沉下臉問:“你們爲何要逃?”

“你們是官府的鷹犬……”

“南雁蕩三虎,還不配咱們這些人動手。”

“你們……”

“咱們並無惡意,只不過想看看閣下的暗器而已。”

趙成長出一口氣,取出日精劍丟過說:“你拿去看好了。”

神劍擡起日精劍,端詳片刻問道:“這是閣下的暗器?你有多少把。”

“就…就這一把。”

“可有名稱?”

“沒……沒有。前輩如果看上了,在下奉送。”

“真的?”神劍大出意外地問。

“那是前輩的東西了。在下可以走了嗎?”

“好,謝謝你,你可以走了。”

趙成剛跑出丈外嶽琳到了,神劍得了日精劍,喜極欲狂,忘形地不住把玩,不忍釋手。

“秦叔,怎麼放他走了?”嶽琳走近問。

神劍將日精劍亮了亮,笑道:“是一把小劍,他送給愚叔了。”

嶽琳看清了日精劍,臉色一變,向奔出五六丈外的趙成叫:“姓趙的,說清楚了再走。”

趙成心驚膽跳,怎敢不聽,止步回身臉色灰白地問:“請……請問尚有何事?”

其他的人,全都跟來了,神劍不知嶽琳有何用意,握着小劍站在一旁。

“這……這……”趙成語不成聲地說。

“在下要的是實話,說!”嶽琳寒着臉冷喝。

神劍過意不去,受人之禮心軟手軟,勸解道:“賢侄,不要迫他了,算啦!少管閒事。”

“秦叔,不是小侄多管閒事。那艾文慈多次用暗器傷人,死傷的人傷口細小,很可能是這種鋒利的小劍。同時,聽說他有一把家傳至寶治傷小劍,很可能是這一把,所以小侄必須問清。”

“你說吧,不許隱瞞”神劍向趙成沉聲說。

趙成心中狂跳,不敢不吐實,將昨晚所發生的事-一說了。最後說:“這把小劍是敝三弟從老大的屍體上起出的,當時在下不在場,所以不知是誰所發的,詳情須問三弟。”

嶽琳大喜過望,根本不用再問了,救章姑娘的人,顯然是他們這次所要找的疑犯。他喜極欲狂,向衆人道:“這位救姑娘的人八成兒是艾文慈,快到武溪亭村問問。”

衆人立即回到路上,邁開大步急趕。

走在最後的程二爺,向身旁高兄弟苦笑道:“糟了,咱們幫了倒忙。”

他們找到了駐守在武澳事村的官兵,一問之下,立即展開腳程,向龍泉飛趕,務必在申牌左右趕到龍泉。

他們後面裡餘,三絕劍獨自跟蹤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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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計入魔窟第五十五章 天外有天第六十八章 三蕩三決第五十八章 一個男人和兩個少女第八章 枝節橫生第三十八章 衣黑怪人第十章 打上班門的弄斧者第六十二章 大德不言謝第二十七章 風流嬌豔一枝花第十六章 困境中的野戰第二章 又救逃官沈仲賢第三十八章 衣黑怪人第十七章 手刃賊首第四十二章 人算不如天算第六十九章 調虎離山第四十四章 把酒論英雄第六十九章 調虎離山第八章 枝節橫生第五十二章 仙觀淫女第四十七章 乍遇雙嬌第二十九章 色中餓鬼俞氏父子第四十三章 誤上賊船第七章 餘生如縷第五章 計探紫沙洲第五十三章 五淫女暴屍荒野第四十三章 誤上賊船第五十八章 一個男人和兩個少女第四十四章 把酒論英雄第十六章 困境中的野戰第四十八章 屋漏更遭連夜雨第五十七章 大計訂於帷幄之中第四章 京師活神仙第一章 好漢不做大丈夫第五十二章 仙觀淫女第四十八章 屋漏更遭連夜雨第三十六章 天涯得助第六十一章 懷璧其罪第五十九章 天不滅曹第四十四章 把酒論英雄第三十八章 衣黑怪人第四十四章 把酒論英雄第十七章 手刃賊首第五十九章 天不滅曹第十八章 恩將仇報第四十六章 禍不單行第四十四章 把酒論英雄第二十七章 風流嬌豔一枝花第五十二章 仙觀淫女第三十八章 衣黑怪人第五十八章 一個男人和兩個少女第二十五章 巧取奸證第四十八章 屋漏更遭連夜雨第四十六章 禍不單行第三十八章 衣黑怪人第四十七章 乍遇雙嬌第十九章 亂世人心第六十五章 荒山野魅第六十六章 板蕩見英豪第五十九章 天不滅曹第二十四章 南郎中討債第五十四章 俠女柔情第九章 網中探物第七章 餘生如縷第六十章 同命相惜第二十六章 險入羅網第二十八章 冤鬼似的糾纏第三十六章 天涯得助第五十三章 五淫女暴屍荒野第三十二章 佛道鬥法第六十八章 三蕩三決第二十八章 冤鬼似的糾纏第五十六章 夜赴鴻門宴第六十四章 太樸村奇遏第五十二章 仙觀淫女第二十三章 雲騎尉碰壁第六十八章 三蕩三決第十八章 恩將仇報第三十四章 人去樓空第六十八章 三蕩三決第四十二章 人算不如天算第二十七章 風流嬌豔一枝花第三十三章 走向死亡陷阱第六十二章 大德不言謝第七章 餘生如縷第十九章 亂世人心第五十九章 天不滅曹第三十五章 宇內雙仙第四十三章 誤上賊船第六十六章 板蕩見英豪第二十五章 巧取奸證第六十一章 懷璧其罪第六十二章 大德不言謝第五十一章 知人知面第六十二章 大德不言謝第十三章 鳳來閣香風第九章 網中探物第二十二章 寶相莊嚴的孝和尚第五十九章 天不滅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