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正亥時還不到,白倩就早早上榻躺下了。這事明擺着是白倩想躲秦燁,只因下午秦燁突來的親暱之舉。以往無論秦燁與司馬澈議事議到多晚,白倩都會邊做鉤活邊等秦燁回屋。倒不是白倩對秦燁已產生了多深的感情,而是白倩很清楚自己目前的身份,主子都還沒回屋,她一做丫頭的當然不能睡覺。何況秦爝不在,秦燁又不要別人侍候,那秦燁日常生活中的大事小情就只能由她打理了。躺在榻上已好一陣,白倩翻來覆去地就是睡不着,腦裡總在重放下午秦燁抱着她的種種情景。白倩你怎麼了?你又不是沒談過戀愛、也不是沒經歷過人事,怎麼現在跟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似的?難道穿到個小姑娘身上,心智也跟着變小了?白倩有些着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
“咚咚咚”院裡傳來有力的腳步聲。秦燁回來了。白倩一邊在心裡嘟念着一邊擺了個側睡的姿勢。
一進院,秦燁就笑了,小丫頭還等着他,可進屋一看,桌上亮着燈,但肖逍的身影卻不在,秦燁臉上的笑容立刻收了起來。小丫頭在躲他看着榻前垂下的紗漫,秦燁心惱。但側耳一聽,秦燁臉上的笑容又回來了。
“躲我呢”秦燁撩開紗漫,坐到白倩的榻上戲謔道。一聽那不均勻的呼吸,他就知道白倩在裝睡。
知道我裝睡還拆穿,真是惡劣白倩心裡不滿道。可既然被秦燁看出了沒睡着,白倩無奈,只得擁着被子坐了起來。
“下午是我越舉了,我保證以後不會了。”秦燁很認真地對白倩說道。
“肖逍,我不是想欺負你,我真會對你負責的。”見白倩仍舊不說話,秦燁有些着急地說道。
“我沒怪你”白倩小聲道。她是個現代女,被人抱下親下在她心上並不會造成多大困擾,何況秦燁還那麼優秀、且對她有情。讓白倩困擾的是:畢竟兩人吻過了,這在開放的21世紀,也不能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吧就算她能做到不在乎,但兩人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且天天朝夕相處,她以後該用什麼樣的心態來面對秦燁呢?
“那幹麼躲我”秦燁看似輕鬆地拍了下白倩的腦袋,其實他的心剛一直懸着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
“沒躲你”白倩嘴硬地說道。
“嗯,沒躲。”秦燁的嘴角翹了起來。
“公子,您洗漱吧,我幫您備水。”白倩說着就要披衣下榻。她不想跟秦燁再糾纏於下午的事。
“既然上了榻,就別忙乎了。我自己來,記得以後沒人的時候叫我燁。”攔住白倩,秦燁揉揉白倩的頭髮說道。
嗯,看不出秦燁這麼體貼聽着側屋裡的響動,白倩在心裡誇道。
“哐啷”白倩纔在心裡誇完秦燁,側屋裡就傳出了物體倒地的聲音。主子就是主子,哪能自己照顧自己白倩一邊在心裡數落着,一邊披衣下了地。
“沒傷着吧?”看着側屋一地的水,白倩問。
“呵呵,沒事,就是不小心將裝水的銅盆打翻了。”兩腳架在銅桶上的秦燁有些赧然地說道。他是想向桶裡加些冷水,可一沒留心,放在盆架上裝冷水的銅盆竟被他碰翻了。
“嗯,我來。”
“肖逍,我們說說話。”洗漱完的秦燁沒回內室,而是大方地坐到了白倩的榻上。
“公子你……”剛還說以後保證不越舉,這就坐到我榻上了白倩在心裡諷刺道。
“我就想和你說說話。”秦燁邊說邊用手指戳了戳白倩的腦門。隨後,秦燁就壓低了聲音,“那東西我取回來了。”
“喔,放在宮裡安全嗎?”白倩緊張地問。
“嗯,我交給五皇子了。”秦燁繼續壓低聲音道。
“五皇子會交給皇上嗎?”
“暫時不會,現在皇上身體欠佳,時局不穩。”秦燁說着還搖了搖頭。
“公子,劉三是三皇子的人。”經過一番激烈的心理鬥爭後,白倩決定還是將此事告訴秦燁。
“四皇子與你說的。”不出白倩所料,秦燁在聽了她說的話後情緒立刻激動起來。之所以告知秦燁劉三的事,是因白倩得知秦燁已將能證明蘇雅緋是金朝奸細的證據交給了司馬澈。她不希望秦燁、司馬澈同她一樣,在得知蘇雅緋是奸細後而理所當然地認爲太子之死與司馬麟有關。
“他還跟你說什麼了?”秦燁口氣不善地問。
“他叫我小心三皇子。”
“你告訴他劉三是被個叫蘭姑的人所殺了”秦燁緊接着又問。
“沒,沒有。”白倩搖搖頭。
“爲什麼?”對於白倩的回答,秦燁感到了幾分意外。
“我原來以爲太子的事跟四皇子有關,所以四皇子問我關於百花園的事時,我跟他說我什麼也不知道。”白倩輕聲解釋道。
“嗯,算你有腦子。”秦燁半誇半諷道。
“四皇子是在問你百花園之事前跟你說劉三是三皇子的人的還是之後?”秦燁思索了下後又問。
“之後。”白倩答。
“四皇子是昨晚來的吧。”秦燁冷冷地說。
“嗯。”白倩大方地應了一聲。既然她告知秦燁劉三之事,就做好了司馬麟來找過她的事會被秦燁知道的心理準備。
“你想跟他?”秦燁一時沒管住嘴,將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
“不。”白倩語氣堅決地回答道。
“嗯,留在宮裡有什麼好。”白倩的回答讓秦燁非常滿意,他又揉了揉白倩的頭髮。
留在秦府就好了白倩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不過秦燁那句“留在宮裡有什麼好”確實說到她心坎裡去了。皇宮就是個沒自由、沒快樂,處處規矩、處處危機的牢籠。
“從明天起,我會很忙。有事你就叫院外的公公去五皇子的書房傳信給我。”秦燁說完,用手輕輕摸了摸白倩的頭頂便下榻回內室了。
十二月十五日上午,見沒幾分暖和氣的太陽照進了院裡,白倩象往日般在院裡放了把椅子、邊曬太陽邊做鉤活。德妃交代的那十雙襪子,早幾天白倩就做完了。現在她手上做的是其他宮妃託德妃要她做的圍巾。什麼時候才能回秦府呢?白倩心裡又開始盤算這事了。
自從半月前皇帝病倒後,宮裡、朝裡的形式越發緊張,已經有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不知皇帝是不是老糊塗了,自己都病得下不了牀了還遲遲不公佈太子的人選,這不是在製造混亂局面嗎?看看現在宮裡人人自危的……正當白倩在心裡對一病不起的皇帝腹誹時,“肖姑娘,四皇子妃宣你過朝陽宮。”興陽宮裡負責傳信的楊公公尖着嗓子對白倩喊道。
“楊公公,你不知道五皇子說過我可以不出興陽宮的嗎?”白倩擡頭,有些疑惑地看向站在院門口的楊公公。自從她上次出興陽宮被四皇子妃劃了臉後,司馬澈便在興陽宮裡作了交代:肖逍是秦燁的丫鬟,並不是興陽宮的宮女,她有決定自己出入興陽宮的自由。有了司馬澈的庇護,白倩便不怎麼擔心四皇子妃找她麻煩了。畢竟興陽宮是司馬澈的地盤,任四皇子妃再怎麼囂張跋扈,總不至於衝到興陽宮來撒潑吧。
“肖姑娘,四皇子妃說,你若不去也行,但五天後必須將兩對男人手套和兩對女襪送去朝陽宮。”楊公公轉述道。
“知道了,我會做的。”白倩不再理睬楊公公,重新做起手裡的鉤品來。
只要不與那四皇子妃碰面,即便要加班做鉤品,那也是值得的,白倩在心裡寬慰自己。
人家畢竟是皇子妃,真掐起來,她這小胳膊怎能擰過人家的大腿
晚上亥時三刻,秦燁離開了司馬澈的書房,回屋見白倩仍在燈下做鉤活,不由就皺起眉問:“今天怎麼做得這麼晚?”
自從趕完德妃要的襪子後,白倩晚膳後就不再做活了,而是會看些他從五皇子書房裡給她找的介紹各地人文風俗的書。
“四皇子妃要我五天後送兩對手套、兩雙襪子過朝陽宮。”白倩打了個哈欠說道。親吻事件後,秦燁對白倩的態度變得十分明確,雖不再有越舉的行爲,但言語上已是一副準丈夫的口氣。
“四皇子妃今天派人傳話了”秦燁的眉頭更緊了。他心裡隱隱有種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的感覺。
“嗯,她本宣我去朝陽宮的,我沒去。”白倩解釋道。自從半月前皇帝病倒,秦燁變得非常忙,成天與司馬澈呆在書房裡處理奏摺、相商朝事,兩人相處的時間只有早晨起牀後與晚上睡覺前的一小段時間。
“明天再做吧。萬一做不完,五皇子也會給你撐腰的。”秦燁寬慰道。
“
“五皇子查到蘭姑的身份了。”洗漱完畢,秦燁又坐到了白倩的踏上。睡前榻上閒聊已成爲兩人每晚睡覺前的固定活動。
“喔,蘭姑是什麼人?”白倩好奇地問。
“三皇子的貼身護衛。”秦燁小聲答道。
“貼身護衛”那不就是貼身保鏢白倩在心裡嘀咕道。
“嗯,三皇子有使用女護衛的癖好。”秦燁解釋道。
“蘭姑被抓起來沒?”白倩又問。
“沒。”秦燁答。
“爲什麼?”白倩接着問。
“沒證據。”秦燁再答。
白倩不說話了。她就是證據,可她這證據擺出去,有證明力嗎?誰都知道秦燁是五皇子黨,那她這個秦燁的丫鬟也是五皇子黨的。既然五皇子與三皇子都是太子的備選人員,那五皇子的人去指認三皇子的人殺死了太子*裡的人,這不給人一種五皇子在針對三皇子的感覺嗎?
“偷偷把那個蘭姑抓起來,秘密盤查。”白倩沉默了會後建議道。
“你以爲那麼容易。她可是三皇子的貼身護衛。”秦燁邊說邊戳了戳白倩的前額。
“公子,你不是拍我就是戳我,我都快被你打傻了。”白倩終於抗議了。
“傻點好。”秦燁笑呵呵地摸了摸白倩的頭頂。
“你有什麼好辦法?”秦燁接着先前的話題問,他與司馬澈商量了一晚上也沒得出個妥善的法兒。,知道白倩心眼兒多,便想到了讓白倩想個法子。
“沒,我沒好辦法。”白倩趕緊搖頭道。她一點也不瞭解三皇子,怎麼有主意去抓他的貼身護衛,再說了,秦燁和司馬澈都沒想出什麼好辦法,她一小姑娘,就想出了個捉拿那蘭姑的好辦法,這事可太出風頭了,即便她真有什麼捉拿那蘭姑的好辦法,她也不會說的。。。
片刻安靜後,秦燁突然說道:“我想用你作餌。”
讓白倩做餌,這是秦燁剛剛想到的法子,所以沒多想就說了出來。
“又用我作餌”白倩很不滿地說道。上次在墨溪,她就被秦燁當過一次餌了。不過她能理解,秦燁那是爲了保護秦家,可這次呢爲了什麼?
“肖逍,我知道你心裡不高興。可除了讓你作餌這方法,其他似乎沒更好的辦法了。”秦燁坦率地解釋道。
“如果三皇子真是害死太子的人,難保他不會繼續害四皇子、五皇子,這樣無情無義、心狠手辣的人怎能做古日的皇帝?”秦燁繼續作着解釋。
“我和你一起作餌還不行嗎?”見白倩遲遲不出聲,秦燁有些急了。
“跟我一起作餌,怎麼做?萬一三皇子派的不是蘭姑而是別人?”白倩問,語氣裡帶着隱隱地不悅。
“這些我還沒想好,總之我不會讓你再受到傷害。”秦燁坦誠地說道。
話說得漂亮,明知三皇子想殺我還讓我去冒險,秦燁對我是真心嗎?白倩開始在心裡動搖起秦燁對她真心的認知來。此後,無論秦燁怎麼努力與白倩解釋和溝通,白倩的態度始終冷冷淡淡,秦燁只得帶着懊惱回了內室。
騙子、騙子白倩在心裡罵道。她想起了前世網絡上很流行的一句話“寧肯相信世上有鬼,也別相信男人的嘴”
一連幾天,白倩都很沉默,秦燁瞧在眼裡,急在心裡。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沒深思的一個想法,竟將兩人的關係推到了破裂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