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府內院的正堂裡,夏二小姐夏雨荷,還有貼身大丫環小翠齊齊跪在堂下,堂上卻坐着兩個婦人,正位是一個銀髮皓首的老太太,正是夏府的老祖宗夏太君,陪坐的是位****,乃是夏府的當家主母,江湖人稱雪花劍的韓月影,另外,夏夫人身後還站着個貌美如花的少女,卻是夏雨荷的嫡親胞姐夏雨蓮。
原來夏雨荷攜着醉酒的小翠回到家來,卻堪堪被夏夫人韓月影抓個正着,如今正在三堂會審。
夏太君擺足了威風,首先開口:“小翠,你可知錯?”
小翠嚇的小臉蒼白,聲如蚊吶:“小翠知錯,小翠不該喝酒”
老太君忍不住罵道:“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竅!竟敢帶着小姐到酒家喝酒!你真是無法無天了!”
小翠倒也乖巧,趕緊抓住要害伸冤道:“老太君!冤枉啊!婢子是見小姐日日爲了您的壽禮發愁,又恰巧聽說有家酒坊賣江南果酒,這才和小姐說了,婢子本也說自己去辦的,可小姐又怕婢子上當受騙,這才和婢子一起……”
老太君臉色稍霽,哼了哼,又問道:“這倒也罷了,只是你卻怎的喝醉了?”
一提這事兒,小翠滿臉悻悻之色:“還不都是那個天殺的賣酒郎!”
夏夫人嫌她出言不遜,不由側眼一瞪,小翠忙道:“小翠失言,可那個賣酒郎實在太可惡了……”
當下,小翠便將自己醉倒之前發生的事兒原原本本向在場三人描述了一番。
老太君和夏夫人都不由好笑,老太君咳嗽一聲,說道:“嗯,這小子着實可惡,給姑娘家斟酒怎能如此孟浪?”
夏雨荷看氣氛緩和,連忙獻寶地呈上酒罈,又替那少年分辨:“那賣酒郎就是個鄉野少年,沒見過世面的。他看小翠醉了,也是慌張,卻讓我趁機把價錢砍了一半,一罈只收五兩銀子呢。”
小翠猛地擡起頭,眼神古怪的盯着夏雨荷,問道:“小姐,一罈多少錢?”
夏雨荷微微得意:“五兩啊,平時他們都賣十兩呢,你這一醉……”
話還沒有說完,小翠就氣急地喊了起來:“小姐!他們本來就賣五兩一罈,那老闆說過了,咱要買得多,他就給三兩一罈!”
夏雨荷一呆,失聲道:“三兩?”不由又有些懷疑,“你別弄錯了吧?”
小翠道:“我怎麼會弄錯!那老闆說,這種果酒不合咱們北方人口味,銷路不好,又不易儲存,要是咱買的多,他情願只掙個本錢。”
夏雨荷慍起雙靨,怒從心生,臉色由白變青,再由青轉紅,惡吼吼大叫一聲:“天煞的小賊!我定要砸了他家的鋪子!”
夏夫人唬了一跳,連忙罵她道:“你這丫頭,怎地這般口沒遮攔?注意斯文!斯文!就算要砸,也不能說出來呀!”
夏太君不由好笑,岔話道:“你們孃兒倆得了吧!先把酒拿來給我瞧瞧!”
一旁伺候的大小姐夏雨蓮連忙將酒罈呈上,夏太君十分滿足地嘆了口氣兒,老馬識途地拍開封口,先端到鼻尖,輕輕一嗅,卻突然怔愣了一下。
夏雨荷在一旁越想越氣,跺了跺腳,說道:“不行!我一定要討個公道。”
夏夫人正想說話,夏太君卻突然開口道:“也罷,你要去便去,只是你不可莽撞,把人帶回來,我幫你審他!”
夏雨荷頓時滿臉喜色,拉上小翠迫不及待地走了個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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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賊,你給你家姑奶奶出來!”大明湖畔那幽靜的小院外,響起一聲嬌喝。
夏雨荷有點緊張的看着小翠叫陣,本來是一腔怒火想親自叫罵一番,可真到了地方,又扭捏了起來,光天化日的,和一個大男人,不,和一個小賊理論,還真有點……
正想着,卻見少年氣定神閒地走了出來,呵呵一笑,道:“二位姑娘又回來了?”
小翠看他這模樣,不由更是來氣:“廢話少說,還錢來!”
少年一臉驚訝:“還什麼錢?”
小翠氣結:“你少裝蒜,我和這裡老闆說好了的,一罈三兩銀子。我們和共買了你五壇,你收了二十五兩,想賴賬不成?”
少年似笑不笑地問道:“噢?說好了?那方纔姑娘爲何不曾提起?”
小翠冷笑:“好你個奸商!你耍些子陰險手段就當姑奶奶治不了你麼?如今還想反咬一口?我呸!做夢!”
少年笑道:“姑娘此言差矣!我何曾耍過什麼手段?這酒是你要驗個真假,我倒過酒你也喝了,價錢也是和這位小姐談妥的,哪樣不是順着客人家的意思?這買賣兩廂情願,哪裡有甚手段?”
小翠一時語塞,氣地滿臉通紅:“我管你甚麼?廢話少說!快按老闆定的價錢,還我銀子!”
少年皺皺眉頭:“老闆?姑娘說得可是家父?”
小翠道:“正是!”
少年“哦”一聲,道:“姑娘又差了,姑娘既是和家父約好,便該事先說明,我若知情,自然照辦,既不知情,那姑娘就該等家父返回再來交易。何況今日這單生意,我是和這位小姐做的,姑娘要想按三兩的價格買賣,還是等家父回來吧。”
小翠氣結,指着少年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你……,你真是無賴!”
少年微微一笑,牙齒都閃了閃光:“姑娘詞窮了,看來在下說的有理,還是別再攪鬧,回去吧。”
夏雨荷扯住眼看就要暴跳的小翠,問道:“我且問你,你家的酒平日明明都賣五兩銀子,你爲何與我說十兩?”
少年對夏雨荷道:“不敢欺瞞小姐,濟南雖是大府,卻也頗不太平,我們這小本生意,頗曾受過一些地痞欺侮,五兩銀子的價格實在是迫不得已,血本無歸啊!”
少年陣陣有詞,夏雨荷亦是無可奈何,小翠恨恨道:“小姐,跟這種市井小賊羅嗦什麼?咱們今日就把他這鋪子砸了,再上衙門去說道說道,讓全濟南人人皆知他這幅奸商嘴臉,看誰還來他家買酒!”
少年笑道:“難道姑娘也要學那地皮無賴的行徑麼?我卻也不怕,這世上總歸還有王法的。姑娘儘可砸了,我這便去擊鼓登衙,讓縣大老爺和濟南城的老老少少們評評道理。”
小翠氣勢頓時一窒,真要鬧上縣衙,先不管輸贏對錯,只怕自己的一頓板子是少不了的。夏府是何等人家?爲了十兩銀子,小姐、丫鬟和個市井少年對簿公堂,豈不是天大的笑柄?只怕整個濟南城都要去瞧個熱鬧!到時夫人大怒,小姐終歸是小姐,丫環可就成了替罪的羔羊!
小翠不由暗暗後悔:這可是打哪兒蹦出個難纏的癩痢頭兒?這等不怕見官的潑皮最是不能招惹!還是勸着小姐早早罷了吧!
夏雨荷渾沒注意到一旁小翠正在打着退堂鼓,只讓那少年有恃無恐的神氣氣的頭頂都要冒煙。
那少年又笑道:“小姐,姑娘,依我看還是散了吧。真個鬧將起來,二位既不佔理,亦不佔勢,與誰也不好,若家中長輩知道了,只怕還要責罰,我情願……”
少年還沒說完,夏雨荷已是不願再忍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嬌叱一聲,身如白鶴亮翅,一掌就往少年胸膛印去。
少年一驚,沒想到這個嬌滴滴的小姐說動手就動手,少年只好連連退讓,夏雨荷卻如影隨形。少年無奈,五指輕拂,朝小姐的手腕彈去,小姐焉肯讓他彈中?一招“纏絲抖腕”,小臂畫個半圓,並指朝少年中脘穴點去,少年雙手合十,招化“萬佛朝宗”擋了過去。小姐錯步再上,右手兩指一分,直插少年雙眼,左手橫推,再攻胸膛。少年見她出招狠辣,難免也上了火氣,不閃不閉,左手成拳,右手豎推,兩人面面相對,硬撼了一式。只聽一聲悶響,小姐倒退一步,少年卻是騰、騰、騰連退三步,左手落枕穴一陣痠麻,幾乎一直麻到了脖子。
夏小姐卻不動聲色地將雙手攏在袖中,秀目狠狠瞪住了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