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足山雄踞於雲貴高原滇西北賓川縣境內西北隅,西與大理、洱源毗鄰,北與鶴慶相連,因其山勢頂聳西北,尾迤東南,前列三支,後伸一嶺,形似雞足而得名。雞足山不僅是國家AAAA級風景名勝區,還是東南亞著名佛教聖地,中國漢傳藏傳佛教交匯地和世界佛教禪宗發源地,素有“雞足奇秀甲天下“、“靈山佛都、旅遊勝地“、“天開佛國“、“華夏第一佛山“等美譽,以“四觀八景“的奇風異彩名冠於世,被國務院列爲全國四十四個風景名勝區之一。”
歐陽振靠坐在石階上,氣喘吁吁地向楚尋劍一行人介紹着,抱怨道:“這山上去可就是三千三百二十米的海拔了,現在連三分之一的路都還沒走,回頭還來得及,確定不回去騎馬或者坐纜車上山?”
楚尋劍斜靠在一棵古松樹上,一樣累得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地喝了一口水,看了看身旁像沒事人一樣的關心和何丙強,又回頭看了看身後一個穿着深色運動服的中年男人,三步一拜,九步一叩,甚是虔誠。深吸一口氣,一咬牙,堅定地說道:“一步一步爬上去!”
“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歐陽振打趣地搖搖頭說道:“吶,給你。”說着,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藥瓶遞給楚尋劍。
“速效救心丸?”楚尋劍接過瓶子看了一眼,眼神詫異地說道:“有那麼嚴重嗎?”
關心找來兩根枯木棍子,分別遞給楚尋劍和歐陽振當做柺杖,指了指半山的亭子說道:“加油,到了那裡就能休息了。”
山腳的賓川縣城海拔一千四百四十米,雞足山山頂海拔三千三百二十米,近兩千米的巨大海拔差,讓人這一路走來,便像是穿過了四季,真可謂一步一洞天,剛剛還烈日炎炎的山路,只一轉彎,便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楚尋劍張開雙臂沐浴其中,正沉浸享受之時,關心一把將他拉回亭中,沒好氣地說道:“流了那麼多汗還淋雨,擔心感冒了。”
幾人正休息閒聊,剛剛三拜九叩,虔誠至極的男人無聲無息地行至跟前,仍舊心無旁騖地叩拜着。
“求神問佛這種事,信則迷,迷則苦,苦就苦在不能自己做主。”關心似乎並不能理解眼前男人這繁瑣的虔誠,帶着幾分調侃地對楚尋劍說道。
男人知道亭子裡的小姑娘是在意指自己,但並未回頭看一眼,仍舊旁若無人地進行着自己的儀式,嘴裡卻喃喃自語般地回嗆道:“若是人生皆得意,何必焚香問神明?”
“衆人燒香皆爲求,何不焚香問自心?”關心不服氣地上前一步,提高了嗓音回嗆道。
男人仍未回頭,往前的腳步頓了一下,繼而又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按着原先的節奏繼續向着山頂走去。
關心見男人並不理會自己,生氣地回到亭子裡坐下,帶着幾分鄙夷,自言自語地說道:“老封建,自己的命數自己不爭取,就等着上天安排麼?”
“若是人生皆得意,何必焚香問神明?”楚尋劍看着男人虔誠的背影,竟生出些許共鳴,嘴裡輕聲重複着男人剛剛的話。
來到山頂上,四人都已疲憊不堪,趴在山頂觀景臺的大理石欄杆上俯瞰整個雞足山,眼前的景觀瞬間將第一次登頂的三人震懾住,心底裡蹭蹭蹭往外冒出來的只有“不虛此行”四個字。
像一位進入永恆寂靜的覺悟者,雞足山跌跏坐在賓川縣境內西北角,雞足山蒼崖萬仞,猿踞猱攀,翠微千里,高峻險拔,
廣闊無際。如前人所繪“山勢壯高,高插雲漢;古木參天,綠廕生寒;幽谷陰沉、深不見底;壁峭懸崖,望之股慄;瀑布飛濺,白聯懸空;萬壑松濤,狂風突起。登天柱峰睹佛光,使人入虹雲仙境;站華首門聽晴雷,震聲只隔半溪雲“。
登臨天柱峰絕頂,東觀日出,西望蒼山洱海,南睹祥雲小城,北眺玉龍雪山。正如徐霞客《雞足山志》中所寫:“東日、西海、南雲、北雪、四之中,海內得其一,已爲奇絕,而天柱峰一頂一萃天下之四觀,此不特首雞山,實首海內矣!“
造化鍾靈秀毓之地,令人震驚,令人留戀。
幾人正看得出神,歐陽振燃起四把青香走了過來,分別遞給三人,楚尋劍接過兩把青香,將其中一把遞給關心,對着關心意味深長地說道:“舉頭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無論信不信佛,都要對世間萬物心存敬畏。信也好,不信也罷,你就把她當做一個吐露心事的樹洞就好。”
四人手持青香走進山頂的金頂寺,大殿內的佛像莊嚴肅穆,佛像前的香案上,不計其數的油燈火光閃爍。
楚尋劍將青香舉過頭頂,虔誠地跪拜在佛前,關心散漫地走進大殿,看了看面前閉着眼虔誠跪拜的楚尋劍,又環顧了一圈大殿裡的佛像,個個活靈活現,不怒自威,不由得心頭一驚,收起玩世不恭的樣子,也學着其他香客的樣子將青香舉過頭頂,虔誠地跪在佛前。
“楚尋劍願爲馬前卒,持三尺湛盧劍,斬世間不平事,護望源安寧祥和人間。我身邊這個小姑娘叫關心,願她永遠這樣涉世未深,單純善良,開心快樂,世間的險惡、病痛、苦難、厄運皆由我替她扛下。”
“佛祖呀,我這樣悄悄的在心裡說你也能聽見的哈,我的名字呢叫做關心,關心的關,關心的心,你要是真的能幫上忙的話,就保佑我早點找到我爸爸,我真的很想很想很想他。嗯......還有就是......我告訴你,你可不能告訴別人啊,不過應該也不會,是吧?我旁邊這個人叫楚尋劍,楚霸王的楚,尋找的尋,寶劍的劍,我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他,不過那時候他還不認識我,你能不能替我問問他......算了算了,現在這樣也挺好的,你就保佑他平安、健康、諸事順遂就行。要是實在有什麼明槍、暗箭、病痛、災禍,不管什麼亂七八糟的倒黴事兒吧,要是實在躲不過的,就由本姑娘代勞替他擋了。”
關心睜開眼,三人早已不在身旁,關心紅着臉又拜了三拜,嘴裡羞恥地念叨着:“保密,保密。”起身朝門外的三人跑去。
“還說不信鬼神信自心。”歐陽振打趣關心道:“妮子,你跟佛祖聊那麼久,都聊什麼了?”
“要你管!”關心尚未恢復的臉色刷的一下又紅到了耳根,顯然,幾天的相處,本就大大咧咧的姑娘跟這個性格同樣粗獷的“情敵”已經成了可以嬉笑打鬧的好友,捂着羞紅的耳朵說道:“說出來就不靈了。”
歐陽振湊到關心耳邊,小聲說道:“想當我嫂子你得跟我哥說啊,男歡女愛的事兒,和尚管不着啊!”
歐陽振說完,哈哈笑着逃也似地跑了。
“你給我站住,讓你胡說,看我不卸了你的下巴。”關心擼起袖子便追了上去,卻更像是要從楚尋劍身邊逃離。
二人嬉笑打鬧間,楚尋劍看到上午在山腰上朝拜的男人從大殿出來,走上前去深鞠一躬,畢恭畢敬地說道:“先生留步,上午小妹的話冒犯了先生,我在這裡向先生致歉了。”
男人伸手扶住楚尋劍的胳膊,擺擺手,說道:“小事而已,不至於。”說罷便欲朝山下走去。
楚尋劍向左橫跨一步攔住,再次畢恭畢敬地說道:“飯點也到了,能不能賞臉就在這寺院旁邊的小店吃頓齋菜。”
“不必了。”男人再次擺手,不耐煩地快步走開。
“龍胤華!”楚尋劍看着男人的背影喊道。
男人聽到這個素不相識的人竟叫出自己的名字,驚愕地回頭問道:“你是什麼人?”
“龍胤華,慄山縣人,前慄山縣大華種業公司總經理,三年前出讓公司全部股權,到望源縣九溪鄉,承包了兩千畝紅土山地潛心種植培育適合九溪生態環境的耐旱型油橄欖。 ”楚尋劍說着,走到龍胤華跟前,遞過一支菸,關切地問道:“龍總,這是怎麼了?是不是遇到什麼事兒了?”
“你是?”龍胤華聽到對方如此清楚自己的底細,只覺得眼前的人有幾分面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凌雲集團,楚尋劍。”楚尋劍介紹道:“龍總你潛心深山育苗,我們之前沒什麼交集,但我注意過你的油橄欖基地,要是培育成功了,也是帶領一方致富的好項目。我看龍總這精神頭,是育苗上面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楚尋劍?”龍胤華思索了一會兒,拱拱手說道:“我聽說過你,望源還能跟他們鬥一鬥的也就只有你了。我倒寧願我沒成,事兒成了,狼也就來了。”
“能具體跟我說說嗎?興許我能幫上......”
“不必了!”沒等楚尋劍說完,龍胤華擺擺手說道:“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我沒能力跟他們鬥,也沒那心氣兒跟他們鬥了,楚兄弟你保重。”說完,龍胤華抱拳,深深鞠了一躬,轉身走了。
看着龍胤華蹣跚着走遠,背影裡滿是與他這個年齡極不相符的滄桑與悲涼,五十歲不到的年紀,卻盡顯着人間失意的老態龍鍾。
楚尋劍回頭看了看正在嬉笑打鬧的關心,又轉頭看向大殿裡的佛像,眼神裡閃過一絲無助與祈求,但很快又變得堅毅、決絕。
走到山崖邊上,輕聲賦詩道:
終是天下不平事,
不許人間共白頭。
縱有八千妖魔至,
劍心如鐵劍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