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江輕輕將手機擱在茶几上,臉上露出陷入深思中的神情。這時,門開了。楊璐提着大包小包的蔬菜走了進來。
“你在哪兒來的錢?”陳江隨口問道。
“在樓下小賣部賒的。”
楊璐埋頭走進廚房,把塑料袋裡的蔬菜瓜果拿出來,放在洗手池裡。水嘩啦啦的從水龍頭裡流了下來,陳江慢慢騰騰的走到廚房門口,倚在門上。
“你知道怎麼去金雞山乾圓觀嗎?”陳江突然問道。
楊璐傻了似的突然愣在了那裡,陳江敏銳的捕捉到她表情的變化,臉色微微變得凝重了幾分。
“前段時間,金雞山上突然起了一場大霧。快半個月了,那大霧還沒見出現消退的跡象。聽說,有不少搞自媒體的,現在還被困在山上。你最好還是不要去了。”
果然那地方不簡單啊!
饕餮可真會爲他出難題,陳江無奈的笑了笑,“那地方我必須要去,明天你帶我去。”陳江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一定要去嗎?”楊璐朝他投去擔憂的目光。
“沒辦法。”陳江聳聳肩。
“最近還有個富人開出一天三千的高價,聘請去金雞山的嚮導。之前我有想過接這個活兒來着,既然你執意要去金雞山,不如考慮考慮這個?”說完楊璐低下頭,加快了手中的動作,像是要藉着擇菜來掩飾什麼似的。
陳江沒有往下細想,他根本就不在意。一天三千,這活兒聽着怪不錯的。反正金雞山乾園觀他必須走一遭,順帶手掙一筆外快也不錯。
“明天六點出發。”頓了頓,陳江補充道:“挑身好看的衣服。”
哐哐哐
大清早的,陳江睡得迷迷瞪瞪就聽到有人砸門。他一睜眼,再一扭頭,好傢伙,楊璐不知什麼時候鑽到他被窩裡去了。
外邊天還灰濛濛的,再配上哐哐越發急促有力的砸門聲,陳江突然有種被捉的既視感。
這幾個意思?
陳江推了楊璐一把,楊璐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陳江擡手往門口一指,楊璐一個激靈,臉上再無睡意。
她下意識的拉起被子,遮住自己半張臉,蜷縮起身子瑟瑟發抖,那驚恐害怕的模樣跟見到惡鬼索命似的。
陳江懂了,催債的上門了。雖比不上惡鬼索命,但也相差無幾。
他掀開他那邊被子,穿個大褲衩,懶懶散散的走過去開門。
楊璐從被窩中探出手,本能想要叫住陳江卻又欲言又止。就在她猶豫的當兒,陳江已經走到門口。本來他就有點起牀氣,拉開門的一瞬間,陳江如怒目金剛,兇相畢露,眼中殺氣騰騰。
“你誰啊!”門口那小夥子被陳江這架勢嚇了一跳,一連後退的好幾步。
陳江上下打量了他兩眼,模樣挺俊,就是體型乾乾巴巴的,大腿還沒陳江胳膊粗。豎在哪兒跟個竹竿子似的。還描眉擦粉,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脂粉氣陳江都覺得齁得慌。
就這體格,還出來做催債這一行?他背後那老闆是瞧不起誰?
陳江耐下性子,走出屋來隨手帶上了門。待會兒說不定要見血,楊璐再怎麼說也是個女人,讓女人見這麼血腥的場面總歸是不好。
“來催債的?”陳江靠在牆上,遠眺這座在黎明中還未醒來的城市。視線所及之處,一片狼藉,頹敗不堪。遠處,一座座聳立入雲的大廈沐浴在金燦燦的晨光中,恍如威武的金甲大將。
這座城市真漂亮,陳江莫名有些煩躁,煩躁中,煙癮也跟着上頭了。
“催債的?催債的上門了?”那小夥子緊張的四下張望,說他是驚弓之鳥很是貼切。陳江目光落到他身上,臉上露出狐疑的神色。
“不是來催債的?”他試探的問道。
“你管得着嗎?我女人,你知道老子是誰嗎?”
蹭的一聲,那小夥子掏出一把彈簧刀,模樣囂張起來。區區一把彈簧刀,陳江自然是不放在眼裡。他跨前一步,大刺地走上前去。
陳江什麼體型?雖比不上人形泰坦,但也是肌肉分明,肩闊個兒高。走起路來再耷拉個臉,那叫一個倍兒有氣勢。
這就叫體型壓制!
那小夥兒當時就怵了,一邊比劃一邊後退,嚇得跟條狗似的。
陳江猛地攥住他用來持刀的那隻手的手腕,也沒用什麼技巧,就是幹捏。那小夥兒的骨頭都快被陳江給捏斷了,在門口疼得嗷嗷大叫,手中的彈簧刀都掉落到了地上。
幾乎在同一時間,楊璐拉開了門,怔怔站在門口,神色複雜。
陳江扭頭望了她一眼,不難發現,楊璐的目光更多的是停留在那個小夥兒身上,恨中還能找出幾分不捨。
“你男朋友?”陳江問道。
楊璐沒有答話,三步並兩步走上前,擡手就狠狠扇了那小夥一巴掌。那小夥吃了這一巴掌,頓時面露兇相。楊璐被他拿眼一瞪,剛纔還咄咄逼人的氣勢頓時矮了三分。
她怯怯往陳江身後站了站。
“我們已經分手了,我不知道他爲什麼來找我。”
陳江知道自己捲進了一場情感糾葛裡了,他鬆開手,那小夥兒也看得出陳江是個狠人,本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原則,他脫困的那一瞬間,他掉頭就跑。
大早上的,陳江也不願大動肝火,他跑就讓他跑去吧。
誰知那小夥兒快跑到樓梯口時,好死不死的轉過身,遠遠朝陳江吐了口唾沫。
“剩下的?她就一破鞋,都不知道被多少男人.....你知道嗎?她就是我剩下的!”
聽聞此言,楊璐臉色蒼白下來,好像被全世界唾棄的無助似潮水一樣將她包圍,那一瞬間,她特別想死。
現在的她,已經感覺不到羞恥是何物了。活着或是死了,對她來說本來沒有區別,如果不是她又見到了光。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陳江的背影,然而這時,陳江猛地彎腰撿起那把彈簧刀狠狠擲了出去。
那小夥兒膝蓋中了一刀,撲騰一聲跪倒在地,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
楊璐被這兇殘的畫面嚇得心咯噔一跳,腦袋嗡嗡得。她並不奢求陳江這時還能爲她出頭,只盼陳江不會對她報以嫌棄的眼神。
她萬萬沒想到,陳江的反應竟如此暴虐。
陳江不緊不慢的邁開腳步,從楊璐家門口到樓梯口不到一百米,然而這不到一百米的距離,在那個小夥兒的眼中,就成了陽間與陰間的分界。
今天早上要是沒發生這檔子事,陳江現在已經坐上去往金雞山的公交車了。
可是現在,他決定把這事緩一緩。
人間披着人皮的畜生太多,不停下來送他一程,怎能對不起天王老子?
那小夥兒捂着膝蓋,面容抽搐,額頭冒着冷汗。陳江面無表情的走到那小夥兒面前,探出手,攥住他頭髮,硬生生把他拖進楊璐出租屋。
血從那小夥兒的褲筒裡流了出來,在地上拖出一條撕扯的血痕,紅得灼人眼球。
陳江上前狠狠在那小夥兒肚子上踹了一腳。
這一腳,陳江好歹還留着力,可仍把那小夥兒胃裡的酸水踹了出來。
隔了一會兒,楊璐才一臉慘白的回到屋裡,她是真被嚇到了,看着陳江,手還在瑟瑟發抖。
陳江懊惱自己剛纔衝動了,無奈之下,他走上前安慰似的抱了楊璐一下。
血腥味鑽進她鼻子裡,楊璐反倒平靜下來。一種久違的安全感像陳江的身體一樣包裹着她。連日來的焦慮,恐慌,絕望,此刻通通化爲盈滿她眼眶的熱淚。
她一把抱住了陳江,緊緊地,緊緊地。熾烈的情感隨之爆發,她流着淚閉上雙眼,緊緊貼着陳江的胸膛,像是要把自己揉進陳江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