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兩人打情罵俏得熱絡的時候，門扉處傳來清脆的敲擊。
“方便進來嗎？”
是龍澤招搖着扇子經過。
蘇芸急忙坐直身體，一邊理頭髮一邊道：“先生可有事情？”
龍澤推門進入，慢條斯理地說道：“蘇震醒了！”
“真的？！”蘇芸大喜，連小腹的不適也忘記了，恨不能立刻和蘇震見面，可惜才走出兩步就被龍澤用羽扇攔住。
“先不要太心急。”男人慢悠悠的說道。
“爲什麼？”蘇芸不解地問道。
龍澤道：“他的記憶出現了一些問題。”
“……失憶了？”蘇芸惶恐地問道。
龍澤搖了搖頭，道：“倒是沒有失憶，只是他搞不清自己究竟是蘇震還是夢無漪，加上眼睛和耳朵都還沒有恢復，整個人都很暴躁！”
“……那我該怎麼辦！”蘇芸憂心忡忡地說道，“大哥好不容易回來了，結果卻……可惡的虛無一，可惡的——”
“車到山前必有路，事情總會有辦法解決的，”龍澤安慰地說道，“至少人已經回來了，不是嗎？”
“而且以虛無一的心思，若是他沒有任何要求地主動把人完完整整地送回來，那纔不正常。”
窗臺旁，夜君燃含笑說道，“我想，此刻的亂局也在虛無一的預料中！”
“……你們說的也有道理……”
蘇芸嘆了口氣，道：“先生，大哥那邊就勞煩你關照了。”
龍澤礙於天賦屬性無法親自煉製丹藥，但瞭解世間幾乎每一種草藥的屬性和效果，有他出馬，蘇震就算成了廢人，也能很快恢復健康。
“放心吧，最多十天，我就還你一個能夠下牀走路的蘇震！”
蘇芸聞言，神色終於平靜。
……
神無宮的日夜都飄蕩着夢幻的氣息，百里一襲白衣漫步曇花叢中，正是心情愉快時，突然身後一陣殺意襲來！
他沒有避讓，因爲遠雲近在咫尺，也因爲他知道，水神絕不敢在神無宮內放肆！
果然——
鏘鏘鏘！
一陣金石激戰後，水神和遠雲都各退了半步，百里適時地轉過頭，含笑道：“水神，讓蘇震以夢無漪的身份回到蘇芸身邊是他的意思，你有不滿直接找他，尋我撒氣做什麼！”
“狐狸精，少給我得了便宜還賣乖！”水神怒道，“如果不是你吹着枕頭風，主上纔不會做這種殺敵八百自傷一千的蠢事！”
“蠢事？你居然敢說風箏計劃是蠢事？”百里挑了一朵曇花，素紗掃過清雅脫俗的花瓣，讓月下美人的風姿更多了幾許妖嬈。
“我……絕沒有攻擊主上的意思，你少在那裡搬弄是非！”水神握了下拳頭，如果不是他的體內有魔主寄生，如果不是虛無一三令五申不許她動百里，她怎麼可能和這男不男女不女的妖人面對面的說話。
“我沒有搬弄是非，我只是實話實說。”
百里以花瓣輕劃鼻翼、嘴脣，水汽朦朧的眼眸如羽毛般掃過水神的面容，他的手指又細又長，彷彿水玉磨成。
“男人最喜歡的東西永遠只有兩種，得不到的，和千依百順的。當然，不管性格多麼獨特，要想引起他的注意，至少得擁有符合他的審美的漂亮外形！”
“你這是什麼意思？！”水神怒道，“批評我不夠美嗎！”
水神早已活了不知多少年歲，外表卻始終保持着正當風華的三十上下，容貌如玉，五官精緻，眉宇間雖然煞氣濃郁，卻又有溫柔如水的氣質自然沁出。
百里淺笑道：“水神殿下當然美色無雙，但是你無法引起他的興趣。”
“你說那麼多，無非是炫耀！”水神惡狠狠地說道，“你我容色不相上下，但他卻只對你有興趣！”
“我不愛他，他也不愛我，”百里淡漠的說道，“水神殿下，你追隨主上那麼多年，難道還沒有看出他的心思嗎？他的心沒有留給愛情的部分，他是虛無的產物，生於虛無，終究也將歸於虛無。”
“……這麼簡單的道理，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水神憤憤不平地說道，她追隨虛無一那麼多年，早已經看穿他的虛無本質。她願意將自己的這份癡心全部埋藏，如果虛無一的身邊沒有百里清曉的話！
“既然你什麼都懂，爲什麼還要執迷不悟？”百里轉眸道，“執着是苦，不能放下的人，註定要萬劫不復。”
“你居然教訓我！”水神柳眉倒立，一掌揮出！
因爲虛無一的禁令和魔主的存在，她不能也不敢殺百里，但是斬斷他的手腳給他一點教訓還是做得到的！
可惜，手才擡起，就有一股詭異的力量滾出，將她的攻擊徹底融化。
百里依靠在虛無一的肩上，一臉譏諷表情。
“主上……”
虛無一根本不看她，他的注意力都在百里身上。
“你沒事吧？”
“魔主在我體內，她又怎麼可能傷到我？”百里假裝大度地說道，“我倒是巴不得她一掌把魔胎打死，我也就從此解脫了。”
“你——”
虛無一聞言，只能無奈地對水神道：“夢無漪只是一隻風箏，風箏斷了線，故事就徹底結束，從此以後是生是死，是善是惡，都與你這個扎風箏的人無關了。”
“我知道！”水神咬着牙齒說道，“但是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我的人把風箏追回來！”
“那你慢慢追吧，希望能活着回來。”百里燦爛地笑道，“當然，如果回來的是屍體，我想我會更開心一些的！”
……
夢無漪晃了下身體。
兩段記憶在他的大腦中交戰翻滾。
“大哥，我討厭蘇家的所有人，但是我在乎你和爺爺！”
“夢無漪，你是夢家後代，你有義務爲夢家的延續而戰！”
“震兒，你怎麼總是不聽孃親的話！孃親這可都是爲了你好啊！”
“無漪，你的天資有限，此生註定不能成爲強者，但是你還可以燃燒生命。”
“你是要害死我們全家嗎！孽子！”
“夢無漪，我要你放下慈悲，以殺止殺，你依還是不依！”
……
無數個聲音在耳畔交錯翻滾，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好像魔音一般穿透他的大腦，讓他痛不欲生，卻又不忍心割捨。
“……妹妹……師父……父親……四娘……母親……我是誰……我究竟是誰！”
我是夢無漪？
還是蘇震！
誰纔是真正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