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雲皇宮正殿前的石階下,軍隊蓄勢待發,而門內卻是另一番場景。
笙歌繚繞,美酒醉人,舞姬輕紗罩體欲露害羞,一甩腕上彩帶,輕撫過龍椅上被各色佳人圍繞的男子,媚眼一拋,只看得那人心癢癢的。
剛想伸手握住那抹絲帶,拉到身前一親芳澤,無奈佳人已遠去,隨即就近拽過一名女子,一解難耐心火。
美色當前只顧飲酒尋歡的男子,並未察覺被他攬在懷中的美人,在他側首後眼中涌起濃濃嫌惡。
一雙眼一顆心,都盡數擱在了那如花嬌美的舞姬身上,就似被勾了魂兒一般,哪裡還能注意到他人的小動作,更不知門外大軍逼近。
得到風聲的宮人走的走逃得逃,偌大的殿宇燈影昏暗,往日威武嚴肅的朝堂竟也淪落成了尋歡之處,不復昔日輝煌。
“殿下,是時候了。”
“動手吧。”
清風得令大手一揮,指揮着軍士將殿宇緊緊包圍,隨後便帶了一撥將士衝進殿中。
原本禁閉的門扉被人一腳踹開,殿中毫無防備的衆人當即驚愣不動,演奏到一半的樂聲也戛然而止。
晚間的寒風順着敞開的門竄了進來,高舉酒杯人不禁打了個寒顫,也不知是被眼前的陣仗嚇到了,還是覺得有些冷了。
“都大軍壓境了,齊皇倒是好興致,竟還有心情飲酒作樂。”清風打了個手勢,制止了身後蠢蠢欲動的軍士冷笑着說。
着了一襲黃袍的男子擡起僵在半空中的手,將杯中美酒送入腹中,隨後將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滿眼的笑意卻不說話。
本是象徵着無上皇權的龍袍,如今那人穿上竟給人一種違和感。
髮絲散亂,胸口的金龍圖樣滿是酒水污漬,衣襟半敞有些邋遢,袖口也搞搞的捲起,毫無帝王應有的形象氣質。
圍繞於齊皇身旁的美貌佳人,各個神經緊繃不敢輕舉妄動,只得聳起肩頭不安的待在原處,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想尋機會逃走保住性命,但眼睛一瞄到那明晃晃的刀槍,又嚇的打消了念頭。
“命在旦夕仍是面不改色,齊皇當真好膽量。”
蘇瀛負手入殿,眯着眼對着龍座上的人說道。
齊重銘眉毛向上揚起,拍了拍龍椅扶手:“朕也好歹也是一國之君,從小便被教導深藏喜怒,又怎會將情緒溢於言表那般怯弱?”
“若不是你太弱,怎會弄成這幅樣子?”
蘇瀛似笑非笑的表情,落在齊重銘的眼中,其中譏誚讓他不自覺的捏緊了扶手。
光看模樣倒也是一表人才,面容清俊,劍眉星目,絲毫看不出此人已年近四十。
稍稍有些發福的身子,懶懶的靠在軟枕上打着酒嗝,一雙眼醉意朦朧迷迷瞪瞪的,也不知他是清楚此刻的狀況,還是酒勁兒上了頭。
“整個皇宮包括你腳下之地,都已盡在本殿掌控,齊皇還是束手就擒吧,看在你乖乖認命伏誅的份上,本殿也不至於讓你死的太難看。”
蘇瀛牽起嘴角,漆黑眼眸中有詭異霧氣流動。
齊重銘嘆了口氣,半斂下眼睫,緩緩開口道:“自古勝者爲王敗者爲寇,事到如今還有何可說的呢,只是可惜了朕身邊的這些美人兒,這還未有盡興便要上路了。”
“都到了這種地步,齊皇竟還惦記着美人。”蘇瀛將眉一挑,輕笑道:“活着的時候沒能盡興,死後心願想必就可得償了,齊雲雖是已亡,可齊皇好歹也曾是一國之君,這孤身上路確實是太過淒涼了。”
齊重銘擡眼看向蘇瀛,接着目光越過他,定定地瞧着門外的沉暗天色。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天比想象中來的還要快。
往日裡到了這個時辰,總能聽見宮內大大小小的動靜,禁衛軍巡邏的腳步聲,報時的更鼓聲,宮女太監們的竊竊私語
前幾日還能聽到的,怎的今夜就聽不見了呢?
還有他的那些愛妃呢,他的妃子們又去哪裡了,不是說要和他白頭偕老嗎,不是說要同生共死嗎,真的大難臨頭,她們一個個的竟都食言了。
也難怪,齊雲早就被他玩壞了搞得千瘡百孔,而他這一國之君也成了砧板上的魚肉。
許是酒勁兒愈發的大了,齊重銘視線開始變的模糊,漸漸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口乾舌燥,耳邊盡是女子驚慌的尖叫。
慢慢地他終於能看清了,那是一把劍尖正對着他的長劍,刃上泛着冷光鋒利無比。
那利劍直直刺入他胸口,被酒水麻痹了的身體起先並不覺得痛,但當胸口溢出的鮮血順着劍身滴落,連呼吸都變得奢侈。
他可以感覺到那長劍有大半沒入他的身體,下手之人無一絲猶豫,一劍刺破他的心臟,從後背穿出
口中一股腥甜順着嘴角流下,齊重銘略有艱難地掀起眼皮,看着那廂握着劍柄的人。
只見他勾起了脣角,那揚起的弧度十分譏誚,似嘲似諷。
鬼使神差,他迎向那人的目光,混濁的眸子竟是難得的湛潔清亮,回敬了那人一個相同的笑容。
四國鼎立被打破只餘兩國,征服與被征服,齊雲與金頂不過是前奏,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頭!
拔出長劍甩了甩劍身上的血漬,蘇瀛冷笑:“將他的屍體懸掛在城內最熱鬧的地方,好讓城中百姓也紓解下多年的怒氣。”
“屬下遵命!”
兩個時辰後,蘇瀛得到了消息,說是曲林心心念唸的那名女子有了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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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齊雲皇宮已佈滿楚嘉兵力,各個出入宮門都有重兵把守,又回到了往日的威嚴雄偉。
躲藏在後宮中嬪妃也已被盡數擒住,她們在得知大軍壓境的消息時本想潛逃出宮,但那時四處宮門都有兵將把守根本無路出去,現如今齊軍的崗位被銀甲軍替代,她們更是無處可逃了。
環視着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後宮嬪妃,環肥燕瘦,清麗的嫵媚的,什麼姿容的都有,卻獨獨不見曲林所描繪的那個女子。
“你們之中可有叫霏雪的?”一名副將上前盤問起一干宮嬪,卻見衆人面面相覷無人吱聲,不禁又道:“霏雪姑娘若在其中還請出來,萬一稍後被誤傷可就不好了。”
宮嬪聞言臉色又白了幾分,她們自知存活機會渺茫,可也不至於連一線生機也沒有吧!
霏雪霏雪,又是霏雪!
原先皇上有寵着她依着她,現在連這些人都惦記着,那種女人到底哪裡好?!
衆人只嫉妒霏雪能獨善其身,哪裡清楚其中隱情,要知道有時候死了反而是種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