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夏(三)

如果早知道回家後一切會是這個樣子,我倒是情願自己永遠都不要回家,永遠都不要知道這一切,至少那樣會讓我以爲我們之間還是有着以前的那些感覺的。

無知與矇昧在很多時候也可以是一種幸福,有時候一切太明瞭了反而是一種不幸。

我在看完了之後穩定了自己的情緒,然後我就往山上走去,我知道,她在那裡等我。

她的確在那裡:在曾經的我們在一起待了很就的地方.

就是在那裡,我對她進行了表白,她沒有拒絕我,讓我覺得很溫暖,讓我知道自己不是那麼倒黴與悲哀。

但是,今天晚上在這裡,我想就已經不會再擁有浪漫與安慰了。

我們即將擁有的,是什麼?我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但是我知道,我現在必須要學會冷靜了,在這個時候如果我們不能知道自己真實的應該有的做法,我想我們之間肯定是沒有將來的。我們現在就已經不知道我們之間究竟會怎樣了。

她在夜色中站着,背影好孤寂!我的心疼又引發了。她總是這樣讓我心疼,沒有辦法。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走很想陪你不寂寞,但是你爲什麼要選擇那麼多的孤單?爲什麼你不給自己快樂?

你說你只要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你纔會有快樂的,你說你做任何事都是不願意勉強自己的,即使是不會快樂,你也依舊不會委屈自己。你真的是很固執,很傻,讓我心疼。

你看到我的眼睛中的那些溼潤的東西了,你的表情一直都是那麼平靜,讓我覺得害怕,我的心在這樣的你的面前,只會疼痛不已。我看着你,以同樣性質的表情。

“看完了?”她問我。

“恩。看完了。”我回答說,“其實你可以不寫那麼多對不起的,只要寫一個就夠了嘛,幹嘛要寫那麼多,很累的。”我努力讓自己像是在開玩笑,但是我知道自己的語調有些不自然,我的心中還是很難受。

我不善於隱藏什麼,在這一點上,我就像是個孩子一樣。他們都說我像個孩子。晨星也這樣說。

當一個孩子又有什麼不好嗎?

很好,可以多很多的快樂,同樣,也會受很多的傷害。這些傷害是可以很小,也是可以很大的。只是對一個孩子來說,任何的傷害都是沒有辦法忽略的。

我正在受着傷——和晨星一起受着傷。

她的想法我知道,她是不喜歡拖延的人,有什麼事就會很、認真地去做,而絕對不會拖泥帶水。她其實是在爲我好,長痛不如短痛,她不希望在後來大家受傷傷得更深。

只是傷害總是存在着的,只是遲早的事情。

現在,它終於來了,在屬於我們的相遇的地方,一切也許終於會又告一個段落。

我不喜歡那樣無奈的結局,一點都不喜歡。

可是,我們不是還不知道結局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嗎?

“我只是想寫,我覺得寫出來了自己會好受些,我不喜歡那麼多的糾纏。”她的話與語調都是我所熟悉的,我就是太熟悉了這一切。

我認識了她三年,也就喜歡了她三年,注意了她三年。我很在乎她,在乎她的每一個表情,在乎她在每一件事情上的態度,在乎她的心情。我喜歡看她的自信的有些得意但是卻不驕傲不膚淺的笑,我喜歡聽見她的消息。我知道她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我只是在一個角落默默地看着她,關注着她,我以爲我可以從我的關注中去增加對她的瞭解,但是在後來我才終於發現,眼睛看到的並不是一個完全的真實的世界,很多事情是眼睛看不清楚的,眼睛在很多的時候只能讓我們看見表象,而讓我們看不到具體的實質性的東西。所以即使是在關注了她三年之後,我也依舊不瞭解她。她很簡單,但是也因此而變得讓人捉摸不透,讓人很難走進她的世界。

她喜歡的方式和我喜歡的是不一樣的。

我比她大,但是在她的心中,我始終是一個孩子,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我們在我們熟悉的地方站着,沒有說什麼話。冬天的夜有些冷,但是我們都忍受着。我不覺得寒冷,因爲我知道我心中現在更冷。

“對不起。”她依舊說着這句話。從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這句話出現在她口中的頻率增加了。

“別說對不起好嗎?我真的覺得你不應該這麼說的。如果有一個人是一定要說的話,我想那個人是我而不是你。”“爲什麼?”她疑惑了。

“對不起,因爲我讓你失望了。”我總是認爲是我自己做得不那麼好我才讓晨星失望了。

“你沒有讓我失望。”她輕輕地說,“只是我心中的感覺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我不知道、是爲什麼。”她在說這話的時候很無奈的神情,依舊讓我心疼的表情。

我的心情是可以很輕易地爲眼前這個女孩而疼,她總是能那麼容易地撥動我的情懷。我相信我是逃不過的,從三年半以前我就註定是逃不了的。

“爲什麼會這樣?”她的探索的表情依舊讓我心疼。“我不知道。”我們然後沉默。

“你知道嗎?在你走的那一天晚上,我看着時間到了你上車的時候,我哭了,我就覺得你正在慢慢地離開我。”我終於對她說起我曾經有過的壞的預感,“我不知道那是爲什麼,但是它卻真的是要成爲事實了。”“你現在也哭了嗎?”她用她清澈的眼睛盯着我的眼睛,很認真地看着,然後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