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倆正吻得難分難解的時候,辦公桌上的座機響了。
我輕輕推開高天駿,他眼眸黯了黯,摟着我過去按了免提接起電話,“什麼事?”
“他們的車子快要到了。”秦光明報備。
高天駿哼了聲,算是迴應後切斷通話,我看向那迸裂散落在牆邊的水晶菸灰缸,“我去收拾一下。”
“不用管,我就讓他們看看!”高天駿握緊我肩頭,表情凝重地說。
“那我進去裡面。”我指指休息室,得到他默許便獨自走進去關上暗門。
剛纔出來的時候我沒來得及關電視機,這時候看着屏幕裡的高天駿抄起話筒打內線讓秦光明和鄭維再次進來。
秦光明將一份資料給了他,“這是會計師初步覈算出的數據,有個價格浮動指標給您作參考。”
高天駿淡抿薄脣,垂眸快速瀏覽起幾頁紙的資料,低低道,“管他呢,我也要拿到最大的利益。”
“嗯嗯,這樣才能更好的說服許家和鍾家將手上的何氏股份倒賣給我們。”秦光明說道。
“你馬上跟他們聯繫,試探他們的口風。”高天駿吩咐他。
秦光明應了聲,立刻用手機撥號出去,那邊電話一接通,他便起身走向辦公桌坐到椅子裡點擊鼠標翻查數據。
那邊高天駿在凝神靜聽秦光明與人通話,鄭維的手機也震動起來,他接聽了一會兒後對高天駿說,“駿少,他們車子到了大堂門口了。”
“你跟我去迎候他們。”高天駿邊說邊拔起英挺的身軀,大步流星帶着鄭維開了辦公室的木門走了出去。
我的呼吸一下子窒住,整個人進入了高度戒備狀態。
秦光明雖然還坐在那裡與對方你來我往的拉鋸式談價錢,但他按捺不住地頻頻向門口張望。
三四分鐘後,像是對對方的扯皮不甚滿意,他尋了個藉口匆匆掛線,剛把手機揣回到口袋裡,門外便傳來高天駿引領不速之客進來的招呼聲,“爺爺,爸,請!”語氣裡盡是禮貌與尊敬。
我怔怔盯着看,手腳不自覺地僵繃了,只見高天駿率先進門,接着是高威朗、高偉旌、鄭維,而秦光明已恭恭敬敬垂手垂眼侍立到一旁,“老爺,高伯父。”
高威朗柱着檀木鑲金柺杖掃了他一眼,倨傲地微微點頭,一言不發隨高天駿走向待客沙發那裡,猶如君王臨朝般坐到上首位的單人沙發上。
高偉旌微蹙眉頭,也隨後坐到左手邊的三人沙發裡,高天駿就坐到他對面。
秦光明過來侍立在高天駿身後,鄭維就負責斟茶遞水的工作。
辦公室裡的氣氛都快要凝結成冰點了,除了鄭維侍奉茶水弄出的一點聲響外,簡直可以用一根針掉地上也能聽到來形容。
等鄭維把茶水一一送到爺孫三人面前之後,高威朗猛地一擡眸,以權威式的目光劈向高天駿,“讓他們出去!”
高天駿冷眸對上他,俊臉上無波無瀾沒有絲毫的怯意,薄脣抿成一條線,慢慢擡起手向後一擺,“光明,阿維,你們倆照我說的去做掃尾工作。”
秦光明和鄭維異口同聲應他,默默去辦公桌取手提電腦。
高威朗死死盯住高天駿,白着老臉開口,“先停擺!什麼都不要做!”
“好,就照爺爺您說的做!”高天駿淡淡挑眉,然後側過臉傳令,“你倆先出去等我指令。”
秦光明和鄭維放下已捧在手上的手提電話,空着兩手向他們躬身行禮,雙雙離開。
高天駿等門一關上,便攤攤一隻大手,淺笑如冰,“好了,爺爺,您有什麼吩咐請儘管說。”
“發生併購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不通知我們,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爺爺?還有你這個爸爸?”高威朗蒼老的臉上一片煞白,說話太用力的原故,頰邊的肌肉都在抖動,大力柱着放置在雙腳間的拐仗,以示強烈不滿和譴責。
“爸爸,您先別急,讓我慢慢解釋給您聽。”高天駿淡定自若的說道,側身對向高威朗那邊,他還是那樣的英朗逼人,“換位處之,您也會像我這麼做的!”
聽了這句話,高威朗嗤之以鼻,他冷冷盯着高天駿卻也不打斷。
“您夾在兒媳婦孃家與孫子之間有多爲難我怎會不知道?我是深思熟慮之後才決定先不告訴您和爸的,而且我的盟軍們也有這樣的顧慮,您和爸一旦摻和了還會有好戲上演嗎?爲了大局以及盟軍們的利益,我只好這麼做了。”高天駿滔滔而談,單肘擱在屈起的膝蓋上,一副坦誠以待的樣子。
高威朗老臉緊繃,啞聲質問,“你就爲了盟軍的利益,而罔顧家族利益?!荒唐!這件事你明明做錯了,還想推得一乾二淨?!”
高天駿迎視他的眼神,淡然沉靜地據理力爭,“先把敵人打趴了再跟他討要最大利益,這是您二十年以來耳提命授於我的至理名言,爺爺,我今天就是照足您教的這樣做的。”
高威朗雙眉狠擰,“好!既然你口口聲聲說照我教的做,那你現在把手頭上何氏的股份全部交給我來處理!!”
高天駿看着他,好一陣子才低啞道,“我手頭上的何氏股份並不多,只有幾萬股,您要就拿去。”
高威朗臉色轟地漲紅,老手猛地拍落茶几面上,那聲響震得天花板都快掀掉了,“混帳!你居然敢跟我來這一套?!我不管你手頭上有多少,反正何氏股份你和你的盟軍吃進多少通通都得給我吐出來!”
“對不起,我做不到!”高天駿篤定地拒絕。
高威朗不敢置信地死死瞪視他,眼底的利芒越積越犀利,他厲聲道,“高天駿,你有種就再說一次!”
一直沉默着完全成了透明人的高偉旌臉色劇變了,“爸,有話好好說!”勸完老爸,他急忙又對兒子高天駿說,“天駿,趕緊向爺爺說對不起!”
“……對不起,爺爺。”高天駿猶豫過後終究是道了歉,可是下一秒他又緩聲說,“但是,我還得說那句,做不到。”
聽到這裡,我的心緊緊揪着整個兒提到嗓子眼上了,感覺這是要出事了!
果然,高威朗驀地站起身,握緊了重沉柺杖的老手雖然劇烈顫抖着,卻也快如閃電般掄起,就朝着完全沒有防備的高偉旌背上大力揮落!
嘭地一聲響後,“爸!”高偉旌當場慘烈的痛叫出聲,後背上無措地捱了一杖,他高大身軀被杖打得踉蹌撲前,虧得他雙手及時撐在茶几面上纔算穩住了身形。
“爺爺!”高天駿幾乎同時呼喊出聲,雙眼睜得大大的看着父親大人,明顯的他料不到高威朗要立威竟先責打高偉旌!
我倏地驚得跳起身,聽到高威朗怒吼,“子不孝,父之過!我執掌家法,就得先打當父親的,高偉旌你說你是怎麼教養兒子的?!”說完,柺杖不管不顧再次掄起來揮下來。
高天駿在高威朗說話的時候,已單掌撐住茶几上翻撲過去,從背後抱護着高偉旌,生生替他擋下一杖!
我死死咬住下脣不讓自己發出驚叫聲,眼睛不忍猝睹地緊閉上!
嘭!又是一聲重物砸到骨頭的聲音響起!
高天駿單臂抱護高偉旌,另一隻大手一把將高威朗的柺杖尾死死抓住,雙目圓瞪怒視着高威朗!
高偉旌擡眼見到爺孫倆僵峙時,臉色霎時變青,大力推開高天駿攔在他們中間勸阻道,“爸!天駿!都坐下來吧,自己人有事好商量!”
大概是因爲自己的權威受到挑釁,剛剛被孫子抓住柺杖的那份羞憤沒法子立刻消除,高威朗發了狂似的狠狠戳着地毯,咚!咚!!
“你們好,很好!父慈子孝是吧?當父親被打,兒子立馬挺身護衛,演得相當好,連我這個做爺爺的也敢動手還打是吧?!”他朝着高偉旌和高天駿父子倆咆哮,以發泄心底積累已久的羞怒怨懟。
高偉旌和高天駿沉默地承受着他的責罵,由得他沒完沒了的將以前那些恩怨搬出來罵個遍。
我睜開眼,看着高天駿背對鏡頭的後背和肩膀,上面有道清晰的血痕,星星點點的殷紅血絲透過襯衫可怕地滲出來。
那柺杖本來就是沉重檀木所造,再鏤空包了一層龍紋黃金做外皮,被高威朗大力掄起打下,我不知道高天駿骨頭有沒有受傷啊!
這時候,高威朗猶覺氣難消,罵着的同時又迅雷不及掩耳地用柺杖痛擊高天駿的頭頸處。
高天駿頭一偏避過重擊,但柺杖尾部的黃金掌蹄尖利突出處卻在他頸側劃出一條血槽,猩紅的血珠紛紛掉落。
我耳朵一下嗡鳴,心臟處的劇痛散開……
高偉旌驚叫着去捂住高天駿的頸子,結果滿手全是血。
高威朗被這一幕徹底震住了,重重跌坐回單人沙發椅上,嘴角抖動個不停。
“爸,我沒事。”高天駿輕輕推開高偉旌,抽了茶几上的幾張紙巾捂住傷口,指指沙發示意老爸坐下,“這點傷不算什麼,別嚇到爺爺。”
“……打死你我也不會嚇到!”高威朗緊抿蒼白的脣皮死撐着嘴硬,一雙深邃又蒼老的利眼漸漸回覆了清明。
高天駿的一雙深眸盯他一眼,淡淡道,“那,罵也罵過,打也打過,我們就直接談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