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正峰、墨無殺帶着弟兄們返回了鄭軍大營,一進中軍大帳,只見鄭直臉色陰沉,走來走去。
鄭直看着石正峰、墨無殺,說道:“正峰,墨少爺,你們來了,聯軍襲擊了東南方的幾座鄭國村莊,咱們去看一看吧。”
鄭直帶着石正峰、墨無殺他們,在數千精兵強將的護衛下,向東南方的幾座村莊走去。走着走着,石正峰遠遠地就望見前方升起了一股股黑煙。
鄭直神情凝重,說道:“那裡就是被鄭軍襲擊的幾座村莊。”
石正峰皺了一下眉頭,快馬加鞭,朝黑煙升起之處跑去。一口氣跑到了近前,石正峰的胸口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似的,喘不過氣。
石正峰看到的是一片焦土,一座座房屋都燒成了廢墟。殘垣斷壁上還冒着黑煙,偶爾還有火苗在燃燒。
焦土之中,石正峰看到的是一具具屍體,有的屍體是被煙燻火燒致死的,有的屍體是被利器所傷,身首異處,開膛破肚。很多屍體的臉上都凝固着臨死前的驚恐、痛苦。
這些屍體當中,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甚至還有那襁褓中的嬰兒,看樣子,整座村子一個活口也沒留,全都被殺個乾淨。
鄭直帶着鄭軍護衛們趕了過來,見到眼前的慘狀,這些戰場上廝殺、死人堆裡翻滾的漢子們都驚呆了,一個個咬牙切齒,恨恨叫罵。
這座村子遠離戰場,村民們以爲自己本本分分過日子,不會受到牽連。沒想到,禍從天降,一夜之間,全村老小三百多口人全部遭到屠戮,無一倖免,還是附近村子的人跑去告訴了鄭軍。
鄭直緊緊地攥着手裡的馬鞭,血紅的眼睛裡泛起了淚光,叫道:“百姓何罪,百姓何罪呀!”
悲憤過後,鄭軍將士們都感到奇怪,聯軍爲什麼要屠殺這座小村子呢?
爲了劫財?這麼一座小村子能有什麼錢財?
爲了劫色?聯軍畢竟是周天子主導的王師,不至於這麼下作呀。
就在將士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賈小寶跑到了一棵大樹下面,叫道:“你們看,這裡有一張布條,上面寫着字呢。”
衆人聞聲來到了大樹下,這是一棵百年老樹,枝繁葉茂,並沒有被火薰燒。樹幹上用刀子釘着一張布條,布條上面寫着紅色的字,那字像是用血水寫上去的。
鄭箭虎一把將布條扯了下來,遞給了鄭直,鄭直一看,上面寫着:
“鄭逆無君無父,縱容惡賊石正峰用卑鄙手段冒犯天子。惡賊無信,天子也無需有義,此村百姓皆是因石正峰而死。如不交出惡賊石正峰,鄭國上下都將以此村爲榜樣!”
鄭直看完了布條,剛要把布條燒掉,戴宗在旁邊粗聲大氣地叫嚷起來,“原來聯軍屠殺這個村子是爲了報復石正峰,石正峰,你是我們鄭國的災星!”
戴宗翹着蘭花指,長長的指甲像匕首似的,指向了石正峰。
石正峰沒說話,夏侯洪安在旁邊叫道:“戴監軍,你這麼說話就不對了,周天子率領聯軍和鄭軍交戰,難道是因爲正峰嗎?”
戴宗說道:“聯軍和鄭軍交戰,和石正峰沒關係。但是,這座村子被屠戮就是因爲石正峰。那布條上寫得很清楚,石正峰用卑鄙手段戲耍了周天子,周天子這纔不顧戰爭道義,屠戮了村子裡的平民。”
戴宗搶在鄭直毀掉布條之前,把布條上的內容宣揚出去了,鄭軍將士們再看石正峰時,目光裡都帶着幾分異樣。
戴宗面露得意之色,繼續說道:“石正峰,周天子說了,要是不把你交出去的話,還會繼續屠戮平民,你自己說,怎麼辦吧?”
石正峰瞪大了眼睛,額頭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因爲自己,這一村子三百多條無辜的生命被屠戮了,如此沉重的良心債,石正峰如何承擔得起呀。
鄭直看出了石正峰很是爲難,說道:“這是敵人的挑撥離間之計,愚蠢可笑,正峰,你不要在意。”
戴宗在旁邊說道:“君上,是石正峰先破壞規矩,耍弄了周天子,如今周天子報復平民,我們也說不得什麼。如果我們把石正峰交出去,那麼,周天子要是再屠戮平民,他在道義上可就站不住腳了。君上,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打仗打得就是一個道義呀。”
如今的大周王朝,還殘存一些上古的君子之風。上古時期,國與國之間的戰爭沒有多少血腥殘酷,反而帶着幾分優雅仁義。
按照上古時期的規矩,兩國交戰,有白頭髮的人不能俘虜,青壯年俘虜了,不能虐待,更不能殺害,要像客人一樣對待他們。
戰勝的一方不能對戰敗的一方窮追猛打。甚至有戰敗的一方馬車陷在了爛泥裡,戰勝的一方幫着敵人把馬車推出來,然後揮手告別,看着敵人逃走。
這些規矩就是戰爭的道義,現在,大周王朝的戰爭已經脫掉了這光鮮的外衣,露出了猙獰的本性。
但是,戰爭道義還沒有完全喪失,戴宗以石正峰破壞戰爭道義、引起聯軍報復,而指責石正峰,道貌岸然,令石正峰無話可說。
鄭直瞪了戴宗一眼,叫道:“狗屁道義,上古的道義還不許衆凌寡、強欺弱。現在,周天子率領十萬大軍攻打我鄭國,就是破壞道義,那也是周天子首先破壞的。”
戴宗說道:“君上,那聯軍要是再屠戮我們鄭國的村莊呢?”
鄭直情緒有些激動,叫道:“寡人保護不了鄭國的子民,還叫什麼國君?正峰行俠仗義,來幫助我鄭國,寡人就這麼把正峰交出去,那還是個人嗎?!”
墨無殺在旁邊說道:“君上,要防止聯軍屠殺百姓,可以採取堅壁清野的辦法。將鄉下的百姓都集中到城裡去,城池高大,又有官兵守衛,聯軍就是想打,也不能輕易打下來。”
鄭直說道:“對,墨少爺說得對,箭虎,就按照墨少爺說的去做,把鄉下的百姓都集中到城裡去。”
“是,”鄭箭虎朗聲應諾。
鄭直雖然沒有將石正峰交出去的意思,但是,有些人還是受了戴宗、賈小寶的影響,對石正峰的態度起了微妙的變化。
石正峰也知道,聯軍屠戮村子,使出這麼卑鄙的招數,是爲了對鄭軍內部進行分化瓦解。饒是如此,一想起慘死的村民們,石正峰的心還是久久不能平靜。
石正峰心想,如果自己不能重創聯軍,爲死難的村民們報仇,那麼,即使鄭直護着自己,自己也沒有臉再在鄭軍軍營裡待下去了。
對於屠殺平民的劊子手,絕對不能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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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戮村莊的是郎曉寧率領的曹軍,定下計策的則是陰險毒辣的戴宗。
郎曉寧心想,屠戮村莊即使不能使鄭直交出石正峰,也能往石正峰身上潑點髒水,讓他在鄭軍中的威望受損。最重要的是,石正峰覺得村民們的死和自己有關,一定又愧又恨,很快就會率兵來報復聯軍。
郎曉寧已經佈下了天羅地網,就等着石正峰一頭鑽進來了。
平民被屠戮之後第三天,果然,郎曉寧看見鄭軍營地方向衝來了一羣官兵。
郎曉寧笑了起來,說道:“石正峰啊石正峰,你還真是蠢呀,今天定叫你有來無回!”
鄭軍將士們一通狂奔,來到了聯軍營地附近,突然,將士們勒住了繮繩,停了下來。
郎曉寧躲在樹林裡,看着鄭軍將士們,皺起了眉頭。只見幾個鄭軍將士翻身下馬,在前方的草地上查看一番。
郎曉寧連夜帶着官兵們,在草地上設置了很多機關陷阱,現在,這些機關陷阱都被鄭軍將士們發現了,正在逐個破解毀壞。
郎曉寧急了,從樹林裡竄了出來,舉着利劍,叫道:“弟兄們,殺呀!”
躲藏在樹林裡的聯軍官兵們立刻都衝了出來,吶喊着,朝鄭軍將士們殺去。
鄭軍將士們都是騎馬而來的,他們慌忙翻身上馬,向後逃去。郎曉寧瞪大了眼睛,率領聯軍官兵們窮追不捨,猶如潮水一般奔涌上前。
郎曉寧在人羣中看到了石正峰的背影,萬丈怒火沖天而起,全速朝石正峰衝了過去,心想,今天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石正峰逃掉了!
經過“萬馬飛天”事件之後,聯軍的戰馬丟了四百多匹,有的被鄭軍牽走了,有的跑進了山林,還有的被附近的百姓撿走了。
本來聯軍當中戰馬就少,現在,又少了這四百多匹戰馬,很多聯軍的騎兵只能拿着刀槍,靠着兩條腿在地上跑,當步兵使喚。
鄭軍將士都是騎着馬而來的,速度很快,還沒等和聯軍交手就轉身逃跑。郎曉寧紅着眼睛,率領聯軍官兵們緊追不捨。
跑出去一段路之後,聯軍的那些步兵累得氣喘吁吁,彎着腰,舌頭都吐出來了,實在是跑不動了,倒在地上休息。
步兵們被撇開了,郎曉寧也不在意,他現在一心想殺了石正峰,不停地揮舞皮鞭抽着坐下的馬兒。那可憐的馬兒,被郎曉寧抽得都吐了沫子,總算是衝到了石正峰的身邊。
郎曉寧提起長槍,準備朝石正峰刺過去,一槍給石正峰刺個透心涼。
突然,石正峰轉過身來,郎曉寧看見了“石正峰”的面目之後,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