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猛上前攔住了石正峰,叫道:“石正峰,我等你好久了,你要是個爺們兒,咱們就單挑一場。”
石正峰早已忘記了林猛是誰,後面還有一大團馬蜂在緊追不捨,石正峰顧不得理會林猛,就要往前跑。
“站住,站住!”林猛勃然大怒,覺得石正峰是在蔑視自己,一把抓住了石正峰的胳膊。
石正峰很是無奈,說道:“你到底是誰呀,你到底要幹什麼?!”
林猛的怒火竄得更高了,自己天天想着如何擊敗石正峰,石正峰竟然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林猛很嚴肅很正規,說道:“我是林猛,我......”
林猛的話還沒說完,石正峰就掙開了他的手,叫道:“林猛,快跑啊,快跟我一起跑啊。”
林猛疑惑不解,石正峰這是什麼意思,他是瞧不起自己,還是怕了自己?
想了想,林猛覺得石正峰還是瞧不起自己,又一把抓住了石正峰。
石正峰苦着臉,說道:“兄弟,你到底要幹什麼呀,快撒手,要不然就晚了。”
林猛叫道:“石正峰,你別裝傻充愣,告訴你,今天不和我單挑的話,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說着,林猛就脫掉了上衣,露出了一身古銅色的肌肉,在石正峰面前耍了幾個花架子,威武之氣十足。
石正峰根本就沒看林猛的表演,朝林猛身後望了一眼,撒腿就跑。
林猛相當於卯足了力氣,一拳打在了空氣上,很是鬱悶,很是惱火。
林猛指着石正峰,叫道:“石正峰,你要是個男人,你就站住,咱們倆單挑!”
林猛正叫喊着,突然,聽見身後有一陣嗡嗡聲響。林猛感到怪異,回身一看,驚出一頭冷汗。
我的媽呀,黑壓壓的,一大團馬蜂呀!
憤怒的馬蜂追趕着石正峰,追來追去,看見林猛擋在了面前,在那傻了吧唧地站着不動。
馬蜂們不管三七二十一,嗡地一下子,朝林猛撲了過去,全都糊到了林猛的身上。
“啊!......”
林猛那淒厲的慘叫聲,響徹整座陳家大院。
過了一會兒,林猛倒在了牀上,有氣無力地呻吟着。一個郎中正在旁邊,小心翼翼地在林猛的臉上,纏裹紗布。
最後一圈紗布纏完了,郎中拿着剪刀,剪斷了紗布,收起了藥箱,對陳袞說道:“大少爺,這位兄弟是好身板呀,要不然被這麼多馬蜂蟄了,不死也殘廢呀。”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陳袞很是鬱悶,給了郎中醫藥錢,打發郎中走了。
陳袞看着倒在牀上的林猛,說道:“你不是要親手擊敗石正峰嗎,這是怎麼了,剛出門就被馬蜂給蟄了。”
林猛瞪着眼睛,很不服氣,費了半天的勁,嘴裡擠出了幾句話,“石正峰......他......他無恥......無恥......”
陳袞擺了擺手,說道:“好了好了,你別說了,安心地養傷吧。”
陳袞轉身走了,林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英雄氣短呀。
嘆氣過後,林猛又緊緊地咬住了牙關,雖然他嘴巴說不出話,但是,心裡卻發出了一千次、一萬次的吶喊。
“石正峰,我一定要擊敗你,一定要擊敗你!”
林猛一個人待在屋子裡,無聲地吶喊着,喊了半天,有些累,迷迷糊糊,正要睡覺。突然,房門響了一聲,有人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
林猛擡頭一看,來人是一個菜販子,給陳家送菜的,趁着陳家人不注意,溜進了林猛的房間裡。
看着菜販子,林猛的眼睛裡閃過了驚訝之色。
菜販子輕輕地關上了房門,走到林猛的牀前,直皺眉頭,說道:“你這是怎麼搞的,竟然能被馬蜂蟄成這樣。”
提起這件事,林猛就心頭火起,他掙扎着想要坐起來。
菜販子擺了擺手,說道:“別起來了,大將軍叫我給你傳話,任命你爲平虜校尉。同時,大將軍叫你快些行動,義軍馬上就會打到平陽縣了。”
這時,門外傳來了說話的聲音,菜販子對林猛說了一句,“記住,快些行動。”
囑咐完之後,菜販子就走出了房間。
混進陳家當家丁的林猛,現在被太平大將軍侯楠任命爲平虜校尉了。林猛想着,自己是揹負使命進入陳家的,暫時不能和石正峰慪氣了,得儘快養好身子,去把那些東西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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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災人禍合在一起,鬧得平陽縣是民不聊生,數萬流民聚集在縣城外。吳良德命令官兵把守城門,嚴禁流民入城,官吏富豪們在縣城裡馬照跑、舞照跳,小日子照樣呱呱叫。
一堵城牆隔出了兩個世界,流民們在城外,每天都有人活活餓死,除了陳家,沒有一個人願意正眼看一看這些卑微的流民。
本來,陳元賓也不想救濟流民,做這種無利可圖的事情。但是,陳忠、石正峰不停地勸說陳元賓,勸得陳元賓改變了主意,使得陳元賓的思想提高了一個層次。
陳元賓覺得自己身爲土人,不能光顧着賺錢。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自己現在有這麼多錢,該爲土人同胞們做些事情了。
這天,陳元賓正在和陳忠、石正峰商議,組織一部分流民回鄉,挖井取水,補種糧食。
突然,一個家丁跑了進來,說道:“老爺,吳大人、蔣大人來了。”
陳元賓愣了一下,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吳良德和蔣亮已經進了院子。
“吳大人,蔣大人,有失遠迎,恕罪,恕罪,”陳元賓笑着向吳良德、蔣亮拱了拱手。
吳良德面露微笑,說道:“陳老闆別來無恙呀。”
陳元賓說道:“託二位大人的洪福,我這身板還湊合。”
吳良德笑呵呵地和陳元賓說着話,蔣亮則陰沉着臉,走在後面。陳家平價賣米,擋了蔣亮的財路,石正峰又當着蔣亮的面,把洪金龍給抽死了。現在,蔣亮恨不得把陳家滿門抄斬了。
陳元賓請吳良德、蔣亮進了屋子,叫丫鬟們端上來茶水、點心。
“二位大人,請喝茶,請喝茶,”陳元賓給吳良德、蔣亮倒了兩杯茶。
吳良德端起茶杯,嗅了嗅,說道:“嗯,不錯,好茶,好茶。”
陳元賓說道:“這是楚國的貢茶,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淘到的,二位大人要是喜歡,一會兒走的時候拿點,我這還有一斤多。”
吳良德放下茶杯,神情嚴肅,說道:“陳老闆,現在這年月,大家日子都不好過。只有你們陳家,樹大根深,一點不在乎外面的小風小雨。”
陳元賓覺得吳良德這話有些不對勁,說道:“吳大人說笑了,我們陳家現在也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吳良德笑了一下,說道:“陳老闆,你就不要和我客氣了,你們陳家要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能在城外開設十幾間粥棚,給那些流民施粥嗎?”
陳元賓心裡咯噔一下,當初陳元賓不贊同開設粥棚,就是怕惹禍上身,看來,這禍事還真要惹上身了。
吳良德正色說道:“陳老闆,我今天來呢,也沒別的意思,現在反賊侯楠作亂,朝廷用兵,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糧草說白了就是錢。現在,朝廷國庫空虛,想要向你們這些大商人借點錢,充當軍費,等平定叛亂之後,再連本帶利地還給你們。”
陳元賓額頭上冒出了虛汗,問道:“不知朝廷要向我陳家借多少錢?”
吳良德想了想,說道:“以你陳家這份家業,二十萬兩銀子吧。”
陳元賓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說道:“吳大人,二十萬兩銀子,我陳家......”
吳良德按住了陳元賓,神情變得嚴厲,說道:“陳老闆,你有錢施捨流民,沒錢借給朝廷?”
陳元賓心裡叫苦,都說好心有好報,可是,陳家好心救濟流民,結果卻引來了吳良德這些豺狼的覬覦。
借錢這件事,推是推不過去了,陳元賓問道:“吳大人,不知這借據怎麼寫,利息怎麼算呀?”
吳良德看着陳元賓,又笑了,笑得讓人心裡發毛。
“陳老闆,我是平陽縣令,代表朝廷向你借錢,你有什麼不放心的?字據不用寫了,蔣大人在這可以作證。至於利息嘛,錢莊是多少利息,朝廷就給你多少利息,一文錢也不會少你的。”
陳元賓心想,吳良德這哪裡是借錢,分明就是敲詐嘛,陳元賓急忙說道:“吳大人,這錢......”
吳良德又打斷了陳元賓,說道:“陳老闆,你是個爽快人,爽快人別辦不爽快的事,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二十萬兩銀子,十天之後我派人來取。”
說完,吳良德也不給陳元賓說話的機會,叫着蔣亮,起身便走。
陳元賓把吳良德、蔣亮送到了大門口,望着他們倆遠去的背影,陳元賓把他們倆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個遍。
兵荒馬亂的年月,陳家的各項收入都銳減,這時候,吳良德向陳元賓要二十萬兩銀子,無異於要取陳元賓的老命。
陳元賓知道,這是因爲自己救濟流民,出了風頭,惹了衆怒。
官吏們看着陳元賓,心想,你陳家這麼有錢,平時也沒見你怎麼孝敬我們呀,你是瞧不起我們吧?
商人們看着陳元賓,心想,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你作秀,顯擺自己有善心,和你相比,我們都是惡人唄?
污濁的世界,歹毒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