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劇裡常常有這麼經典的一幕:帶頭大哥剔着牙揮手高叫“給我砸!”,然後下面的小弟就一哄而上。所到之處,好的變成壞的,壞的變成碎的。現下四個家丁倒構不成如此壯觀的景象,但虎背熊腰的,每走一步地面就得抖兩下,不覺中也挺讓人生畏。
我膽顫心驚地往被子裡縮了縮脖子,等待死刑來臨那刻。萬幸的是,一陣搜尋後,連一隻可疑的小強也沒有發現。
正要呼出一口氣,卻見那個叫秀靈的丫鬟用手絹抹了眼角,眸光無聲勝有聲地瞥過牀下,聲音文弱卻頗有些擲地有聲地開口道:“你們仔細搜一搜,不要漏了任何地方。”
秀靈掃過牀底的那眼雖快,眸底的暗示意味卻甚濃,幾乎算得上赤/裸裸。幾個家丁立刻會意地往這邊行來。
我瞄了一眼凳子上的女人,卻不辨喜怒。她只漠不關心地看着,任這丫鬟狐假虎威狗仗人勢。心裡的猜想便又確信了幾分,這齣戲碼,看來是爲這個身體的主人量身定做的吶。
令堂的,這個新進門的少夫人,她是有多勇猛無比多不受人待見吶,剛嫁進門居然就迫不及待急着找死似的和府裡一衆上上下下結了怨。最最該死的是,本姑娘現在寄居在這副小身板兒裡還只能像個吃了黃連的啞巴似的忍氣吞聲!喵的!
牀下傳來一陣棍棒的亂捅,力道頗大,震得背脊有些發麻。心臟跳得雜亂無章,好像一不小心就要蹦到嗓子眼裡。我就這麼躺着,雙手緊緊地抓着被子,覺得自己躺在牀上的模樣像極了案板上的魚兒,刀俎早已磨得閃閃發亮,只等着鍋裡的湯料沸騰直接將我宰了下鍋。
許是老天也見不得她們以多欺少,幾個家丁翻找了一陣仍是一無所得,表情無奈地看向秀靈。不知什麼時候她已關了水龍頭,這時幾步便蹦了過來,全不復剛纔的
弱柳扶風,表情恨恨地道:“幹什麼吃的,一羣廢物!”接着一手奪了其中最胖那個家丁手中的棒子一手揪了他的襟口,道:“還愣着幹什麼?你!給我鑽進去仔細搜,一直老鼠也不準放過。”
胖家丁朝凳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話語間支支吾吾的,有些爲難:“秀靈姑娘,這……”
他這一猶豫就給秀靈逮着時機一腳踹了上去,“這什麼這?!做什麼囉囉嗦嗦的,還不趕快進去!”
嘖嘖,好囂張的奴婢吶!老女人卻沒看見似的,只從脣間逸出一聲冷哼,淡淡瞥了一眼就轉開目光,任這幕戲碼繼續上演。
然後牀下便又傳來一陣“叮叮咚咚”,也不知下面都放了些什麼,過了一陣才見一個灰頭土臉看不出原貌的腦袋從牀下冒了出來。家丁的聲音有些有氣無力:“找、找着了,秀靈姑娘。”
“找着了?”秀靈的聲音透出一抹欣喜,隨即朝我投來又得意又嘲諷的眼神,繼續道:“將他拖出來。”一旁的丫鬟和家丁也具是一副鄙夷外加看好戲的神情。
一幫沒有同情心更沒有愛心的傢伙。我怔了怔。真的逮着了麼?會不會被浸豬籠?還是遭頓毒打關進柴房或者更嚴重一點一紙休書掃地出門?
不過話說回來,比起自己不久將遭遇的境況,我倒是更爲好奇“姦夫”。穿越的女主哪裡這麼容易死翹翹的,更何況我這種自詡生命力奇盛並勵志有生之年不遺餘力爲禍人間的禍害。
昨晚酒喝的有些多,後來又只顧着happy,到現在腦子裡就餘了個模糊的印象,只記得和我滾了半夜牀單的“姦夫”生得妖孽,眉目口鼻皆是豔若桃李,具體怎麼個美法倒真是記不得了。是以,從被子裡露出的雙眼聚精會神盯着牀下那個腦袋。
家丁往外爬了爬,到腰際的時候卻因過度魁梧
的肚子生生卡在了牀下。想必在牀下一陣摸爬滾打耗費了不少力氣,現下再無餘力爬出來了。
他喘了口氣,右手拽了個什麼晃悠悠地往外扯。接着,屋裡傳來一陣吸氣聲,所有人臉上都是好戲散場的失落表情。秀靈臉上的神情十分莫測,像吞了蒼蠅似的;軟凳上那位尚算鎮定,仍是穩坐如鐘,一副“任你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的模樣。我趕忙瞥了一眼,也有些不淡定了,那個白一塊黑一塊,瞥一眼就讓人覺得醜不拉幾的小東西是個啥?簡直和我印象中的“姦夫”掛不上邊嘛!
“就是這個了?”秀靈眼中有些失望,繼而又升起一絲期望,“還有呢?還有其他什麼嗎?”
一衆丫鬟家丁也都屏氣凝神盯着仍然卡在牀下的胖家丁。
“沒,沒有了,秀靈姑娘。”
“怎麼可能?”秀靈小心翼翼朝老女人看了一眼,顫着聲喃喃自語,卻被我一字不漏地挺清楚了。哼!把不準電視裡演的那樣,“姦夫”也是事先找好的,從街頭哪個犄角旮旯裡隨便騙來藏好的乞丐之類的吧?
咦~?!我瞪着門外明媚的日光,只覺渾身冷汗直冒,全身的雞皮疙瘩漸起,難道昨晚我竟和……
正惡寒間,忽見老女人水藍色袖子裡的手搭上了一邊伺候着的丫鬟,從軟凳上緩緩站起來。
“都下去吧。”她在原處定了定,朝秀靈掃了一眼,接着在一身翠綠的小丫鬟扶持下往外走去,行至門邊,又頓了頓,道:“既然進了蘇家的門,就別壞了規矩。”
“你給我等着!”秀靈恨恨地甩下這句話後,也隨着衆人離開。
我望了望空蕩蕩開着的門扉,和地上那團不明物對上眼,這羣人還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好歹把門掩上啊,我總得起來找見像樣的衣服穿上才行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