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你住在哪兒？”方鴻問道。
“住在學校後門的棚戶區。”老婦人回答道。“有好心的學生告訴我們，說這邊有免費看病的。大慫就帶着我來碰碰運氣。沒想到就遇到了好人。”
方鴻知道，學校後門的棚戶區是一片廉租房區域。有很多外地來的民工都住在哪兒，還有一些學生爲了更加自由一些，也搬到那邊去租房子住。
“以後不能亂吃東西了。”方鴻囑咐着說道。
大娘的病其實就是屬於食物中毒。因爲剛開始症狀不是太嚴重，可能僅僅是頭暈，昏眩，沒有食慾。所以老婦人也沒有當回事兒。
可是隨着長時間的累積，她的這種毒症越來越嚴重。最後那些毒素侵襲全身，腐蝕腸胃。有些淤血和積毒排不出去，又在肚子裡結成塊狀。
人的內分泌失調，臉上容易長暗瘡和痘痘。大娘體內的毒素排不出去，所以身上長了無數個大大小小的濃瘡。
方鴻剛纔先用穴位按摩法來刺激她的腸胃，讓她的腸子劇烈的蠕動。然後又用玄鍼來進一步刺激和護理，避免她邪氣入心，直接把這老頭子給折騰嗝屁。
因爲她的體質實在是太弱了，不給她補一補氣的話，根本就不能讓她做什麼劇烈運動。
接着，再用蛙跳的方式把肚子裡的淤毒給排放出來。如果這種方式排不出來的話，就只能採用手術排毒的方式了。
“唉。也是圖着省兩錢兒。有時候不想買飯，就隨便的在垃圾桶撿些東西吃。我以爲別人能吃，咱也能吃沒想到出問題了。”老婦人嘆息着說道。
“沒事了。以後注意些就行了。”方鴻安慰着說道。
他又轉過臉看着那個沉默的男生，說道：“大娘體內的污毒和淤血都吐出來了，但是她體外的濃瘡還需要治療。而且，她的身體需要好好的調養。至少三個月才能恢復過來。”
男生沉默着點頭。
他也知道體外的濃瘡需要治療，可是，他們在哪兒找到那大筆的治療費用？真要有錢之前在燕京工地上他就不會連衛生紙都捨不得買而用水泥袋子擦屁股了。
身體調養的話倒是勉強能夠接受。他每天的工錢拿來給母親改善生活還是足夠的。
方鴻也知道他們的難處，說道：“這樣吧。我給你開兩個方子。你照着方子去抓藥。一方外服，一方內服。外服的，你每天煎一副中藥，然後用藥湯擦拭大娘的傷口。半個月可以痊癒。內服的，你每天煎一副中藥，喂她把湯水喝下去。早、中、晚各煎一次。”
方鴻一邊說，一邊趴在桌子上唰唰的寫着藥方。那字體剛勁瀟灑，讓人看後爲之炫目驚豔。
寫完藥方，他伸手進口袋掏了掏，只掏出兩百多塊錢。他平時都不怎麼用現今，只有幾張卡和出行打車的零錢。所以掏出來的錢就顯得有些寒酸。
他看着中醫藥學院的學生，說道：“誰能借我八百塊錢？”
顧彤拉開自己的包包，把錢夾裡面的錢全都掏出來塞到方鴻手裡。
“多少？”方鴻問道。
“不知道。”
“數數。”
“又不用你還。”顧彤小聲的道。
其它的學生見狀，也紛紛把手裡的零用錢掏出來，塞進方鴻手裡。
有的女生還藉着塞錢的時候，悄悄的摸了摸方鴻的手背。
看在她們一片善心的份上，方鴻很大度的任由她們揩油。
一會兒的功夫，方鴻手裡就握着一大把紗票。足有好幾千塊。可是，還不斷的有學生掏錢送過來。無論是中醫藥學院的，還是西醫藥學院的，或者僅僅是旁觀者，善心是沒有界線的。
“夠了。夠了。”方鴻大聲喊道。
“方老師，把這錢給大娘吧。就當是我們給他買點兒營養品補身體了。”有人說道。
周倩直接掏出一張銀行卡，說道：“方老師，這卡里面還有三萬。密碼是六個六。你給他們吧。好可憐哦。”
“……”
方鴻額頭一陣冷汗。雖然知道周倩家很有錢，可是，也不用這麼捐款吧？
方鴻把手裡的錢和藥方遞給男生，說道：“買中藥大楖需要一千塊錢左右。方子裡面有兩劑補藥不便宜。剩下的錢，給大娘買點兒好吃的補補身子吧。”
老婦人連連擺手，說道：“這樣不好。這樣不好。我們都沒錢給你藥費，怎麼還能收你們的錢？”
“沒關係的。這是同學們的一份心意。”方鴻指着那些熱心捐助的學生說道。
“是啊。大娘，你就收下吧。多吃點兒肉補補身體。”
“嗯。我們不缺這點兒錢。省省就過去了。”
“對。把病看好吧。我們方老師是神醫，你照他說的去吃藥。保準沒事兒。”
“謝謝。謝謝你們。”老婦人家又要下跪，被方鴻和顧彤給按了下來。
“拿着。”方鴻把錢遞給男生。
可是，那個男生卻不接方鴻手裡的錢。
“用不了那麼多。”男生說道。
“沒關係。大家的一番心意。”方鴻笑着說道。
“我只拿一千。”男生說道。“我會還的。”
看着男生堅毅的眼神，方鴻點了點頭，抽出一千塊錢遞給他。
男生這才爽快接過，把錢小心翼翼的裝進內衣口袋裡。
然後他雙腿跪在地上，對着人羣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這才攙扶着老婦人慢慢的離開。
西院老師一直在旁邊觀看着。看着方鴻和那兩個病人交談，看着他出手治病，看着他讓那個老頭子蛙跳，再看着他發動學生募捐……
他們知道，西院這回徹底的輸了。
無論是醫術，還是醫德，他們都差得太遠，遑論整個華夏，至少在醫科大是如此。
那些中醫藥學生的笑臉，他們是如此的驕傲和自豪，好像剛纔治好老婦人的是他們一樣。
他們看着方鴻的時候滿臉崇拜，像是對待自己瘋狂追逐的偶像。就連西醫學院裡面那幾個原本暗戀自己的女學生，在方鴻借錢時，也掏出了自己的所有。
少女多情，也容易移情。現在，她們顯然對方鴻更有興趣。都不再看自家的老師一眼。
他們孤獨的站着，像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物。沒有人多看他一眼，他們都圍到方鴻的面前，看着他，想聽他說話，想和他說句話。
西院老師們再次看了一眼人羣中的方鴻，沉沉的嘆了口氣。然後轉身離開。
悄無聲息，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我們就是個笑話。西院老師們在心裡想道。
方鴻不知道西院那些老師的心理想法，甚至，他都沒有朝那邊看過一眼。
他有對手。但絕對不是西院這羣老師。
由始至終，所謂的挑戰和打擂臺都是他們在一廂情願而已。
“謝謝大家的幫助。謝謝。”方鴻笑着說道。
他的周圍圍滿了學生，裡三層外三層的，擠得水泄不通。這個時候，他有一種偶像派明星的飄飄然感。
是的。就是偶像派。
實力派？你纔是實力派呢？你全家都是。
“方老師，你謝我們幹什麼啊？救人的人可是你啊。”有學生笑着說道。
“就是。說謝謝的應該是我們纔對。方老師，你給我們上了最生動的一課。我們知道了，以後應該做一名什麼樣的醫生。”
“對。我們要向方老師看齊，以後也要做一名像方老師這樣即有醫術又有醫德的醫生。”
我建議，爲了感謝方老師，我們集體向他鞠躬。一個大嗓門的男生吆喝着說道。
不用不用。做爲一名老師，這是我應該做的。方鴻擺手拒絕。
可是，男生的話得到了所有人的擁護。或者說，方鴻今天的舉止深入人心，得到了所有人的愛戴。
他們自發性的排成隊列，然後在打首的一名男生對着方鴻九十度鞠躬後，在場所有的學生，包括裡面夾雜着的幾名老師，一起對着方鴻鞠躬。
食堂門口站滿了人羣，他們都是醫學界未來的希望，是天之驕子。
可是，現在，他們爲了感謝那個帶給他們這輩子最生動一課的老師，全都低下了高貴的頭顱。
站在方鴻的位置放眼望去，全都是黑壓壓的人頭。他們有高有矮、或大或小，有的直髮、有的捲髮。還有光頭……方鴻看不到他們的臉，可是，他知道這個時候的他們一定很虔誠。
現場一片肅靜，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