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春光明媚的下午,南森市某豪華酒店正在舉行一場小型慈善拍賣會。

闞青春和父母同時受到邀請,出現在會場。作爲拍賣會的特別嘉賓,許銘韋也在。他的身邊只剩下一個空位,闞父闞母一邊和他打招呼,一邊推着闞青春在他身邊坐下,他們則坐到了後排。

“你今天真漂亮。”闞青春剛坐好,許銘韋便湊過來,小聲讚美。

“謝謝。”闞青春禮貌道謝。

“你不誇誇我嗎?”許銘韋挑眉微笑。

闞青春無奈嘆息,敷衍道:“你臉洗得真乾淨。”

許銘韋發出一串低笑聲,心情愉悅。

“有件事我要警告你。”闞青春忽然小聲道。

“哦?”許銘韋準備好接招。

“離悅熙遠一點兒,你要是敢耍她,我打得你滿地找牙!”闞青春捏起拳頭,輕聲威脅。

“這對你來說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她離開那位趙醫生,你就有機會了。”許銘韋按下她的拳頭,笑道。

“你以爲我是你啊?”闞青春冷冷抽回手,拳頭再次伸到他眼前,哼道,“悅熙是我的好朋友,你傷害她就是傷害我,明白嗎?”

“是,小的明白。”許銘韋向她作揖,回道。

“許董,不知道拍賣會結束之後有沒有時間?之前我們說到投資的事情,還沒談完呢。”闞父探身過來,對許銘韋輕聲道。

“一會兒再說。”許銘韋客套地微笑。

“接下來的拍品,是由闞氏企業董事長千金,闞青春小姐提供的純手工燒製咖啡杯一對。”此時,司儀說道。

看到自己的拍品上臺,闞青春立刻坐直身體,面露期待。

“這對咖啡杯來自巴黎,由闞小姐親手燒製,全世界僅有一對,造型精美、內涵豐富,一直是闞小姐的私人珍藏,不知道今天會被哪位有緣人帶走呢?起拍價三萬元,請各位出價。”

司儀宣佈開始競拍,闞青春驀然緊張起來,雙手不自覺握在一起。這不是她第一次參加拍賣會,卻是第一次提供拍賣品。這對咖啡杯她非常珍愛,因爲它們是失敗了無數次才成功的作品,更重要的是,當時教她做這對杯子的巴黎老師傅,已經因病去世了。

這位工藝師的作品全都是成雙成對的,因爲他早逝的妻子最喜歡把東西配成對。他的作品裡蘊含着他對妻子深沉而濃烈的愛意,也蘊含着對天下有情人最美好的祝願。

當初,她做這對杯子,是爲了張諺,可惜杯子還沒送出去,感情就結束了。後來,她想過有一天會送給趙書煦,結果……於是她覺得,或許冥冥之中,這對杯子跟她並沒有緣分,那倒不如放手,讓它們去尋找真正的有緣人吧。

“十萬。”此時,有人把杯子的價位擡到了一個較爲合理的位置。

許銘韋細細打量拍賣臺上的咖啡杯,感到有點兒眼熟,又見闞青春眼中有不捨,果斷舉牌,從容道:“一百萬。”

這個價格驚到了全場賓客,包括闞青春在內。她難以置信地看着許銘韋,小聲道:“你瘋啦?我做這對杯子就花了兩千塊!”

許銘韋微微一笑,以沉默的方式堅持自己的選擇。

闞父闞母對視一眼,心裡底氣足了許多。許銘韋既然肯爲女兒一擲千金,那項目投資的事情肯定沒什麼問題了。

“一百萬一次,一百萬兩次——一百萬三次!”司儀激動地敲響小木槌,大聲宣佈,“恭喜許董成爲這對手工咖啡杯的新主人!”

“喂,你到底怎麼想的啊?”闞青春用打量怪物的眼神盯着許銘韋,“有錢也不是這麼燒的吧?”

許銘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輕輕吐出三個字,“我、喜、歡。”

“那你不如投資我爸的項目好了。”闞青春乾笑着嘟囔。

“你希望我這麼做嗎?”許銘韋笑意加深。

“我當然希望我爸的生意順順利利,不過你千萬別爲了我這麼做,我還不起的哦。”闞青春搖搖手指,事先聲明。

闞父聽見她的話,氣得暗暗抓狂,無聲嘆息。哎喲,這個傻女兒哦!

拍賣會結束後,許銘韋拿到杯子,要將其中一隻送還給闞青春。

“這是一對的,還是別分開它們了。”闞青春沒有接。

“那我們也做一對好了。”許銘韋理所當然道。

“你想得美。”闞青春嗤道。

“那你先幫我保管一下,我想去下洗手間。”不由分說,許銘韋便把兩隻杯子都塞到她手裡,另一隻還被包在盒子裡。

等許銘韋離去,闞父拉着闞青春到一邊,氣道:“青春,你剛纔在幹什麼?”

“我怎麼啦?”闞青春一臉疑惑。

闞母拉着她的手,語重心長道:“青春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你爸的公司資金緊缺,很需要許先生這筆投資的。現在許先生明擺着對你有意思,你怎麼不知道幫你爸爸一把,還對許先生那麼不客氣,你也太不懂事了。”

闞青春回答道:“媽,這是兩回事,怎麼能混爲一談呢?”

“怎麼是兩回事?”闞父急道,“他喜歡你,願意爲你做點事情,這不是很正常嗎?你倒好,送到手裡的金龜婿,還被你扔掉了。”

“爸!什麼金龜婿啊,你當你女兒是那種貪慕虛榮的人嗎?再說了,怎麼能用感情來交換利益呢?而且許銘韋這個人很風流的,用情不專,喜歡逢場作戲,他根本不是真心喜歡我。”

闞青春的話讓闞父更加生氣,道:“你說什麼?你以爲你爸和你媽把你當成賺錢工具?許董他一表人才、年輕有爲,哪點配不上你?你能嫁給他那是我們家高攀!爸媽忙活一輩子爲了誰啊?還不是爲了你將來能過得好?”

闞母也幫腔道:“青春,你這話太傷你爸爸的心了。媽媽是過來人,最知道了,女人這一輩子最重要的就是嫁得好。再說了,我們是希望你和許先生處對象,但也沒逼着你嫁給他呀。他喜歡你,想對你好,那我們家也不會虧待他。你爸那個項目利潤非常可觀,他做生意不也是爲了賺錢嗎?”

“爸、媽,我不是那個意思。”闞青春連忙安慰父母,“我就是一時順嘴嘛……好啦,我會試着跟他做朋友的。不過其他的就……順其自然好不好?”

她這麼一說,闞父的臉色這才緩和許多。闞母欣慰地拍拍她的手,道:“這就對了。一會兒你爸請許先生吃飯,你必須在場,聽到沒有?”

“知道了。”闞青春無奈點頭。

片刻後,許銘韋回到這裡,似乎忘了杯子這回事,直接和闞父說起話來。

“許董,不知道方不方便一起吃晚飯?我已經在金熠大酒店訂好位子了。”

“伯父不用客氣,以後除了公事,您私下叫我銘韋就可以了。我叫您伯父,不會唐突吧?”

“不會不會不會,叫伯父好,親切。”

“那我們走吧。伯父伯母,請。”許銘韋走到門邊,爲闞父闞母引路。

父母走遠後,闞青春抱着杯子湊近許銘韋身邊,眯眼看他,一臉不相信地問道:“喂,你不會真的想追我吧?”

許銘韋滿眼笑意地看着她,聲音磁魅,“我不叫喂,你可以叫我許銘韋,叫銘韋也可以。不過我可能更喜歡你直接叫我,韋。”

“惡……”闞青春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受不了地挖了挖耳朵,想把方纔聽到的話都掏出來。

在酒店包廂入座後,闞父很快把話題引到項目投資上。

許銘韋保持着一貫冰彬有禮的微笑,道:“私人時間,不談公事。”說完,他揀起一隻大蝦放到闞青春面前的碟子上,柔聲道,“多吃點兒。”

闞父闞母互相對視,心照不宣。

“我忽然想起我們還有事要辦,得先走了。青春,你留在這兒,替我們好好招呼銘韋。”闞父起身向許銘韋舉杯,“銘韋,真是不好意思,怠慢了。”

許銘韋與闞父碰杯,並沒有挽留的意思,“伯父客氣了。”

說話間,闞母已經幫闞父拿好公文包和外套,夫婦倆很快離開了包廂。

“爸、媽……”闞青春的呼喚被父母直接忽視。她氣得吞下一整塊小米糕。

鼓着腮幫子咀嚼間,她想到,與其這樣遮遮掩掩、瞻前顧後的,還不如把話挑明瞭,要不然,今天這樣的場面還不知道要發生多少次。

“許銘韋。”她看着他叫道。

“先喝口水。”許銘韋體貼地把她面前的杯子拿起來遞給她。

闞青春一口氣把半杯水都喝了,嚥下嘴裡的小米糕,繼續說道:“許銘韋,你這麼精明,早就把我爸那個項目瞭解得很清楚了吧?”

“我說了,私人時間,不談公事。”許銘韋微微挑眉,道。

“可是我跟你除了公事,也沒什麼可聊的。”闞青春學他的神態,道,“既然你不想談,那我也沒必要在這兒坐着了。”說着,她毫不猶豫地起身。

許銘韋頭皮一緊,連忙道:“談、談,談還不行嗎?”

闞青春哼笑一聲,坐回椅子上。

“項目的確不錯。你爸爸也很有誠意。”許銘韋用右手食指摩挲太陽穴,道。

“那你還猶豫什麼?”闞青春蹙眉問道。

許銘韋看了她一會兒,道:“我也不知道。”

“什麼意思?”

“唉,矛盾啊。”

“矛盾?”

“想着這是個親近你的好機會,可是我又很清楚,這麼做的話,你會跑得更遠。要我放棄這麼好的機會,我又捨不得。你說,我該怎麼辦纔好呢?”許銘韋用可憐無助的眼神看着她。

闞青春愣了半晌,呵呵笑了笑,沉默片刻,又呵呵笑了笑,道:“許銘韋,我可不吃你這套。”

許銘韋忽然收斂玩笑的神情,鄭重道:“我是認真的。”

闞青春被他灼熱的眼神盯得心跳不規律起來,抓起杯子,想用喝水來緩解此刻的尷尬和緊張,但是杯子裡沒有水,這讓她更尷尬了。

“青春……”許銘韋溫柔地喚她。

“別!”闞青春連忙打斷他,“別岔開話題,今天我們說的是我爸項目的事。”

“你怕什麼?”許銘韋問道。

“我沒在怕啊。”闞青春回答。

“青春,我也有真心,我不是一個壞人,至少,在你面前不是。”說着,許銘韋試圖去抓她的手。

闞青春觸電似的避開他的手,道:“許銘韋,感情的事不可能一蹴而就。我也不希望用投資項目來檢驗你的誠意。既然我們談不下去了,那今天就到此爲止吧。”說完,她起身大步向門外走去。

“闞小姐。”許銘韋在身後叫她,已經恢復了平日的口吻。

闞青春回頭看着他。

“不如這樣吧,我要你做一杯主題咖啡拉花,如果我滿意的話,我會立刻注資你爸爸的項目。”

這正是她最擅長的,闞青春幾乎沒有猶豫便答應了,“好,什麼主題?”

“我,許銘韋。”許銘韋嘴角露出些微笑意,雙目雪亮。

闞青春愣了一下。這個主題對於她來說很簡單,卻又很難辦。她應該不可以把她心目中的許銘韋表現出來吧?可呈上違心之作、甚至討他歡心,她又做不出來。

“如果你覺得太難,那就答應和我交往吧。”許銘韋嘴角的笑意慢慢加深。

“不,我可以。”闞青春不假思索地拒絕。

離開酒店回到家,闞青春才發現自己把兩個杯子都帶回來了。她抱着杯子進屋,發覺爸媽還沒回來。她在客廳沙發坐下,打算把單拿出來的那隻杯子放回包裝盒裡,打開盒子之後才發現盒子裡根本沒有杯子,只有一個菸灰缸,估計是慈善拍賣會場的。

她拿着菸灰缸又好氣又好笑,喃喃道:“許銘韋這個傢伙……”

收拾好包裝盒,闞青春回自己房間衝了個澡,換上睡衣,發現爸媽仍然沒有回家。她正準備給媽媽打電話,手機忽然響起,正是媽媽打來的電話。

“青春,”她剛接通電話,媽媽帶着強烈哭腔的聲音便衝了過來,“你爸爸心臟病犯了,現在正往人民醫院送,你趕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