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一章 我是唐人

五千援兵救起蘇定方等十七人時,敵人就在身後數裡之外。

如果敵軍突擊,蘇定方和三千唐騎斷無倖存之理。

可敵軍就這麼眼睜睜地目送他們遠去。

沒有派出一兵一卒追擊。

他們膽寒了。

恐懼了。

唐軍太過強大,震懾了他們原本躁動的心。

五千騎便可攆他們數千裡。

大唐有多少個五千騎?

蘇定方甦醒之後,跪在紛飛的大雪中,向北三拜。

他割發立誓。

誰也不知道當時他立下了什麼樣的誓言。

只是從蘇定方之後所做的行爲中,大概可以推測出蘇定方所立的誓言。

蘇定方徵發三十萬靺鞨、室韋勞役,以不到三年的時間。

在這條曾經有五千唐騎隕沒的路上,修築了一條長達二千多裡的直道。

直至北海海邊。

並在北海岸勒石爲記,上書“大唐蘇定方率五千鐵騎追敵二千里至此。”

而被蘇定方徵發之三十萬勞役,最後倖存者不及三成。

這條直道的路基下,被埋葬了太多的骸骨。

以至於很長時間後,來往的各國商人,夜晚時都不敢單獨趕路。

蘇定方以身邊倖存的十六人爲校尉,整編出了一支五千鐵騎。

這便是後世,大唐“遼東十六衛”的前身,它是後來蘇定方蕩平靺鞨、室韋最鋒利的尖刃,立下無數赫赫戰功。

遼東十六衛,全稱大唐遼東十六狼衛。

兵員由唐人、高句麗人,甚至少量靺鞨人、室韋人混雜而成,兵風剽悍,殺人如麻。

它最大的特點是狠,不僅是對敵狠,對自己更狠。

用十六校尉的話來說,將自身置於死地,只有對己狠,才能狠絕天下。

這便是遼東十六衛的軍魂。

從組建之初,十六倖存的親衛就爲它注入了靈魂。

……。

如今的邏些城也亂了。

做爲吐蕃的都城,邏些城亂得很怪異。

李道宗率使團與吐蕃人談了十天,也沒談出個所以然來。

這本是不可調和之矛盾,與談判技巧無關。

松贊干布提出兩個條件。

要想吐蕃退兵,一須李沐退位,將皇位還給李世民。二是吐蕃要吐谷渾之地。

而這兩個條件,李道宗就算想答應,也沒那個權力。

所以,談肯定是談不下去了。

之所以還談,無非是給文成公主創造下手的機會。

這一日,松贊干布喝了尺尊公主奉上的酥茶,便口吐鮮血不止。

好在松贊干布喝得不多,沒有當場斃命,可饒是如此,也危在旦夕。

醫者檢視之後,確認茶中有毒。

於是,松贊干布在昏迷之前下了三道命令。

一是下令誅殺尺尊公主、文成公主、李道宗及大唐使團一干人等。

松贊干布非常敏銳,在吐蕃進攻大唐,唐朝使團前來談判之際,遭遇暗殺,怎麼說都不可能與唐國無關。

二是下令,但凡諫言大散關吐蕃大軍退兵者,殺。

三是如有不測,由松贊干布與蒙氏所生的兒子貢日貢贊繼位。

松贊干布的第一道命令,直接斷絕了文成公主和李道宗的生路。

而此時,文成公主與李道宗正共坐一輛馬車,奔馳在通往城門的大街上。

馬車邊上,有數十人護衛。

這便是狼牙衛在邏些城中的細作。

前有堵截、後有追兵。

車廂中,文成花容失色、一臉慘白。

她看着李道宗道:“父親,你我怕是出不去了。要不父親先走,我留下來拖延片刻。”

李道宗一樣臉色憔悴,但聽聞文成公主的話,他強笑道:“殿下別說傻話,臣此來本就爲了與殿下共死,豈有丟下殿下獨自逃命之理?”

此時,後面追來的騎兵馬蹄聲漸近。

車廂邊的護衛中有一個看似領頭之人對趕馬車的護衛喊道:“只管向城門去,我等爲你們殿後。”

說完,撥轉馬頭大喝道:“生爲唐人,當爲大唐而死。兒郎們,隨某殺敵。”

數十騎兵組成一個三角,向追兵呼嘯而去。

這個三角撞入數百追兵中,如同一葉扁舟,瞬間傾覆。

但有此一阻,馬車便遠了三四里地。

追兵再次加速。

卻見此時,道路兩旁的宅子中衝出無數的百姓。

有破衣爛衫者,有錦衣華服者,

有年青力壯者,有婦人老弱者,

有手持柴刀者,有舉木器石塊者。

一個老者擎着一把油紙傘,直不隆冬地撞上前去。

他高呼着“我是唐人”,眨眼前被戰馬撞飛。

一個少年橫甩着一根扁擔,高喊着“我是唐人”,被戰馬踩踏而過。

一個婦人高呼着“我是唐人”,她拿着一隻木勺向追兵潑水,瞬間被梟去了首級。

……僅僅一呼一息之間,數百人躺在了血泊裡。

他們死前,都是唐人。

許多年了,大唐與吐蕃聯姻同盟,兩國民衆往來甚密。

可如今,吐蕃進犯大唐。

身爲唐人,敢怒不敢言。

今日他們終於吼出聲來,用命喊出四個字“我是唐人”。

所以,死了之後,他們是唐鬼。

故國殘破,唯有身死返鄉,是爲落葉歸根。

車廂中的文成在流淚,在這一刻,她心中對大唐宗室和朝堂所有的怨念都化爲烏有,她覺得哪怕在這一刻死了,也是值得的。

李道宗臉色木然,他知道,這是無謂的犧牲,因爲,他們最多隻是阻礙了追兵一刻,無關結局。

這時馬車前傳來聲音:“公主、郡王,前面就是城門,請坐穩了。”

李道宗大驚,這不是送死嗎?

他伸手頭去正要制止,卻見城門處一個吐蕃守門將領帶着數十人攔在城門口。

“可汗有令,城門封禁,任何人不得出……入……。”

話音未落,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看到了自己的脖子,而身後的數十士兵竟相互廝殺起來,許多士兵在猝不及防之下,倒在了同伴的刀下。

怎麼回事?

他已經無法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因爲他已經失去了意識。

將領的屍體“呯”地倒下,他身後一個士兵手中正持着滴血的彎刀。

一刀梟去了將領的首級,他舉刀大喊道:“我是唐人。”

馬上有許多人迴應道:“我是唐人。”

這一刻,李道宗有種身在長安街頭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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