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丹丹在府中一住便是好幾日,倒不是喬氏捨不得妹妹,而是紫潔與喬丹丹霎時間成了莫逆之交一般,不忍分離。
轉眼間已經是四月二十二日,是二十四節氣中的小滿,且是清羽的十七歲生日。清羽一早便在老夫人屋裡請了安,又按禮去了大哥屋裡走動一下,紫潔、紫靈、伊諾、清劍等弟妹也少不得要來拜壽,直鬧了一個早上,然後又是家裡的管家和管家娘子,一波波忙慌慌的都來給清羽拜壽。
老夫人今日異常高興,時間終於漸漸沖淡了紫潔未嫁便喪婿的哀愁,家裡才重新敢露出一抹喜色,老夫人身着比常日要華麗的衣服,鄭重道:“今日中午,要爲我的羽哥慶生!”
老夫人一句話,在府裡便是比聖旨還要尊貴,全家在慶安殿大擺筵席,連未滿月的小少爺梅至金都被奶孃破例抱了出來,名爲給清羽拜壽,實則是清軒想讓老夫人看看兒孫滿堂的熱鬧。
小少爺圓頭圓腦,煞是可愛,在奶孃的懷裡兀自的甜甜笑着,不吵也不惱,蕙娘一抹慈母般的笑意,對着老夫人恭敬歡喜說道:“小少爺是看老夫人和二少爺高興,也高興呢!多麼乖巧懂事的小少爺啊!長大了必是咱們梅府的驕傲。”
清軒聽得高興,招手便接過自己的兒子,又命人打賞奶孃,老夫人又賞了宮制荷包給小少爺,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獨有喬氏,張羅着宴席,在小少爺出現在席間的那一刻,惶惶然便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再也沒有了張羅的興致了,胭脂帶着潤雨在招呼小姐的酒菜,苗姨娘在伺候老夫人邊上伺候酒菜。
席間的歡樂自不必多敘,單說午後大家正在閒坐,一個讓清羽無比振奮的消息從尹興的嘴裡傳來了:“二少爺,門外有一個自稱葉公子的,說是來拜訪二少爺,還帶了一個姑娘。”
“真的!”清羽險些蹦起來,“一定是我的義兄,他早答應要來呢!想不到今日來了!”
紫靈在邊上一拍手道:“這下二哥哥可算是高興了!我也可以看看他口中的俠士了!”
喬丹丹不明所以,紫潔笑着解釋道:“是二哥哥的一位結義兄弟,據說是走南闖北的,是一位瀟灑的俠客,雖然身無長物,但是卻是一等一的才學與品貌。”
喬丹丹聽說是俠客,先笑了,戲謔道:“我也是最仰慕俠客的,今日可算是託二少爺的福氣見到了。”
喬氏撇撇嘴,想對喬丹丹說話,但是看見清羽與紫靈都是讚歎不已此人,只得掩口,只悄悄的瞪了一眼自己的五妹,心內暗道:“好好的段公子倒是沒見你想見一見,一個落魄的俠客,保不定是不會是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你倒是說着這些輕浮之言!”
伊諾卻絲毫不關心俠客不俠客的,只是聽見說還有一位姑娘,知道必是上次因爲一副對聯而生氣的葉蘭珠,因此心中倒是有些不大自在,翻了個白眼瞪了下清羽,清羽也不理會,完全沉浸在自己
的義兄要來拜訪的歡樂中。
老夫人含笑的歪在榻上,半眯着眼睛聽着衆兒孫在那裡說話嬉笑,任由芸兒在邊上拿着美人錘輕輕的捶着腿,見到清羽猴急的起身去迎接才囑咐道:“羽哥慢點,也別走得太急了!”
清羽一溜煙的出去了,身後的紫靈剛要跟上去,卻被伊諾一把拉住道:“知道你是個急脾氣,可是一個大姑娘家去迎接一個陌生男子,也不害臊。”說着還用手故意的去捏紫靈的臉。
喬丹丹一笑,兩個小巧的燈籠墜子一搖一擺,對紫靈笑道:“可見到比我還急性子的人了。”
紫潔溫柔的看着紫靈與喬丹丹道:“你們兩個都是仰慕俠客的,偏又都是急性子,可叫我如何是好?一個都夠讓我頭疼的了!”
紫靈撅嘴笑着搖着紫潔的手道:“姐姐再這麼笑話我,我可不依了!”撒嬌的伊諾與紫潔都笑了。
不多時,便見清羽挽着一個身材偉岸的白衣少年進來了,身後是一個嬌小玲瓏的女子,一身芽黃色的衣衫,似是早春的第一抹春色。
葉明琪帶着自己的妹妹與衆人見禮後,老夫人倒是對儀表堂堂的葉明琪也很喜愛,又看了看嬌小玲瓏的葉蘭珠,雖是也是一身江湖打扮,倒是也稱得上是一個乖巧有禮的女子。
“葉蘭珠見過老夫人。”葉蘭珠洞察了老夫人打量的眼神,首先又見禮,一聲滴溜溜的如水清眸傳遞着善解人意與古靈精怪。
“蘭珠姑娘,果然如蘭似珠,冰雪聰明。”老夫人的褒獎簡短而精煉。
“謝謝老夫人謬讚,蘭珠愧不敢當,若說是如蘭似珠,蘭珠絕對比不上在座的衆位小姐萬分之一。”說完纖長的睫毛下,靈動妙目笑意盈盈的環顧了下在老夫人身邊又團團圍坐的紫潔、伊諾、喬丹丹與紫靈。
紫靈頭戴並蒂海棠步搖,纖纖細步到葉蘭珠跟前,與葉蘭珠相視一笑:“蘭珠姐姐坐在我身邊吧!”說完便拉着她坐到了一邊。
老夫人微微一笑,又轉頭看向葉明琪,與清羽站在一起,清羽幾乎都被比了下去,清羽已經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了,但是這個葉明琪看來,則比清羽更多了幾分成熟與沉穩。
“葉公子也坐下。”老夫人含笑的吩咐,便有清羽急不可耐的將他拉到自己身邊坐下。
伊諾坐在離老夫人最近處,看着紫靈與葉蘭珠在那邊親親熱熱的說話,遙遙微笑示意,葉蘭珠亦是微笑示意。
老夫人看出衆人在自己面前難免有些拘謹,就假裝不耐煩道:“罷了,我也累了一上午了,就讓羽哥他們陪着葉公子和葉蘭珠姑娘去別處逛逛吧!”
清羽巴不得早如此,挽着葉明琪便告辭往自己的芙蓉館走去,紫潔一手挽着喬丹丹,一手挽着紫潔也隨後告退,紫靈則挽着葉蘭珠的手,紫靈剛要提議去花園子裡面逛逛,不料葉蘭珠卻開口道:“哥哥是不是去梅公子的住所看他的繡朱池了?妹妹也想去
看看,不知道各位姐姐呢?”
伊諾心下一個微微的冷笑,第一次登門便自作主張,當真是與我不是一類人啊!面上卻分毫未表現出來。
紫潔溫順含笑答應,五位小姐於是各自隨着大步流星的清羽與葉明琪的步伐,向芙蓉館走去,伊諾遠遠的帶着瑟兒在最後面,彷彿是刻意的不去親近葉家兄妹一般。
玲瓏最近都沒有出去,只在芙蓉館裡面,一應出去的差事,大都交給了環翠去辦,今日見清羽帶着一大羣人來,少不得出來招呼,只是在對着伊諾的時候,連天真的瑟兒都覺察出了她對自己小姐與別人的不一樣,嘟着嘴看着玲瓏,伊諾卻毫不理會,難不成她還能對我怎樣?
葉蘭珠一進芙蓉館,便掙脫了紫靈的手,笑着趴在繡朱池旁邊的欄杆上,驚歎的看着池內才露尖尖角的小荷,一塵不染的花苞似是積蓄了無數的驚豔,只等待綻放的那一刻。片片浮在水面的圓葉,像是女子翩飛的綠裙,彷彿一個如水般玉立的仙女剛剛飛走,只留下讓人充滿想象的碧羅裙。
“梅公子的芙蓉館怎麼沒有掛起我所做的對聯、感情那日的誇讚都是假的。”葉蘭珠心心念念着要來清羽的芙蓉館,竟然第一件事便是提起那日清羽說的,要把自己的對聯刻在自己的繡朱池旁。
清羽一個尷尬,總不能告訴她自己是因爲那日與伊諾生氣,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了吧?好在紫靈機靈,上來解圍道:“蘭珠妹妹以爲刻個石碑是那麼的隨便的事情嗎?”
“也對。”葉蘭珠有些失望的神色沒有逃過伊諾的眼睛,伊諾淺笑道:“蘭珠妹妹,二少爺的繡朱池不會說話,要是會說話的話,早就一天無數遍的喊着你的對聯了!”
葉蘭珠看見伊諾終於說話了,倏然間燦爛的笑了起來,甜甜道:“姐姐的對聯纔是好對聯呢!當日梅公子對姐姐可是讚不絕口呢!”
“什麼?”伊諾心下一驚,“我什麼對聯呀?”面色仍舊笑的如三月春風。
“清風放膽頻扶柳,夜雨瞞人偷潤花。”清羽見葉蘭珠與伊諾談論對聯,不由得插嘴道,一字一句充滿深情。
“清羽表哥難道是神仙嗎?怎麼知道我家的花園的對聯是我做的呢?”伊諾歪頭質問着清羽。
“我自有我的辦法知道,從三年前去你家看了這幅對聯之後我便懷疑是你的手筆,後來也有人證實了。”清羽壞壞的衝着伊諾笑笑,又偷偷拿眼看了下伊諾身後的瑟兒。
伊諾頓時明白,定是瑟兒這個小丫頭出賣了自己。但是她一點也不惱,只感覺到心內甜甜的,自己的一絲一毫清羽都是那麼好奇,那麼瞭解。原來,自己真的是那麼重要。
葉明琪看着伊諾與清羽自如的談笑,偷偷看了下自己的妹妹葉蘭珠,她的眼睛裡微微失望的神色更加濃重,妹妹啊妹妹!我早和你說過,清羽的心,早已經滿滿的裝的都是別人,你又何必巴巴的跟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