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玉龍氣急敗壞地回到了客棧裡,此時公孫一鳴還在與車轅有板有眼地鬥得正酣。車轅原本是和車蓋、卜風影、墨寒情等人在一起的,到了尚書鎮後,他和侍衛頭領熊袤一起離開衆人,單獨行動。今天早上他們聽到汶口客棧裡面有打鬥的聲音,這才進到裡面,而熊袤見過若虛一面。
聽熊袤一說,車轅以爲自己非出手不可了,桓若虛是江湖刑部的判官,救下桓若虛,空智大師和餘聰道長定然高興,況且桓若虛武功不低,對青龍派也是一個威脅。所以,他不顧熊袤的勸告,決意出手援救。而熊袤則更關心車轅,雖沒有直接出手,可是車轅出面牽住了公孫一鳴,這就爲趙休花救人創造了條件,否則若虛是出不了客棧大門的,趙休花也不可能知道若虛就在這裡。這麼巧?那當然,無巧不成書嘛!
再說趙休花帶着若虛,也不管什麼方向只顧馳奔,只要遠離蔡玉龍他們就行!蕭悅心和張花也不知道趙休花去哪裡,打馬緊跟在後面。這還真是歪打正着,青龍派的人還真找不到趙休花的蹤影。一直跑了半個時辰,看看後面沒有追兵了,趙休花這才放緩了馬速,蕭悅心和張花跟了上來。
趙休花不害怕嗎?不是!可一看到若虛,她就不害怕了:若虛在哪兒,我在哪兒;若虛要是死在這裡,我也死在這裡。這種不顧一切的精神狀態使得她把生死置之度外,表現了出奇的鎮靜,這種鎮靜把蔡玉龍等人驚得不敢上前,如果這些人一起上來拼命糾纏的話,趙休花想帶着若虛安全脫身是很困難的。而一旦上馬之後,趙休花就顯得緊張了,打馬如飛,一路狂奔,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
看看前面有個樹林,趙休花下馬進了樹林。她找了個乾淨的地方,在蕭悅心和張花的幫助下,把若虛從馬上抱了下來,靠在一棵大樹上。
張花見幫不上什麼忙,轉身到了樹林邊,擔當警戒的任務。趙休花又是點穴,又是呼喊,折騰了好一會兒,若虛這才勉強睜開眼睛。當看到趙休花的時候,他的眼睛似乎一下就放出光來,儘管此時他的臉色還很難看,身體還是很虛弱。
趙休花見若虛醒來,微微露出一絲笑容,可是旋即淚水就涌了上來,她扭過頭,不停地用手擦着。蕭悅心一見這情景,知道了他們之間的特殊關係,就悄悄地離開了。
若虛本以爲趙休花會一下子撲進自己的懷抱,沒想到趙休花只在一旁獨自擦淚。這將近一年來,趙休花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已經變得成熟,變得堅強了。
“休花,休花!”若虛輕聲喊道。任憑趙休花是如何的成熟,如何的堅強,聽着這熟悉而親切的呼喊,如何能抵擋得住?她一下撲向若虛,抱緊若虛,淚水奪眶而出。這淚水是飽嘗辛酸之淚,是孤獨思念之淚,也是喜極而泣之淚!
若虛也受到感染,他擡起無力的手臂,把趙休花摟在懷中。這麼好的姑娘,自己怎麼能無動於衷呢?他的淚水也悄然落下,這是爲趙休花擔驚受怕之淚,這是對趙休花的感激之淚,這是重逢激動之淚!
好久,好久,趙休花這才恢復了平靜,她放開若虛,可是仍然倚靠着若虛,似乎自己一鬆手,若虛就會飄走似的,全然不顧不遠處的蕭悅心和張花。她把自己和若虛在長沙分手後的境況詳細地講了一遍,若虛也聽師姐說過,可是哪有趙休花講得這麼生動,這麼精彩!若虛的神情隨着趙休花的講述而忽緊張,忽舒緩,忽興奮,忽悲傷……若虛已經把自己融入到趙休花這段神奇的經歷之中,暫時忘記了身上的疼痛。這些經歷,趙休花也講過幾次了,可她覺得這一次,自己講得最精彩。因爲這是一種心靈的相融,如何能不精彩?
若虛也把自己的經歷大致講了一下,可是他講得平淡無奇,生動、精彩之處皆隱去不講。這些事,趙休花已經聽凌霄等人講過。她問道:“若虛,你身上的毒經常發作嗎?”若虛搖搖頭,說道:“只在運功的時候才發作!”
趙休花說道:“雪域三魔有一套功法可以解毒,我就打算學會後來教你。要不然,我早就想法子溜走了!”
若虛把趙休花頭髮上的一棵草拿下,說道:“你呀!何必冒着這麼大的風險!”趙休花說道:“只要你好,冒什麼樣的風險不值得?”聽着這平常卻又是飽含深情的話,若虛的眼睛又溼潤了:能讓自己感動的不是趙休花那天仙般的外貌,而是她那顆熾熱的心!
趙休花隨便問道:“你師姐呢?你看到凌霄了嗎?”若虛嘆了一口氣,說道:“師姐被青龍派捉去了!”他掙扎着要站起來,說道:“我去救師姐!”趙休花按住若虛說道:“你怎麼回事呀?你這樣子,還想救人?還是先想想自己吧!”
若虛心急火燎:師姐跳出院牆,蔡玉龍等人都追了出去,師姐還能逃脫?就算自己身體恢復正常,也很難救出師姐,甚至都不知道師姐現在在哪裡!
趙休花又說道:“來,我教給你解毒的功法。”若虛只得嘆了一口氣:以後再想辦法救師姐吧!
這套解毒的功法,趙休花已經記了千遍、萬遍,牢記在心,不會忘記了。趙休花反覆講解如何吐納、如何封穴,如何導氣,如何化毒等一系列的步驟。其實這套功夫也不算複雜,可是趙休花足足講了一個時辰,她怕若虛誤解或者沒有聽清楚而學錯了功法,耽誤瞭解毒的進程,這對趙休花來說就是大事了。
對趙休花的嘮叨,在宜昌的時候,若虛確有些煩,但是又不好開口,他鬥不過趙休花。同樣是嘮叨,現在聽起來竟然覺得十分入耳。人嘛,有時候就是奇怪!
趙休花說道:“若虛,你在想什麼,我剛纔的話你聽見了嗎?”若虛說道:“我聽到了,這套功法每天要練半個時辰,持續一個月。——你都說三遍了。”趙休花說道:“人家都說,重要的事說三遍嘛!”
若虛轉移了話題,說道:“那兩個人是你們趙家谷的?”趙休花搖搖頭,做了個鬼臉,朝外邊喊了一聲,蕭悅心和張花這才走來。
趙休花大方地給若虛作了介紹,張花嗔怒道:“在五行門的時候,你整天想着離開,原來是心有所屬啊!”趙休花也不迴避,說道:“就是這個意思。只是當時不好意思說。”
張花問道:“現在就好意思說了?”趙休花一歪頭,說道:“我幹嘛不好意思?還算運氣好,要不然想說這話都沒有機會了。”
蕭悅心就不好多說什麼了,她關切地看着若虛,問道:“桓公子的傷,不要緊吧!”趙休花搖搖頭,說道:“師父,不要緊!因爲有我在。”張花問道:“爲什麼?”趙休花一搖頭,頑皮地說道:“這就不用多說了吧!”
若虛一想,這丫頭沒準還會說什麼呢,還是換個話題吧!他左右看看,說道:“休花,這是哪裡?”趙休花看着若虛,說道:“問我?我問誰呀?”
這裡距離泰安已經不遠,必須先找到丐幫接應的人,見到潘如江、陶銀,讓他們想方設法儘快救出師姐,否則以後就被動了。他扶着樹幹站了起來,說出自己的想法。
趙休花見若虛身體好了一些,這才上前攙扶着若虛,朝外走來。蕭悅心和張花相視一笑,意思是趙姑娘對若虛有多好!張花牽着馬,心中空落落的,自己的好友已經被人搶走囉!
出了樹林,在一條小徑上走了一會兒,遠遠地看到兩個人,村夫打扮。趙休花就想去問問路,可是這兩個人卻朝他們走了過來。來到近前,這兩個人拱手行禮,說道:“桓將軍,我們幫主在等你。”若虛這回警覺起來了,仔細打量這兩個人。
其中一個人說道:“桓將軍,不認識我們了?”若虛這才恍然大悟:這兩個人是潘如江的兩個貼身侍衛盧唯、蒲六。
若虛歉意一笑,連忙還禮,說道:“兩位大哥怎麼在這裡?”盧唯說道:“昨天我們準備在汶口接你,可是我等走錯了路,沒有及時趕到汶口,估計是天聖教的人接到了你。今天早上,桓將軍在客棧打鬥,我們才知道。我等一面派人稟告幫主,一面注視現場,後來桓將軍被這位姑娘救走,我們就循着方向找來,不是你們走出來,我等恐怕就找不到桓將軍了。”
趙休花心想:你們這些人,在若虛的身邊還不出手?要是以前,她會脫口而出。若虛問道:“潘幫主現在在哪兒?這裡是什麼地方?”盧唯環視一下四周,說道:“這是汶口的西北方向,我也不知道這地方叫什麼。桓將軍,可否借一步說話?”
若虛看看趙休花,趙休花不情願地放開若虛,嘴裡嘟囔着什麼。若虛跟着盧唯、蒲六走到前面,盧唯小聲問:“桓將軍,這兩個人可靠嗎?”若虛點點頭,說道:“絕對可靠!你們不用擔心!”盧唯小聲說道:“我們幫主在泰安附近一個叫滿莊的農舍中。你跟我們來!”
這裡離滿莊不遠,可是他們不敢走大路,專走偏僻之路,這樣走了有一個時辰,盧唯才一指前面,說道:“桓將軍,你看!”若虛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在重重的樹叢中露出幾角屋檐。
若虛等人加快腳步,走到農舍,看到只有幾間茅草屋,前後都有大樹遮掩,枝繁葉茂,不注意很難發現它們,就是看到了也不覺得奇怪,這樣的茅草屋在鄉野是太普遍了,沒有任何特別之處。遠處青山巍巍,近處綠草茵茵,一幅鄉村田園的風景。誰人能夠想到這裡竟還藏着丐幫的大人物呢!
盧唯先把若虛等人帶到旁邊的一間屋子,有人早準備好了可口的飯菜,若虛這幾個人早就餓了,客氣一下,很快就風捲殘雲了。盧唯又讓趙休花等人在原地休息,帶着若虛到了正屋。
屋子裡坐着潘如江、陶銀以及丐幫新任長老魏神墨、哈利時,若虛與潘如江等人見禮,潘如江招呼若虛坐下,可是若虛還沒有來得及坐下,餘聰道長就笑着從後面走了進來,手中拿着一把蒲扇。若虛馬上站起來給餘聰道長行禮。
滿頭銀髮的餘聰道長慈祥地擺擺手。若虛又問起他的傷勢,餘聰道長笑着說道:“貧道不是很好嗎?”潘如江說道:“道長雖然傷勢未愈,可是他心繫江湖刑部,哪能在少林寺住得長久?”
若虛又看看潘如江,他不也是傷勢未愈就來了?爲了遏制住青龍派稱霸江湖的野心,他們不顧及自身的身體狀況,更不顧個人的安危,江湖正義就體現在他們的身上!
若虛崇敬地望着他們,餘聰道長作個手勢讓他坐下,隨即也坐在一把椅子上。若虛也不再客氣了,坐在一張板凳上。
陶銀親自端來了茶水,若虛接過來,沒有顧得上喝,就先把萬祿義軍的情況介紹了一下。陶銀稱讚道:“桓將軍,有勇有謀,又爲我江湖刑部立一大功啊!”
餘聰道長說道:“這下我們就沒有後顧之憂了!”潘如江也點點頭,說道:“不僅如此,我們還多了一支生力軍!”陶銀笑道:“我們本以爲桓將軍可以勸返萬祿的義軍,對萬祿他們反正真的不報什麼希望。”
餘聰道長搖着蒲扇,說道:“人們常說,薑是老的辣,其實嫩的也辣!”幾個人都笑了。
可是若虛卻沒有笑,他遲疑了一下,說道:“只是我師姐被青龍派抓去了!”
潘如江今天是一身客商的打扮,手拿紙扇。聽若虛一說,停止了搖扇,連忙說道:“我們得到盧唯、蒲六的消息後,即刻兵分兩路,一路救凌姑娘,一路救桓將軍。可是救凌姑娘的這路人沒有遇到他們,不知道他們走了哪條路。還好,桓將軍安然無恙地脫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