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諾帶她來到客廳的陽臺,簡婉打量着,笑起來,“一看就像你的傑作,這麼寬敞的陽臺我看都算是露臺了。";
“你還真是冤枉我了,我來時這邊就這樣了,只是稍微添了些我常用的東西。";簡諾將托盤擱到桌子上,抱了抱枕坐了下來,太陽透過玻璃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那也一定是瞭解你的喜好,完全按照這個佈置的。";簡婉站着眺望遠處,“這邊夜景一定不錯。";
“他弟弟就做房產這塊,什麼好房子總會給他留一份。";
“說的也是。";簡婉在陽臺上溜達了一圈,才坐了下來。
“你剛剛說,媽媽催你結婚了?";
簡婉拿起餅乾咬了一口,“可不就是麼,覺得我年紀大了吧,淡定的人也開始不淡定了。";
簡諾笑,“你就算跟她坦白,想單身一輩子,她細想下也會同意的。";
“我還真有此打算,可惜簡家不會同意的。";簡婉小口咬着餅乾,隨意道,“你說怎麼才能不姓簡呢?";
“簡明華聽了這話會不會傷心?";簡諾看了看時間,動手過濾出紅茶。
“我最近時常想,我這麼拼命努力的爲簡氏工作,是不是也算是換了他對我僅有的那點好,你說,我這麼想是不是很不孝?";
簡諾將杯子推到她面前,“簡明華其實是挺希望你能跟向千赫在一起的,向家這個音樂世家簡直就是塊活招牌,關鍵在,向家不願跟滿身銅臭味的簡家綁到一塊。";
“想我進音樂世家,卻又不讓我繼續音樂上的路,有這樣的道理麼?";簡婉譏諷的笑了笑,“生了兩個女兒,卻希望能收穫兩個兒子一樣的利益,甚至更多。";
簡諾看她,許是因爲她的事,讓簡婉對簡家寒了心,也或許是向千赫的事,突然間已經不再避諱跟她談自己的感情,就像一個真正放棄的人一樣,所有壓抑的情緒不再抑制。
簡婉還是有一下沒一下的啃着餅乾,不大的三角餅乾尖頭也只咬下一點點,“我也是越來越不懂他了,公佈出簡家和文家的聯姻有什麼好處,向許少帆示威麼?希望許大書記哭着喊着回去求他?想想都覺得不可能。";
簡諾被逗笑,試着想象了下許大書記哭着喊着的樣子,還真是想不出來。
“你都笑了,你也想像不出來吧。";簡婉攤手,扔回了手裡那塊餅乾,喝了口茶,繼續道,“那無非就剩一個結果,文家和簡家同時丟臉,所有人將這件事當娛樂八卦一樣看,大家過年聚會也沒那麼無聊了,有了足夠的八卦話題。";
“不會那麼快結束,怎麼的也得年後。";簡諾想起那天文亦臣的話,或許他自己都知道逼婚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只不過是逼迫自己破釜沉舟的決心。
“我總覺得哪邊不對,";簡婉蹙眉想了會,才道,“文亦臣瘋魔了,逼的自己沒有退路,但簡明華不會,他怎麼會不給自己留退路呢,我總覺的他同時做着別的打算。";
“嗯,他一向都是這樣,怎麼會做無利可圖的事。";簡諾喝了口紅茶,才緩緩的爲她分析,“現在無非就是兩種結果,如果跟文家聯姻成功,那本就是他設想的劇本,沒有什麼好說的。如果不成功,要麼就是許少帆主動找上他達成了共識,要麼就是他主動找上許少帆服軟,那結果都是跟許家的聯姻,不管許少帆會不會再允諾什麼,本身能跟許家綁在一塊就是個很大的益處,只有好沒有壞,所以,怎麼看簡家都會是得利的那方。";
簡婉點頭贊同,“踩着兩條船也不怕翻了,他就沒想過跟文家聯姻成功,得要承受許少帆多大的怒火。";
“所以纔要將一切都攤在在公衆的眼光下。";
簡婉恍然,卻又不以爲然,“可我怎麼看就都只有一個結果,就是簡家退掉文家的婚約,主動服軟。";
“簡明華只看重結果,過程怎麼樣他可不在乎,他就是要放縱文亦臣跟許少帆之間爭鬥,反正簡家怎麼都會得利,斗的越厲害,得利的越多。";簡諾微上翹的脣角有些譏諷。
簡婉嘆氣,碰上這樣的家族,就是她們的可悲,“如果文亦臣逼婚怎麼辦,簡家的底線不過就是利益,他已經瘋魔了,沒什麼不可能。";
簡諾緩緩笑開,“他們都忘了一件事。";
“什麼事?";
“我的意願。並不是說簡明華要我嫁誰我就嫁誰,如果我還是初中剛回簡家那時候的狀態,或許就自暴自棄了,但我不是,我跟他抗了這麼多年,怎麼還會再受他的擺佈,從上了大學離開簡家後,我的人生,只有我自己做主。";簡諾最後幾個字的重音就像她的眼神一樣決絕和堅定。
簡婉聽了,內心五味陳雜,最終只能嘆息,“如果我像你這樣,即便是同樣的結局,生活也會輕鬆自在很多,也會少了很多後悔。";
簡諾垂眸,語氣有些低落,像是犯了錯道:“當年不是我頂撞簡明華,你主動願意回簡氏工作,他哪有這麼容易放過我。";
簡婉驚訝,從不知道她有這樣的心結,揚起笑道:“你怎麼會這麼想,我本就打算一畢業就回簡氏上班,無關鋼琴,在哪都是一樣,簡家總歸要比外面自在些,你也知道,我畢竟是一直在簡家長大的,感情總要比你深點。";
簡諾張了張口,心底的話還是沒說出來。
“都說性格決定命運,我從來沒你這麼堅強勇敢,努力的也有限,所以也就只能這樣。";簡婉淡笑,放佛已經完全看開看透。
“我並不這麼覺得。";簡諾一臉認真的反駁。
簡婉的努力她一直都知道,她們都是執着的人,只是性格不同,採取的方式不同,新年音樂會那次的情緒低迷,讓她完全開不了口,這次她只想再試着勸一次,不想她以後再有遺憾。
“如果向大哥也沒有放棄,何不再等等,他不是準備回國發展了麼,你的放棄,意味着你們之前這麼多年心照不宣的共同努力全部白費,或許哪天,你再回頭想想,就像現在我們這樣,你會不會後悔,後悔當年沒有再堅持一下,哪怕最終結果還是這樣,自己也能說服的了自己,是沒有遺憾的。";
簡婉沒有說話,指尖輕撫着杯壁,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簡諾也不催她,起身去了廚房,將已經烤好的餅乾拿出來冷卻,回了陽臺時,她也已經恢復了常態。
“努力已經不太可能,早沒了掙扎的力氣。";簡婉淡淡的笑了下,只說了這麼一句。
簡諾卻鬆了口氣,有動搖就有希望,只是希望向千赫不能讓她失望,更不能讓簡婉再次失望,那會是致命的傾覆和打擊。
“我明天回家,剛烤的卡通造型的shortbread是準備帶給馨馨的。";簡諾說着拿了桌上的餅乾咬了一口,“嗯,果然沒有阿姨做的香。";
簡婉笑起來,“是媽媽讓你回去的麼?";
“也有段時間沒回去了,上次回去都沒見到人,這些事情電話裡一兩句也講不清楚。";
簡婉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問出:“你覺得媽媽會站在你這邊,要求簡家解除婚約麼?";
兩個長輩之間的事,她們從來沒有提起來過,也沒有具體問過,不管他們做什麼決定,她們只是尊重和遵從,就像當年的離開,兩邊的分離,無奈之下也只能這樣。
“會站在我這邊,畢竟我是她女兒,她也真心疼我,我有所求,她肯定會爲了我試試,但作用不大。";簡諾實事求是分析。
簡婉點頭同意,“但安家遷移S市到G市這麼多年,即便在G市有了一席之地,這兩年更是如日中天,卻也夠不着這邊的。";
簡諾直覺她話沒完,咬着餅乾安靜的等她的下文。
“當年出了那麼大事,也算是醜聞,媽媽帶着你離開簡家,簡家選擇掩蓋,安家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選擇了隱忍,過了幾年,甚至遷移出了S市,即便安家在S市還有人脈關係,我也不認爲會站在我們這邊。";
簡諾沉默,這是第一次聽簡婉說起老一輩的事情,她不清楚裡面的恩恩怨怨,安家的其他人也從來沒有接觸過,他們的做派就更不瞭解,她突然就心疼媽媽的隱忍,不想她的事情打破來之不易的平靜。
“安傢什麼態度,我不關心,也不重要,媽媽去不去要求解除婚約更不重要,因爲我從沒打算,也不希望媽媽爲了我去找簡明華。";簡諾無所謂的語氣裡透着認真,“我回家只是想告訴媽媽我跟許少帆的事情,希望她能安心。";
“要我說,這事能解決的只有許少帆,這麼個心思縝密,深不可測的人,早該都安排好了。";簡婉想了想,還是認真叮囑,“只是怕有什麼他不知道的,畢竟不是無時無刻在你身邊,你應付不過來,一定要告訴他,這是你的婚姻大事,開不得一點玩笑和閃失。";
簡諾笑起來,“你怎麼這麼信任他?";
“我都將我妹妹交到他手上了,還能不信任麼?";簡婉執起杯子喝完裡剩餘的,“你有時間帶他回去,我只是平輩,只有媽媽和阿姨看過才能算過關。";
說完又嘀咕,“不知道她們如果知道我將你送上他牀,會不會想掐死我。";
簡諾正喝茶,被她這話給嗆到,好半天才順上氣,瞪她,“說什麼呢?這話可不能被媽媽聽到。";
“我有那麼缺筋麼。";簡婉拿起餅乾繼續啃。
簡諾笑了起來,她們姐妹倆一直都有種相依爲命的感覺,彼此依靠,小時候,她就喜歡粘着簡婉,長大了更多的事也是兩人商量,而不是回去問長輩,她的性格更堅毅些,簡婉的性格更柔軟些,總是互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