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挾私報復’

自以爲‘小人得志’的陸蟠從此開始了他‘噩夢般’的境遇。

“鐺……鐺……”

一通刺耳的銅鑼聲隔着軒窗驟然大作,陸蟠從夢中驚醒,一個激靈自牀上跳起,怒氣衝衝地擡眸看一眼灰濛濛的窗外,不由破口大罵道:“誰?是哪個千刀萬剮的混蛋!”

外面陡然安靜了下來,陸蟠擡袖擦一把額上的細汗,稍稍鬆了口氣,不過氣兒還沒來得及喘勻,窗外又是一通更加急促的銅鑼聲。

陸蟠大怒,掀開被子跳下牀,踩着鞋便衝到門口,伸手一把拉開木門,正要發作,待看清楚那人,睡意立刻驚醒了大半,“師……師傅?”

浮生將拳頭抵在鼻下,裝模作樣地輕咳一聲,沉沉道:“是我!”

陸蟠氣勢瞬間弱了大半,忍着怒氣小聲嘀咕道:“您老人家一大早幹什麼呢?”

浮生目露不滿之色,少不得一通‘苦口婆心’的諄諄教誨,“你要學醫,自然是要下些功夫,聞雞起舞知不知道?你看看你,這太陽都曬着屁股了,你怎麼還不起牀!”

陸蟠張着嘴看一眼依舊灰濛濛的天空,委屈道:“師傅,我昨晚值了一宿的夜,纔剛剛睡下!”

浮生目光一凜,冷笑着揚一揚手中的紙張。陸蟠認出是那日簽下的‘三不許’協議,忙陪笑道:“是,是,我錯了!”

“知錯就好!”浮生翻他一眼,道:“廚房裡剛送來了一批木柴,你去幫忙劈好!”

*

廚房門外,陸蟠看着一堆小山似的圓木,臉上的肥肉不由擠作一團,小眼睛霎時不見了蹤影。

聞雞起舞?這劈柴與聞雞起舞就算追溯到八百年前,也不可能是他媽的親戚吧!

*

三個時辰後,浮生捂嘴打着哈欠,懶洋洋地從藥房門外經過。她見陸蟠掄着斧頭正幹得十分投入,而在他的身後,則整整齊齊碼了一排劈好的木頭。

浮生停下來,睡眼惺忪地倚在迴廊上,興致勃勃地看着陸大少劈柴。

只見陸蟠彎腰拾起一截圓木,放置在木墊子上,然後高高掄起斧頭,“咔”的一聲,斧頭深深沒入圓木之中,順着這股力道,又反覆磕了幾下,直到圓木‘咔嚓’裂成幾瓣。

日頭已接近頭頂,如今春已消盡,天氣漸熱,正午的太陽已有了幾分火辣。

陸蟠停下來,彎了腰喘着粗氣。他本就肥胖怕熱,這會兒子功夫,背上早被汗水溻溼了一片。支着斧頭歇了一會兒,又重新拎起斧頭,咬牙‘咔嚓’,‘咔嚓’劈了幾截,再歇息一會兒,如是三番,浮生看的甚是無趣,便離開到前廳去用飯。

酒足飯飽,浮生摸着渾圓的肚皮,慵懶地出了前廳,準備往診室裡去。剛轉過抄手遊廊,便見陸蟠光着膀子從後院裡出來,不由嚇了一跳,忙遮住眼睛,斥道:“你這是做什麼!”

她一個現代人,倒不至於如此保守,只是不忍心看他那一身肥肉,晃晃悠悠的耷拉着,實在很影響食慾!

陸蟠一愣,低頭看一眼自己渾圓的肚皮,才恍然大悟,忙將手裡的衣服甩開穿好,然後抹一把臉上的細汗,湊上來‘嘿嘿’笑道:“師傅,柴都劈好了,整整齊齊碼在屋檐下,您要不要親自檢查檢查?”

浮生看他一眼,一擺手,淡淡道:“不必了,屋裡還有一些草藥,你幫我搗好了分別放入對應的藥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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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陸蟠面露難色,“師傅,我已經劈了一個上午的柴,能不能歇——”

浮生仰頭看天,淡定地揚一揚手中的‘三不許’協議。

陸蟠‘咕咚’嚥下一口口水,沒說出口的話也順道嚥了下去。

*

陸蟠進了藥房,見地上一個挨一個,熱熱鬧鬧地堆放着七八筐藥草,不由臉上一黑:這也是‘一些’?

窗外的雀鳥嘰嘰喳喳地叫着,擾得陸蟠心煩意亂,他無精打采地磨着藥,間或聽一聽飢腸轆轆的肚皮哼唱着無比歡脫的小曲兒。

小醫官推門而入,提着一個食盒走近,道:“葉姑娘讓師兄先用些飯食再幹活兒。”

陸蟠聞言一陣高興,這師傅也不是不近人情嘛,還掛念着他沒吃飯!從早上到現在,他可真心餓壞了。

小醫官將飯食一樣樣從食盒裡取出擺在桌面上,陸蟠湊上前,目光巴巴跟隨着他的手,‘咕咚’‘咕咚’吞嚥着口水。小醫官端出一碗白米飯,兩盤鹹菜,外加一碗清澈見底的肉粥,便蓋上了食盒的蓋子。

陸蟠一愣,探着頭往食盒裡望,失望道:“就這些?”

小醫官一副公事公辦的派頭,十分自信地沉聲道:“就這些!”

陸蟠一顆心瞬間跌至崖低,他攥起拳頭,繃着臉,氣得差點兒破口大罵。可是一想起浮生仰頭看着天,將那‘三不許’協議搖的嘩嘩作響,便又泄氣了大半。

唉!虎落平陽,虎落平陽!

才五日,陸蟠整個人便瘦了一圈兒。

*

甘夫人的小腹微微凸了起來,走路已有些不大方便,爲了生產順利,浮生建議她儘量每天堅持走一段路。這是劉備的第一個孩子,故而格外謹慎,浮生也怕出什麼岔子,所以一閒下來,便到郡府中照料。

這日陪着甘夫人在後園子裡散了半個時辰的步,都有些累了,便坐在湖心竹亭裡休息。

丫鬟擺上果脯茶水,甘夫人捻了一顆酸棗放入口中,對浮生道:“這幾日日日嗜睡,不知是什麼緣故?”

浮生輕笑,“夫人不必擔心,嗜睡乃是孕期的正常反應。”

甘夫人點頭,端起茶碗,用蓋子輕輕刮幾下碗口,吹開浮沫,飲了一口,然後放下茶碗,用帕子拭了拭嘴角,凝眸思道:“我聽說民間有‘酸兒辣女’的說法,這些日子,我一直想吃酸的東西,不知腹中的可是個小公子?”

浮生‘呵呵’一笑,暗暗揣摩甘夫人的心思,她既然這樣說,想來心裡是盼着生個兒子。也是,他如今只是劉備的妾室,如果能一舉得男,想必便能母憑子貴,在劉備面前也更能說的上話。

算算時間,甘夫人腹中的定是‘阿斗’無疑,反正浮生有這種‘預知能力’,於是便順着她的心意,笑道:“我觀夫人脈象敦實有力,想必腹中定是一位小公子!”

甘夫人果然喜上眉梢,伸手溫柔地撫摸着小腹,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浮生看她身上洋溢着溫柔的母性光輝,也不由自主跟着微笑了起來。

亭外突然響起腳步聲,浮生與甘夫人兩個一同回頭,見趙雲身着常服,從石橋上轉來。

趙雲在亭外臺階上停下,拱手做禮道:“啓稟夫人,主公讓末將前來通稟一聲,二將軍和三將軍已到了城門口,主公要親自出城迎接,晚上還要在府裡設宴爲二位將軍接風,主公問夫人能否參加?”

甘夫人面露喜色,想也未想,便一口答應下來。

趙雲領命而去,臨走似是有意無意看了一眼浮生,浮生聽說關羽回來,整顆心早就飛到他那兒去了,故而並未注意到。

“葉姑娘?”

甘夫人喚了浮生幾聲,浮生才愣愣回頭,“嗯?”

甘夫人意味深長地打量浮生一眼,臉色似乎微微有些不大好,道:“姑娘踩到我的腳了!”

浮生一把跳將起來,連連道歉,甘夫人沒說什麼,只是看一眼趙雲遠處的背影,意味深長道:“剛纔趙將軍看見姑娘在場,臉頰都紅了!”

浮生一瞬間沒明白甘夫人話裡有話,待回過味兒來,又覺得好笑,怎地甘夫人也要效仿趙老夫人,想要做個媒人不成?

“夫人說笑了,趙將軍只是走的急,呼吸不穩而已。”

甘夫人不以爲然,從浮生身上移開視線,挑眉輕笑道:“那卻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