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牧心中浮現那一夜的京師,那一場人間煉獄。時至今日他都不敢問夤夜那是怎麼辦到的,對於一個心靈純淨萌萌噠的小女孩來說,造成那樣的景象對她自己是否也是一種難以承受之重?
所以他不想去提起,生怕觸及小姑娘不想回憶的事情。
房門敲響,卻是小二端了牛肉進來,臉色有點臭:“客官,樓下的桌椅碗碟被令愛打碎了,這怎麼說?”
薛牧轉頭瞪了夤夜一眼,夤夜弱弱地縮在牀角賠笑。薛牧這時候哪裡還想罵她,疼都來不及的感覺,便笑着塞過一錠銀子:“小女頑劣,給店家添麻煩了。”
小二接過銀子,眼睛都亮了:“不麻煩,不麻煩。”
“那位客人傷着了嗎?很是抱歉。”薛牧再度掏出一錠銀子:“給那位客人的賠償,麻煩小二哥幫忙美言幾句。”
“沒大礙,那是鎮子上的熟面,練武的人,緩過氣就沒事了。小娃娃這麼可愛,人家也不會計較。”小二看了看夤夜,猶豫道:“不過令愛這體質可有點不一般啊……桌子都碎了她居然沒事……”
“啊哈哈,從小貪吃就是這樣了。”
貪吃能吃出這身體?小二心中吐槽,卻也沒揭破,只是沒話找話問:“客官從何處來?”
“從京師來。”薛牧問道:“不能行船是僅因爲暴雨呢,還是也有入夜的因素?天亮能走麼?”
“夜間也更危險些,當然這等大雨便是白天也沒人行船的。”小二笑道:“客官不妨多留幾日?我們鎮也是風景宜人,頗有些好去處的。”
薛牧笑了:“是不是你介紹嚮導有分紅的?”
“咦?”小二臉色都變了:“客官看着像個書生,卻是個老江湖了啊……”
妹子們便斜眼看着薛牧這個第一次出門的人在那裝老江湖。
“我們還得趕路,遊玩就算了,隨意漲漲見聞就好。”薛牧笑着指了指流丹河:“比如這河水顏色特別,可有典故?”
“有啊!”小二來了精神:“傳說數萬年前,兩位合道強者在這裡打得天昏地暗,同歸於盡,鮮血染紅了河流……”
“得得得,我就該知道……真沒勁。”薛牧掏掏耳朵:“你去吧,有事再喊你。”
“嗨,代代就這麼傳的,我們現在也覺得乏味,只能怪我們先人沒出個三好薛生唄。”
小二嘆息着退去,卓青青掩上門,笑吟吟道:“公子這本魔女傳真是厲害啊,眼見要影響天下了,連個小二哥都嫌棄自家代代相傳的傳說沒意思了。如今無數寫書人說書人都奉公子爲祖師,這是不是開宗立派?”
薛牧擺手笑道:“不過是你們往日的娛樂太過貧瘠。就知道戰戰戰的,真是無趣。”
卓青青笑道:“要是讓公子來編這個河水的故事會是怎樣?”
大小三個女人都盯着薛牧看,顯然都很是期待。薛牧抿酒沉吟了一陣,悠悠道:“數萬年前,河邊住着一對戀人,恩愛無比。有一天,男人出門辦事,不慎中了敵人奸計,一去不回。女人在河邊癡癡的等了一年又一年,過盡千帆皆不是……斑斑血淚落於水中,染成了傷心的顏色。”
女人們紛紛動容,羅千雪的眼眶瞬間就紅了起來:“公子你……你簡直混蛋!”
薛牧無奈道:“隨口編了個小故事,你們善感什麼啊?我都還沒開始煽情呢,臨行前添一句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是不是更爽一點?”
夤夜沉默片刻,忽然道:“牧牧此話不祥,可不能再說了。”
“爲什麼?”
“你出門辦事,師姐在靈州等你。”
“烏鴉嘴!”薛牧怒道:“你師姐會傻不愣登的站河邊哭嗎?要染紅也不會是區區一條河,怕是天下河山盡血色了好不好!”
夤夜眨巴眨巴眼睛,忽然笑道:“你倒在乎師姐會不會哭,不在乎自己會不會死啊?”
“青青。”薛牧面無表情:“幫我把這貨踢天上去,飛越高越好。”
卓青青從剛纔的故事傷感裡脫離出來,搖頭笑道:“莫說夤夜了,我們聽了也難過,不如換個?”
薛牧很是無語:“你們真當我腦子一轉就有故事啊,哪有那麼容易的事。”
“可我們愛聽公子講故事啊。”羅千雪忽然道:“我想起一件事。”
“嗯?什麼事?”
“公子剛剛從天上掉下來……那時候就是用一個瓷碗的故事打動了少主,不然啊,怕是真要被宗主拿來做賬房用了。其實我們隨行也都在聽的,那時候我覺得這男人很有想法啊,必是人中之龍!”
“少來這套,你們那時候能當個樂子就不錯了。”薛牧白了她一眼,又笑道:“說到這事,要不是小嬋覺得故事不錯幫我一把,介紹的時候含糊其辭的引得青青想歪,說不定青青要把我當個下人,丟柴房去住。原來講故事纔是我的立身之本啊!”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覺得有些好笑,都是當事人,如今想起當時初遇確實也挺有趣的。卓青青笑道:“那就再來幾個故事,不然我今天就丟你去柴房住。”
“拿你們沒辦法。”薛牧想了想,便道:“也好,這風雨連天的,屋內美酒佳人,燭火搖曳,正合講故事。那我就再講一個……”
夤夜忽然道:“美酒、佳人、燭火,這不是該春宵一刻麼?人太多不知道怎麼辦只好講故事吧?”
“這熊孩子,會不會聊天!青青,把她丟出去!要快!”
這回卓青青都不幫夤夜說話了,怒目而視。夤夜意識到犯了衆怒,縮在牀角可憐巴巴的嘟囔:“你們不信,他這個故事肯定很下流……”
“……”薛牧真是差點吐血,因爲他被夤夜戳中了心思。
對他來說,親衛們都真是很容易上手的。就算不提羅千雪,那確實沒多少交情,可卓青青就不一樣了,人家還主動表達過雙修意圖的。卓青青成熟妖嬈,女人風韻撲面而來,他薛牧又不是天閹,只是爲了責任感,爲了星月宗風氣着想,同時也是爲了卓青青她們自己的修行前途,才剋制着不能放縱,其實心裡哪有不蠢蠢欲動的?
如今卓青青她們得到《星月神典》第一層有段時日了,各自都有所收益,比如卓青青已經突破到了化蘊期。但也已經徹底確認沒法繼續練下去,也就是說守身已經沒有意義了,可以考慮雙修了。
如果說只圖雙修會起到不好的風氣導向,那慢慢泡到柔情蜜意你情我願的總沒問題了吧!講故事就是很好的切入點,常弄些葷段子調戲薰陶,潛移默化的,這南下總歸有風流的機會吧!
結果慘遭夤夜揭穿,這還怎麼玩?只能換一個正經故事了……
薛牧抽出摺扇,站在窗前搖了半天,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出新故事。不由惱怒地瞪了夤夜一眼,夤夜見他看過來,吐着舌頭做了個鬼臉。薛牧愣了愣,忽然意識到這丫頭恐怕是通過辯氣之能聞出他有那種色情意味……這不是熊孩子不會聊天,她是故意的!
意識到這點,薛牧終於放棄了猥瑣念頭,無奈地坐回桌邊喝酒:“好吧,我給你們講一個喜羊羊和灰太狼的故事……”
話音未落,窗外樓下河邊傳來喧鬧聲,一個青年一路奔逃,一羣人提刀帶劍追在後面:“留下吞天寶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