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百里焓入場後,宴會便一直處於十分尷尬的冷場中。倒是當事人百里焓好似什麼也不曾發生見過一般,自顧自的豪飲暢爽,好似心情十分的愉快。
皇帝見此,頗爲佩服百里焓的膽識,竟然無需屬下嘗酒,便放心的將水酒飲下。
楚墨殤也盯着看似無害的百里焓,他總覺得此人非比尋常,不像是一般的使臣。
曲靖蕭則沒心情理會這些,他想的是如何才能再見霍承歡一面。
夜半戌時,霍承歡實在沒有興趣再冷坐下去,便也懶得理會皇后歡不歡喜,便起身告退。只道自己身子有些不適,想早些回去休息了。
皇后倒也不爲難她,頷首答應了。
曲清瑤見此,心知今日機會難得,她定要找霍承歡問清楚,也好早些安心。故此隨意尋了個理由,離開了宴會,悄悄的尾隨霍承歡而去。
坐在旁邊的林婉見此,並未言語,嘴角卻露出一抹不露痕跡的笑意。
霍承歡一路行走,並未發現身後跟着的曲清瑤。而爲了避免從御花園經過,她特意尋了條僻靜的小路回宮。
曲清瑤見此,以爲是爲霍承歡提前離席,又選一條如此僻靜的小路行走,是想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心想,若是自己能抓到霍承歡的把柄,屆時拿此事威脅與她,逼她遠離楚墨殤,自己自然便有機會了。
念此,她立即提步追了上去。那小路越往裡面走,便越是狹窄幽暗,也更加令曲清瑤認爲霍承歡是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去了。
小路極窄,兩旁的花木又密,未免被霍承歡發現,她又不敢靠的太近。故此,不肖片刻她便將人給跟丟了。
待她回頭望去,只能藉着月光看清近處。而那重重的灌木後面,一片漆黑。晚風襲來,一陣陰冷,樹葉發出沙沙的作響,頓時令她感到害怕急了。
她想大叫,卻又怕被當成刺客,便只能繼續大着膽子一步一步的朝霍承歡方纔離去的方向走去。
可惜她一頭亂撞了許久,對這皇宮的地形又不熟悉,很快便迷失了方向。更倒黴的是,慌亂中她不下心絆倒了地上的樹枝,將腳腕也給扭傷了。
此時她再想大叫,霍承歡早已走遠了,哪裡還能聽到她的呼喚。
皇宮的幽徑頗多,她亂串了一通,竟誤闖了冷宮還不自知。
那冷宮本就蕭條,即便安排了巡邏的侍衛,卻也因這裡無人問津,所以早早的便偷懶歇息去了。故此曲清瑤哭喊了半天,迴應她的除了清涼幽怨的晚風,便也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此刻她真是後悔不已,不該隨着霍承歡進入這片林子,如今她只能一邊壓制這自己心中的恐懼,一邊忍着腳踝的劇痛,朝樹木稀散的地方踉蹌而去。
霍承歡早已回到清漪殿中,她對今晚的事沒有多大興趣去探究,所以回到院子,便到頭睡下了。
昭陽宮內,丞相夫人見女兒一去許久都不見回來,心中突然忐忑不安起來。
她知道女兒是尾隨霍承歡而去,也知道以自己女兒的性子,定當是不服霍承歡奪去了她身上的光彩,所纔想找霍承歡去理論,這種事她又不好讓皇后知道,也怕萬一皇后派人尋找,撞破什麼不好的事,便也只好獨自離開了晚宴,去尋曲清瑤。
林婉坐在一旁見此,嘴角揚起的笑意更深了,淡淡的瞥了一眼身後的血夢。
血夢會意,也跟着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晚宴。
丞相夫人入宮好幾次,對皇宮大致的走向倒是知曉。她疾步匆匆的朝清漪殿而去,行至太液湖時,昏暗的燭光下,不遠處的迴廊閃過一抹人影。
她仔細一看,那身影像是自己的女兒曲清瑤,可那身影走的太快,燭火又昏暗,她着實認辨認不清。不過那身形和腳步,倒是與清瑤一模一樣。念此,她心中頓時一喜,追了上去。
然那抹背影行走的極快,無論她如何追也追不到。她想喊住那抹身影,又顧忌是在宮中,實在不宜大聲喧鬧,便只能小跑着繼續尾隨而去。
御花園中的宴會,依舊歌舞鼎盛,可真正觀看歌舞的人卻並不多。曲靖蕭見時機差不多了,便抽身離去,直接朝清漪殿快速掠去。
而坐在不遠處的百里焓見此,卻不由露出了一抹稍縱即逝的邪笑。
當然,那抹得意的笑,並未逃過對面楚墨殤的眼睛。
只見百里焓醉意醺醺的擺手道:“不能喝,不能再喝了。本使臣實在是喝不下去了,今日便到此爲此,本使臣先行告退了。”說罷。百里焓踉蹌着起身,不等皇帝答應,便轉身朝自己的住處而去。
皇帝見此,即便心有不滿,卻也對一個醉酒的人不好多加責怪。
衆朝臣見此,更加不敢喘粗氣了,生怕皇上一個不滿意,便將氣撒在了自己的身上。
宴會一時更加冷清了起來,皇帝見此心煩,便乾脆揮手,示意宴會結束。
楚墨殤好像驟然明白了什麼。只是他想不通,百里焓爲何要對付曲靖蕭。
這名西域使臣的出現,彷彿令這場與他本不相關遊戲越來越有趣了。
曲清瑤不記得自己忍痛走了多遠,直到灌木遠去,一處昏暗的院子出現在她眼前。
她心中似乎經歷了絕望,看到了希望,便想也沒想的便一頭闖入了院中。
她只想快些逃避方纔那處永無止境的黑暗,卻不想,自己現在纔是真正跌入黑暗的時候。
昏暗的燈光將院內的臥室照亮,同時也照亮了院中的那抹腐敗。
曲清瑤從未見過這般蕭條斑駁的院子。枯敗的花草,殘枝落葉鋪滿了地面,好似無人入住。那內室的門窗,更是破洞百出。
秋風襲來,捲起地上的落葉,向沙沙作響的搖擺窗柩飄去,令房中的燭火忽暗忽明,憑空增添了一抹詭異。
她從未想過,皇宮竟還會有如此破敗不堪的地方。心中的懼意更濃,她總感覺今日將會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