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五八祈福殿四

痕五八祈福殿(四)

“我沒得到……”宏傾呵呵地道,你也沒有得到……

不管真假,真完了!

“太子,”皇后站到兩人中間,她並沒有發覺兩人的暗涌,只是一心想要將心中演算的事結束掉,“太子妃對我說,若是毒發身亡……只願葬身山野……你,親自送她上山吧。”

宏傾點頭。

“我一定會嚴懲毒害太子妃的人,你……再陪陪她吧……”皇后說完,將錦囊重新放回流光身邊,像是奠花一般,然後走了。

皇后走了,便只有太子宏傾和夙命。

宏傾慢慢走向夙命:“你和流光……”

“你辜負她了……”夙命輕慢地打斷他的話,直道。

宏傾似被人敲了一記悶棍,逼得他半天開不了口。

“你原本還欠我一條命,”夙命緩緩道,“現在還清了。我要把她帶走。”

“不準!”宏傾厲聲道。

“怎麼?”夙命微微一笑,“你殺了她,還要殺了我麼?”

“我沒有殺她,”宏傾大口地喘着氣,“但是你不能將她帶走。”

“生前你不能讓她如願,她死後,你也不願依她?”夙命冷冷地道,“我會將她葬在一片鬱鬱蔥蔥的繁花中。自由!快樂!”

“我也會!”宏傾立即道,又強調,“會是比繁花更燦爛的地方。”

“是哪裡?”夙命輕笑,“你家的皇陵麼?只怕她還沒有這個資格,”夙命靜了靜又道,“她不會願意還留在你宏國的土地上,她不會願意的。”

於是宏傾頹然了。他突然想到,如果不是多年前的那驚鴻一瞥,他雖與流光會沒有任何交集,但流光卻一定不會落得如此下場。也許她會像普通人家的女子一樣,嫁人生子,舉家和睦。宏傾第一次產生了悔意,而悔的太多,他有點理不清了。

“你身爲太子,”夙命又道,“卻實有副軟弱心腸,只會害了你。忘了流光吧,她只是天邊瞬間而過的一點星光。而你,應在他日坐上那個至高無上的寶座,然後滿腔熱情地去愛你的子民。”

“你也會忘了她嗎?”宏傾低聲問道。

“她已經死了,而世人終將遺忘她,不曾有她。”夙命手中搖鈴一響。

宏傾呆呆地立了半天,最後轉過身去,以背對夙命道:“對,是我害死她了……你走吧……”

夙命未動。

“你不能把她帶走。”宏傾微側身道。

夙命仍未動,而外面進來侍衛報道:“太子殿下,彥國使節大人正在殿外等候知玉大師,不知……”

宏傾轉過身來看着夙命,夙命終於還是擡了步,一步一搖鈴,慢慢地走出大殿。

她沒有回頭,宏傾有些迷茫,好像又錯了?

第二日,太子妃暴斃在皇宮中的消息一經傳開,全城譁然。

兇手很快查出來,此案震驚朝野。扯出一連串的人,發配的發配,砍頭的砍頭,一時人心慌慌,大臣上下也幾乎悄無聲息的又重新歸置了一回自己要站的位置。這種情形於晏丞相來說原本也不是沒見過,但因爲這次牽涉到他的女兒,所以更加心力憔悴。

皇后辦事頗爲雷厲風行,加之證據確鑿,太子妃屍骨未寒,皇帝也嚴厲聲明當速辦,所以不到幾天時間,就結束了。

然後,就是關於太子妃發喪的問題。

皇后很想遵從流光的意願,而太子卻不想離流光太遠。正在這時,晏丞相求見。

“老臣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晏丞相快快免禮。”皇后心情十分好,但在他面前也只能按下心來。她差人扶起他,又命人搬了坐椅。

晏丞相坐下,卻突然悲從中來。

皇后見狀便嘆道:“是我宏家對不起你,你爲國事操勞,還……”

晏丞相躬身回道:“臣做的事都是該做的,流光能救太子一命,也是她的福份。”

“你還有何要求,儘管提來。”皇后只得問道。

“想來……”晏丞相低聲道,“流光是與太子極無緣份,不然婚事不會如此多舛,既然如此,臣……想帶流光回去。”

“帶她回去?”皇后一愣。

晏丞相又跪倒在地:“流光已償太子一生,剩下的就交給臣這個當爹的吧,請皇后成全。”

皇后沉默半晌,才道:“她說,她想葬在山野之中……”

“臣,知道了!”晏丞相叩頭道。

“原本她已是我宏家的人,死也是宏家的鬼,可惜她真真是與我無緣。”皇后又嘆,“好吧,我就破例答應你!”

皇后應允的事,自然能辦得了,太子雖然十分不願意,但看到晏丞相兩鬢白髮,身形微僂,也就只得放手,未了他對晏丞相道:“流光葬在哪兒,請一定要告訴我!”

晏丞相恭敬行禮,然後帶着裝着流光的的馬車,回到晏府。

一路上,每一個人的面孔幾乎都是惋惜與憐憫的。世間最可憐的事莫過於白髮人先送黑髮人,就算他是丞相也如是。更何況那死去的太子妃,曾令人多麼的驚豔過。

那些在流光下轎時掉轉了馬車而沒看到她面目的人,悔得跌足不已,誰會曾想到那是她在世人面前露的最後一面,而又是唯一的一面。而那些那天看到了流光容貌的人,便恃了談資,不怕重複,與每一個人講述那天的情形,到最後,流光的美,已傳得不屬於人間。

又不知何時有一傳言。雖早有傳說她是天女下凡,如此一看,倒真是了。她生了十八年,似乎就是在等那一刻,免了太子的禍事,使功得圓滿又復天飛。而太子以後必定萬福,他若做了皇帝,肯定造福蒼生。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晏丞相將流光帶回府裡時,府外已經升了白帳,掛了白紙糊的燈,這一下,西院喪期未過,東院又憑添白事。

關上門,晏家杜絕了一切外面的好奇,也封緊了自家人的口舌。這一點,他向來做得比別人好!

他親自將只如睡去的流光抱回他的房裡,然後關了門,走進書房。

“人,我已經帶回來了。”晏丞相對着書房道。

書房裡,一女子正負手立在他掛在牆上的字畫前,她轉過身來,點了點頭:“有勞丞相了!”

晏丞相看着這個女子,心中五味陳雜。

那日她是半夜闖進來的,當初她就闖過自己的書房,可謂輕車熟路。

晏丞相實在莫名又憤怒,這個知玉大師自以爲救了流光便如此放肆,令人難以忍受。

但是他沒想到她帶來的消息,更令人難以忍受。

她說,流光死了。

她說的聲音很輕,彷彿一碰就碎,黑暗中他看不清楚她的神情,但卻慌張起來。

“她死了?怎麼死的?怎麼可能?”

晏丞相一連聲地問,而知玉大師靜默得一如房中沒有她這個人。

然後,火折聲輕響,桌上的燈被點着,燈罩一落,房間裡慢慢昏然漸亮。

“你明天自然會知道。”夙命看着晏丞相忙忙披衣而起,便道,“你不必急着起來,現在去也不合適。”

晏丞相的動作頓住,而他身邊的大夫人則也醒了,正瞪着眼看着夙命。

“不管她死在誰的手下,終歸是死在皇宮裡。”夙命又道,“我只希望日後你能做一件事。”

“什麼事?”晏丞相屏息問道。

“皇宮若是找你商議她的喪事,你就把她帶回來吧。”

夙命的語氣寒如冰,在這已經炎熱時節的深夜裡,有種到了冰天雪地的感覺。而她的話則更加詭異。

“她已嫁作皇家,怎麼可能再讓我帶回人來?”晏丞相皺眉道。

“你要是提了,皇后一定會依你。”夙命將一隻藥瓶放在桌上,“明日你若一見到她的屍體,便找一機會先將這丹藥強行喂與她服下,不然她的身體很快就會潰爛。”

“你……”晏丞相驚疑地看着夙命。

“我若能救她,就算只如行屍走肉;救不了她,我就把她葬了,”夙命看着他,“你若還當她是你女兒,就請依我而言。”

晏丞相渾身一震。

“我等你消息!”夙命輕聲說完,便伸手提起燈罩,吹熄了燈,然後隱匿於夜色之中。

晏丞相瞪着茫茫一片黑暗,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如此不真實,彷彿只是個夢境,只是房中還殘留着燈芯燃燒過的煙氣,可是反倒越加加深了是夢境的可能。他緩緩倒在牀上,任由大夫人在一旁叫着他,他也不再言語。

第二天天尚未亮,晏丞相還不待進宮,便有人從宮中來報。

夢境變成了現實,流光真的死了。

手捏着那瓶丹藥,晏丞相進宮了。

幾天下來,他終於要做一個抉擇,而他也做出了這個抉擇。

“我已經把流光帶回來了,”晏丞相面容疲憊地道,“她的臉色尚十分好。”

夙命面無表情,仍然平靜地道:“我不日將起程離開宏國,請晏丞相先下葬流光。”

“我知道。”晏丞相抹了把臉。他纔在前不久剛剛掘起二夫人的棺材,現在又要放下一副空棺。

“我還有兩名使女在宏國,流光就交給她們吧。”夙命又道。

“都依你,”晏丞相無力地坐在書桌前的靠椅裡,“只是再也不要回來。”

夙命心中微微一動,然後走到晏丞相面前,認真地道:“多謝丞相!”

晏丞相揮了揮手:“我欠她們母女的,這一生都欠。”

“不欠了!”夙命搖頭。

“欠的!”晏丞相閉目道,“我關住了她們十幾年,捆得太死了,也該放行自由了。”

夙命於是不再說什麼,只是輕輕鞠了個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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