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次的事情是柳廣恩經手調查,這對於葉疏煙而言絕對有利。
不過,葉疏煙卻猜不到,這次刺殺淑妃的事,究竟是誰要陷害她。
太后爪牙都要被皇后除盡,就算她要報復也該先着手對付皇后;
皇后剛剛利用過葉疏煙,必定覺得以羨魚作要挾很有用,不會急着除掉她;
凌暖如同身在冷宮,也沒有這麼大的本事安排刺殺。
可是就算這些人能夠排除在外,後宮中嫉妒葉疏煙得孕的並不在少數,不能以動機來判斷誰更可疑。
這一晚,唐厲風在崇政殿守着惜雲裳,並沒有回沛恩宮來。
次日一早,淑妃恢復原封號,入住宸佑宮。
後宮中,這個爆炸性的消息不脛而走。
然而葉疏煙依舊準時參加六尚局的點卯,打理各種事務,去工事場看工匠們製造紡紗織布的機械,隔天又和蘇怡睿一起去皇家苑囿棉田查看棉苗生長的情況……
她凡事親力親爲,忙碌不休,讓自己沒有一刻閒暇去想和淑妃有關的事。
身邊的朋友都替她不平,勸她不要這樣不顧惜身體。
可她寧可這麼忙碌,也不想靜下來,想着唐厲風和淑妃在一起的情景,不想讓自己爲了這點小風浪亂了心境,更不想因爲他已經兩天都沒有見過她一面、不需要她去陪他用膳而傷心。
好在唐厲風雖然因爲照顧着淑妃,一直沒有來陪沛恩宮,還是派柳廣恩送了些賞賜來。
除了表示他依然牽掛着葉疏煙以外,似乎也有相信她不會是刺殺淑妃的元兇之意。
這讓葉疏煙在無限的悲涼之中,略感到一絲安慰。
如此看似平靜地過了六七天,蘇怡睿前來報喜,紡紗機和織布機都已經造好了,讓葉疏煙去觀看。
去年剩下的一些西域棉花,經過了處理之後,便送往工事場,調試紡紗織布機。
看着那棉朵成爲淨棉,在看着淨棉紡成棉紗,接着再做成線、織成布,葉疏煙和蘇怡睿幾乎就像是看到了大漢國的純棉製品熱銷海外的盛況。
做成的第一批棉布,葉疏煙十分珍視,自己留了一點做紀念,餘下的就送到司彩房去染色,試驗染色的技術。
當染好的布送到崇政殿後,唐厲風看着這凝聚了葉疏煙心血的棉布織品,終於記起自己已經有近十天都沒有去過沛恩宮了。
他傳來柳廣恩,問道:“承春殿刺殺一事,有結果嗎?”
柳廣恩道:“啓稟皇上,那匕首普通,沒有任何特殊的標記。而腰牌倒確實是沛恩宮的腰牌,但是從前到後,在沛恩宮裡當值的人有四十二人,腰牌交接都有明確記錄,其中有一人丟失了腰牌,此人叫元灃。前幾天,因爲聚賭之罪,被貴妃娘娘趕出了沛恩宮。”
唐厲風坐在椅子裡看着柳廣恩,知道他這話的意思就是,那元灃可能懷恨在心,所以藉機陷害葉疏煙。
“廣恩,你跟着朕這麼多年,鮮少有這樣武斷的時候。既然那塊腰牌是元灃的,他就最有嫌疑,繼續審問。”
柳廣恩忙道:“皇上恕罪,奴才確實是相信貴妃娘娘的人品,但並非武斷,也並非幫她。奴才已經查問過那元灃,原來當日他並非是聚衆賭博,而是做了皇后娘娘的眼線,向皇后出賣貴妃娘娘的消息。貴妃娘娘查明之後,爲了不讓皇后知道元灃暴露、進而加害滅口,纔對外稱元灃聚賭。而那天承春殿走水時,元灃恰在掖庭裡幫那裡的管事公公砍柴,有多人作證。娘娘她,連沛恩宮的叛徒都不忍心懲罰,其良善寬容,可見一斑……”
“皇后?”唐厲風想起皇后那毫無主見、懦弱無能的樣子,想不到她竟然還會收買宮人當眼線。
皇后爲何要監視葉疏煙?難道是因爲葉疏煙腹中的孩子?
想到最近皇后把羨魚弄進宮做大皇子陪讀,而葉疏煙以前是不想這麼做的,這其中或許真的有外人所看不出的矛盾。
元灃既然沒有嫌疑,那就是別人偷了他的那塊腰牌,也就是說,此事對葉疏煙是陷害。
因此,淑妃纔沒有被刺客殺死,若是存心殺她,出手會比這次狠毒的多,豈會留她性命。
“這次承春殿走水,實在蹊蹺的很,朕着不想看見後宮之中爭鬥不休,不希望貴妃因此被淑妃誤會,以後再生出不必要的麻煩。所以這件事必須查個水落石出,給她們二人一個交代。”
柳廣恩聽唐厲風這麼說,心知他已經完全相信此事不是葉疏煙所爲,終於如釋重負,便道:“奴才已經佈下人手在各宮暗訪,相信不久便可有結果。”
唐厲風點了點頭,看看桌上厚厚的一摞奏摺,深感無力,不由揉了揉太陽穴。
“朕有些累了,想小睡片刻,你去罷。”
“皇上,該喝參湯了。”
隨着環佩叮噹之聲響起,淑妃惜雲裳身穿鵝黃色的清雅宮裝,走進了御書房,傾身拜見唐厲風。
唐厲風只聽見這話,笑意已堆滿了眼角,忙起身扶她。
惜雲裳擡起雙眸,嬌媚地一笑:“皇上精神不濟,是不是近日以來照顧臣妾所致?那臣妾真要給皇上賠不是了……”
她自從恢復了位份和自由之後,便似放下了當初一切的不快,變成了一個溫柔體貼的小女人一般,說話的語氣常常帶着這樣的嬌媚之態,令唐厲風驚訝之餘,也開心至極。
輕輕在她鼻尖颳了一下,唐厲風攜住她的手:“雲裳,你來了。”
惜雲裳點了點頭:“臣妾知皇上昨夜未曾安眠,這時候大約也該覺得疲乏,便熬了蔘湯送來。只是多年未曾下廚,更少見這些珍貴食材,手藝生疏,怕入不得皇上的口。”
她多年未曾下廚,也是因爲被打入冷宮,平日雖有李沉雪服侍,但什麼人蔘、瑤柱之類的食材,是不可能見到的。
說到這裡,唐厲風更是內疚,將她擁進懷裡,柔聲撫慰。
柳廣恩見狀,便退下了。
喝下蔘湯,唐厲風便覺得精神多了,正要去批閱奏摺,卻看到軟榻矮几上放着的那幾塊尚功局送來的棉布。
他不由想起了葉疏煙,如今她身懷有孕,還要奔波勞累,他卻連抽空去看看她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