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先倒回到幾分鐘之前。
蔣順安還沒回到廚房,就看見門外進來了兩個人客人,外國客人。
頓時迎賓小妹和領班就慌了,不是因爲她們沒見過外國客人,而是她們沒見過沒有人陪同,又說不來中文的客人。
其實,在蔣順安的眼裡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吃飯嘛,不就坐下點單,吃完買單,就算不說話也不影響啊。
可偏偏那兩個外國人好奇心又重,看了半天菜單,嘰裡咕嚕的說了一大堆,搞得領班她們愣是不知道他們是要點餐還是不要點餐,一個頭兩個大。領班便只能就跑去找店長了想辦法了。
可店長又不是萬能的,語言通倒是沒話說,可語言都不通,你就算說得頭頭是道人家也想是聽天書一樣。
蔣順安看不下去了,果斷接過了點餐器。
“Sir,may I take your order now?(先生,我現在能爲您點餐嗎?)”
看着蔣順安跟客人有說有笑的點着餐,一旁的服務員瞪得眼睛都快掉下來了,急忙跑去跟店長彙報。
“順安,蔣順安他……”
“他怎麼了?”
這話是魏景榮先問出口的。
服務員一看到他坐在那,原本激動的聲音立刻減弱了不少:“他,他在給客人點餐呢。”
魏景榮不解,點餐而已,用得着這麼大驚小怪嗎?
好在以他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蔣順安那桌的情況。而當他看到蔣順安正用一口流利的英語與客人交流時,他的確也被嚇到了。
這個蔣順安,到底是什麼來頭?
於是,從點餐開始,魏景榮的雙眼一直牢牢的盯着蔣順安,直到那桌客人用完餐準備離開。
“Wow,That\'s very delicious,鞋鞋。”
兩位客人說着英文,再混雜着實在蹩腳的中文,心滿意足的走了。
蔣順安揣着自己生人中的第一筆小費,雖然不多,但心裡也挺樂呵。
“順安,你也太厲害了吧。”
送走客人後,迎賓小妹兩眼冒星的對着蔣順安就是一頓猛誇,誇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哪裡,沒什麼。”
“你太謙虛了,要換了我別說講了,聽都聽不懂。”
蔣順安笑笑,而領班卻叫住了他:“蔣順安,店長叫你去一下。”
店長找我幹嘛?難道……因爲自己收了客人的小費嗎?
蔣順安想着,如果白同方不同意,那交上去就是了。
可剛見到白同方,自己還沒開口,他卻先說到:“來,順安,我介紹個人給你。”
“哦,好。”
蔣順安一愣,嘴上答應着,腦子裡卻沒反應過來。只是看着白同方指着沙發上坐着的男人說到:“這是魏總。”
“魏總好。”
蔣順安微微鞠了一躬。
這個男人,不就是剛纔來找店長的人嗎?可店長說要把自己介紹給他是什麼意思啊?
“景榮,這是蔣順安,想什麼問你就直接問吧。”
魏景榮點點頭,但他沒有看蔣順安,反倒是拿起身邊的一份菜單翻看了起來。
蔣順安站在一旁,雙眼盯着魏景榮,心裡卻有點不爽。
靠!怎麼着?有錢人就這麼任性啊?
魏景榮看着菜單,突然又把菜單朝着蔣順安看得方向放到桌上,指着其中一道菜說着:“Describe the dish pleaes.(介紹一下這道菜。)”
蔣順安愣住了,他聽得很清楚,但他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魏景榮見他沒有反應,便又重複了一遍:“Describe the dish pleaes.”
他是在考我嗎?
蔣順安心裡想在,看着菜單上那道菜的翻譯,說道:“This is grilled fish,served over a tomato paste and cilantro rice.(紅番茄烤魚配時蔬飯。)”
魏景榮看着他的雙眼,蔣順安也不躲閃。兩人就這麼對視了一會兒,魏景榮忽然移開了視線,朝白同方微微點頭。
“順安,你先回去吧。”
蔣順安帶着一頭的霧水離開了。而這邊,白同方等着着他離開後,便問着魏景榮:“怎麼樣,人還不錯吧?”
“還行。但是……我不想要。”
白同方不解:“怎麼?不滿意?”
魏景榮搖頭:“不,作爲一名服務員來說,他相當不錯。”
“那你還有什麼不滿?”
“白叔,我要的不是臨時工,他幹不久的。”
撇開之前的偏見,魏景榮確實對蔣順安很滿意。可他也看得清楚,蔣順安根本就沒有一直當服務生的可能,就算他把人帶回去,也根本留不住。
然而,白同方笑了:“呵呵,景榮啊,你什麼時候開始對自己這麼不自信了?”
“白叔,我有說錯嗎?”
“恩,你說的不錯。蔣順安他在我這當服務生確實可惜了,可你那裡的情況你還不瞭解嗎?你需要的不就一個像他這樣的人嗎?”
魏景榮沉默了。
如果蔣順安願意,他當然希望有這麼個助手可以幫自己,但要培養一個新人,可不是簡簡單單一句話的事。
“景榮啊,你也別覺得我是硬給你添麻煩。反正人在這裡,至於你要不要帶走,那還得看你自己的才行。”
魏景榮當然想要,就像員工遇不到好老闆一樣,老闆有時候也遇不到好員工。現在,白同方給自己物色好了一個人選,就這麼錯過……
中午輪休的時候,蔣順安看着白同方目送着魏景榮離開,但卻並沒有來找自己說些什麼。蔣順安並非在期待什麼,只是,他就是覺得心裡怪怪的,可哪裡怪,他又說不上來。
直到晚高峰開始前,白同方還是沒有找他說些什麼。而到了晚高峰,餐廳裡一忙起來蔣順安便把中午的事忘得一乾二淨。直到自己到點下班,換好衣服準備離開了。
“順安啊,你過來一下。”
“有什麼事嗎,店長?”
蔣順安走到櫃檯前,白同方一邊算着今日流水,一邊開口:“順安啊,你明天就不用再過來了。”
不用再過來了?什麼意思?自己被開除了?
蔣順安想着今天的一舉一動,難不成就是因爲自己收了小費沒有上交?
“店長,你爲什麼要開除我?是因爲我了小費?我現在就交上來……”
看着蔣順安緊張兮兮的樣子,白同方忍不住笑了:“哈哈哈,你在想什麼呢?小費是客人給你的,你拿着就好。”
“那……那你爲什麼要……”
“不是開除。”
白同方給他遞了張名片,說道:“我的意思是,從明天起,你就去這家餐廳報道吧。”
蔣順安接過名片,是家餐廳的名片,背面寫着手寫的‘魏景榮’三個字,還有電話號碼。
“店長,這……這爲什麼?我在這不是乾的好好的嗎?再說去哪幹服務生不是幹啊?”
“呵呵,傻孩子,你真以爲哪的服務生都一樣嗎?”
有什麼不一樣嗎?
蔣順安在心裡吐槽。
“你先去試試吧,要不行再回來就是了。這是你這段時間的工資,拿好了,去那邊好好幹,可別給我丟人啊。”
“是,店長。”
蔣順安坐在地鐵上,仔細看着手中的名片。
藍岸,是這家店的店名。
他是做設計的,這張名片的分量他很清楚。
紙張用的是285克的深藍色安格卡,‘藍岸’兩個字用的是燙銀加浮雕效果,店名下面刻着店的地址和電話,名片最底下的一層還額外有一條燙銀線,除此以外,什麼都沒有了。簡單卻又高調的設計。
這種紙章的費用偏高,加上燙銀和浮雕效果本身就需要額外加收版費。這樣做出來的名片成本會高很多,並不適合大量印刷。當然,如果有錢,之前的那些都是屁話。
蔣順安拿着名片,反過來,手寫的名字‘魏景榮’三個字赫然映入眼中。這字雖然寫得龍飛鳳舞,但不難認,反而挺好看的,大氣又不缺乏沉穩,倒真有幾分字如其人的感覺。
蔣順安收好名片,不安的靠着座椅。
藍岸,他沒有聽說過。但單從名片上,他就知道這不是一家一般的餐廳,有可能是什麼私人會所。
那樣的地方蔣順安一點都不想去,因爲那裡看中的只有一點,那就是錢。
他不討厭錢,也沒有人會討厭錢。可只拿錢來衡量一個人的身份地位,蔣順安想想就覺得膈應。再加上那個一看就知道絕非善茬的魏景榮,蔣順安真的不想去了。
可店長又這麼看好自己,要是不去,會不會不太好啊?
思量了一番,蔣順安還是確定去看看,不喜歡就走唄,反正自己現在是一人吃飽全家不愁,還有啥好怕的。
早晨,藍岸,辦公室內。
魏景榮從浴室裡出來,一邊擦着頭髮,一邊看着新聞。
忽然,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魏總,外面有人找您,說是白經理推薦他來的。”
魏景榮看了眼牆上的掛鐘,隔着門說道:“你先帶他準備一下,一會兒帶來見我。”
“好的。”
“隨便給歐文打個電話,讓他今天別遲到了。”
“是,魏總。”
魏景榮放下毛巾,拿起一旁白同方給他的蔣順安的身份證複印件。
“蔣順安?順利、平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