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錦睿的擁抱很緊很緊,像是要將他鉗制進自己的身體之中,像是要將他揉進自己的血肉之間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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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男人從來不曾言出口外的脆弱,那是男人從來不願意示於人前的苦悶,柳墨言擡起手,擎住男人的下頷,表面看不出來,實則,那上面已經有了硬硬的胡茬,輕輕的一個吻,不含任何情|欲的味道,吻在上面。
”只要你還要我,我便絕對不會離開你,任何人也不可以改變!”
他的脣貼在他的耳邊,一字一頓,聲聲震耳!
段錦睿,你給過我很多很多的承諾,而柳墨言,今日願意給與段錦睿一個承諾,一個可以持續到死亡那一刻的承諾。
”你今日留在這裡沒有問題嗎?”
柳墨言和段錦睿躺在同一張榻上,蓋着同一張毯子,他們沒有做任何別的事情,只是這樣靜靜地躺在一起,便驀然升起了一種歲月靜好,相依相偎的美好感覺。
柳墨言的小指勾着段錦睿的小指:”我可不想要明日裡被一羣人闖進門來找他們太子殿下!”
輕輕一笑,柳墨言在提醒段錦睿,他們一直以來,爲了避嫌,可是從來都是小心謹慎的,今日這麼多人看到他留宿柳府,想要否認都不行,可不是惹了猜忌嗎?
段錦睿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柳墨言一直喋喋不休地說話,無奈地張開眼睛,睡不着了:”以後便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段錦睿只是這麼一句話,其中蘊含的意思,柳墨言卻是一聽便明。
柳墨言坐直身子,俯身看着段錦睿,眼睛裡的光在暗夜中不止沒有黯淡,反而愈加熾盛,亮的驚人:”誰說的以後沒有這樣的機會了?成了親又如何,只是一個女人而矣!”
段錦睿伸出另一隻空閒的手,輕輕地拍了拍柳墨言的肩膀,隔着一層裡衣,仍然可以感覺到對方肌肉的有力硬朗,確實是長大了,是個男人了:”殷氏的女人,勢力極大,身後牽連太多,你對待自己的新娘子,不要太任性!”
柳墨言撇了撇脣,他不是那種可以任由着自己性子來的能夠藏在男人身後被保護的女人,所以,他還真的不得不委屈下自己的心情考慮很多事情:”殷氏從哪裡來的適齡的女兒,你知道嗎?”
其實,他真的覺得這件事情很蹊蹺,皇帝便是對他和太子的關係很是看不過眼,也不會指婚一個讓衆人都欣羨的殷氏女兒給他,或者說那個殷氏女兒有什麼問題?不是柳墨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是段穆恆一直以來找的事情,真的是讓人不得不對他有所怨氣。
段錦睿拍撫柳墨言肩膀的手沒有停住,他的聲音淡淡的,在黑暗中,帶着一種低沉與穿透力:”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段錦睿第二日才走的,不是從圍牆翻過,也不是從後門悄悄離開,光明正大地自大門走出,再也不需要躲躲藏藏的,仰頭,望見的是燦爛的陽光,流瀉在眼底心間,彷彿將所有的陰霾都揮發了去。
脣輕輕勾了勾,苦澀地一笑,這樣想來,也許他也是有私心的吧,昨夜裡的事情說是他不得不妥協,實則,他內心深處何嘗沒有一絲半點兒的私心?
想到柳墨言的承諾,脣邊的苦澀漸漸消減,即使那個人從來不曾對他言愛,但是,他知道,他是在乎他的,即使是和女人成親,也不會越過他在他心底的地位去。
男人嗎,總要有個孩子的,段錦睿對自己是否有子嗣不怎麼在意,但是,他不允許柳墨言絕嗣,他不想要將來的某一天,心愛的人怨恨他,減輕傷害,將可能的間隙消滅,這些都需要未雨綢繆,更何況,隨着柳墨言在邊關中的步步上升,在武官中站穩腳跟,他在京城文官眼中的地位,便有些不足了。
有些幫助,即使段錦睿是太子,也不能夠給與柳墨言。而那個女人,她身後的人有,她代表的,便是文官團體中大部分人的的支持。
那個女人現在很有用,他不會動她,至於以後,男人眼底透出一絲狠絕,剛剛走出柳府幾步遠,一輛馬車停在了他的面前,看到來接自己的是趙索,段錦睿倒是沒有意外,沒有什麼事情能夠瞞過皇帝,尤其是在京城,他也沒有想要隱瞞。
他的手按在左邊袖子間,隔着衣料,還可以感受到下面異物的感覺,那是柳墨言昨夜剪下兩人的頭髮編織的一條細細的鏈子:”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
他們沒有辦法成爲夫妻,但是,不論是在柳墨言的心裡,還是在段錦睿的心中,除了對方,沒有第二個人能夠成爲陪伴一生的人。
段錦睿和段穆恆談論了什麼無人得知,便連着納蘭明秀在宮中經營了這麼多年,也沒有打探的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只是知道皇帝明顯對太子更加滿意,第二天一大早,在朝堂之上,當着滿朝文武的面居然決定讓太子在今年九月代替他去泰山封禪,要知道,自古以來只有帝王還有下一任帝王才能夠到泰山封禪,太子當了二十幾年的太子,而泰山封禪,卻是讓他真正的正名。
朝堂中形勢又是一陣變化,寢宮中不知道絞碎了多少條帕子,徒徒把自己的指甲都差點兒傷到。
只是,誰讓她是溫柔端莊的皇貴妃呢?每次發脾氣,也只能和帕子這樣容易清理的東西使勁兒,而不能夠像是其他那些嬪妃一樣摔砸瓷器擺設。
柳墨言本來預計中秋後不久便回京的,但是,皇帝的指婚將他留了下來,自然也知道了段錦睿要代替皇帝封禪泰山的消息,心中很是爲對方高興。
連帶着要準備哪些讓他不耐的婚儀事物,居然也不再那麼厭煩了。
不過,柳墨言的好心情持續到了九月十九日,再也沒有辦法保持了。
”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柳墨言現在想起段錦睿那一晚的那句話,還有他當時的表情,便覺得心裡有股子鬱氣在蔓延,若說段錦睿不知道些什麼,柳墨言都不相信。
指婚之後,定然是要準備成親了,周公六禮,都不能缺,納彩,問名 納吉,納徵,請期,親迎。
親迎了新娘子回府,拜了天地,只是拜父母的時候,出了段插曲,柳墨言將自己母親的牌位請了出來,讓柳恆山差點兒當場發怒,讓白氏尷尬地厲害,只是這一下,柳墨言覺得成親之事也不算是太過讓人厭煩,起碼還是有一件好處的。
待得將新娘子入了洞房,柳墨言和賓客們鬧了半宿,眼看着時候不早了,才往洞房走去,洞房中的喜娘丫鬟看到他的時候一個勁兒的說吉祥話,柳墨言揉了揉臉,笑容變得開懷。
新娘子靜靜地坐在榻上,正襟危坐,除了那鮮紅的鴛鴦蓋頭隨着內裡女人的吐息而微微拂動,便像是雕塑似的,殷錦熙嗎?只要她不會做出超出他能夠忍受的事情來,既然娶了,他會給她一份體面的,這是作爲一個男人的責任。
柳墨言掀起袍角,坐到新娘子身邊,接過喜娘手中的金撐杆,探到紅色流蘇下,向着上面掀起,一張宜嗔宜喜的芙蓉玉面在燈火下閃耀,脣邊那一抹便是不笑也羞怯的麗色,那雙盈盈水眸間,便是不淚也動人的風姿,除了那個女子,還有哪個?
”雲……溪……”
柳墨言喃喃了一聲,方纔僞裝的笑容懶得僞裝下去:”都出去!”
”可是姑爺,您和小姐還沒有結衣吃餑餑……”
陪嫁的丫鬟忍不住開口,柳墨言還沒有發怒,一直沒有做聲的女子先開了口:”東兒,沒事的,出去吧!”
東兒撅了撅脣,在自家小姐堅持的眼神中,吶吶地帶着喜娘丫鬟們退下。
”我從來不知道你是殷氏的女兒!”
柳墨言苦笑,他以爲和曾經的云溪,已經徹底了斷,對面前的女子,他有很多複雜的感覺,要怎麼相處,倒是不像先前想的那樣簡單了。
”我也不知道,但是,只要能夠嫁給你,不論是殷氏還是雲氏,又有什麼關係呢?”
殷錦熙朱脣輕啓,粉面含羞,眼中卻是不輸於男兒的決絕。
”你明知道我的心不會在你身上,又是何必?”
柳墨言皺起了眉頭,爲了面前女子的堅持。
”你的心不在任何一個女子身上,那麼,娶了我又有什麼不同?起碼,我不需要你再費心隱瞞!”
殷錦熙站起身子,手探到了衣襟處,解開了最外面的霞帔。
柳墨言不得不承認,面前的女子,越來越瞭解他了。
”咄咄!”
半夜窗口傳來輕輕的敲擊聲,和衣而睡的男人猛地睜開了眼睛,伸手點了身邊女子的睡穴,翻身坐起,披上外袍,將紗帳放下,走到窗邊:”什麼事情?”
一襲黑衣的探子翻身無聲入了屋子,沒有多餘的廢話,自懷中掏出一個蠟丸,雙手遞到柳墨言的手邊。
捻開蠟丸,一張紙條展開,柳墨言淡淡的神色一變,猛地一合五指,那張紙條揉碎在手中:”帶路!”
那消息,讓他心神震動,什麼事情也顧不得了。
”是!”
黑衣人恭聲應道,沒有多言多問,腰一直,翻出了窗子,而柳墨言一襲紅衣都顧不得換下,便躍出了洞房,黑夜之間,那一襲烈焰紅妝,彷彿是生命在燃燒一般,讓人驚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