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6.心病

跟在劉三慶後面走着,王德全順便打量起這個旅店的四周。

走廊裡一片昏暗,地上隨腳一踢就是一片垃圾。

設施似乎都有些老化,牆上貼着一層又一層的老舊報紙,偶爾會有幾處裸露的牆皮,漆黑的,似是發了黴。

有風吹過,房間的木門‘咯吱’直響。

“條件有點差。”劉三慶不好意思地回頭看了王德全一眼,“就裡面這間,辛苦王大夫了。”

順着劉三慶指的方向看去,一扇滿是破洞的木門出現在眼前。

劉三慶上前敲了敲,也沒管裡面答沒答應,直接推開了門,示意王德全跟他進去。

一進房間,王德全才知道什麼是沒最破只有更破。

牆上依舊貼着報紙,上面滿是黑灰。

桌子上堆積了厚厚的一層黑色油漬,地上滿是抽過的菸頭。

一張鐵架單人牀靠着牆放着,被子發黃,隱隱能看出上面印着一個黑色的人形印記。

“人呢?”王德全掃視了一圈,皺着眉問道。

“應該在這裡。”劉三慶的額角留下幾滴冷汗,急忙到處找了起來。

就在他掀被子的時候,一隻手悄然從牀底伸出,一把抓住了肥胖的腳腕。

“我去。”劉三慶嚇得人都要飛起來了,餘光見到王德全看熱鬧似的看着他,隨即定下神來。

“嚇死我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用力將自己腿從那人手指下抽出。

王德全垂眸看着劉三慶腳腕上的指印,輕笑一聲,意味莫名。

劉三慶將牀底的人拖了出來,甩在牀上,接着看向王德全道:“實在不好意思,讓王大夫見笑了。”

“這位是病人?”王德全看着牀上向他呲牙笑的人,眉頭微微一蹙。

還沒等劉三慶回答,一個溫和的男音自門口響起。

“是我。”

王德全後背肌肉猛地縮緊,隨即看向身後。

一個衣着得體的中年人站在門口,見王德全看向他,臉上露出幾分笑意。

“久聞王大夫大名,只是一隻沒有緣分見面,今日難得一見,王大夫果然是英雄少年啊。”

“我成年了。”王德全目光從中年人身上掃過,不動聲色道:“在下學藝不精,沒看出閣下身上有什麼問題。”

“怎麼能沒有問題?”那中年人上前兩步,隨手關上了門。

看着對面牀上被劉三慶壓着的人,他臉上露出幾分歉意:“和王大夫在這種地方見面實在抱歉,但我實在是找不到更合適的地方了。”

接着,他笑着自我介紹道:“我姓蔣,名德山,王大夫應該聽過我弟弟的名字吧。”

“蔣文山?”王德全挑了挑眉。

“看來王大夫已經見過我那不爭氣的弟弟了。”蔣德山苦笑着搖頭,“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跟你說過我。”

也等王德全回答,他自顧自說道:“我那弟弟坐了牢也是應當的,誰讓他自作主張傷到了王大夫呢?”

聽着蔣德山的話,王德全心裡掠過了一點靈光,卻怎麼也抓不住。

也懶得和蔣德山相互試探,他嗤笑一聲直接道:“你我時間有限,別繞彎子了,直接說吧。”

“王大夫還真是……”蔣德山失笑着搖頭,接着面色逐漸收斂,“既然這樣,那我就直說了。”

說着,他頓了頓。

就在王德全以爲他要接着說的時候,就見蔣德山上前一步走到自己身前,右手捂着胸口,一臉愁容。

“王大夫,我有病,心病。”

“有病去醫院。”王德全不鹹不淡地回道。

“都說心病需要心藥醫。”蔣德山捧着心口,“可我的病根在你啊,王大夫。”

王德全冷嗤一聲,沒做回答。

“王大夫,你就不想知道爲什麼嗎?”蔣德山微微低頭看着王德全的眼睛,臉上滿是認真。“你就不想知道你爲什麼會在我的心裡嗎?”

聽着眼前這個演戲演上癮的男人,王德全輕笑一聲:“你心梗了?”

輕描淡寫的幾個字,砸得蔣德山臉上不自然地抽了抽。

見王德全擺明了態度,蔣德山自嘲地笑了笑,從王德全身前走過,拉出凳子坐了上去。

“王大夫,你能從山上活着下來,我很驚訝。”

聽着這話,王德全眉頭微皺,“山上的火是你放的?”

“當然不是。”蔣德山從兜裡掏出一根菸點燃,“點火什麼的都是粗人乾的,和我可沒半點關係。”

他頓了頓,接着道:“王大夫應該從楊易那裡聽到過關於山上的事吧?”

見王德全不置可否,蔣德山笑了笑,也沒在意:“山上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我能肯定的只有一點。”

“什麼?”王德全聲音淡淡。

“下任務的那個組織和賣神水的很可能是兩夥人。”

“你也知道神水?”

“不僅知道。”蔣德山看着臉色不變的王德全道:“我還知道他們的神水是有毒的。”

無數心思在心底如電光閃過,王德全垂下眼睛,聲音聽不出什麼起伏:“喝死人了。”

聽出了王德全的弦外之意,蔣德山也是笑了一聲,頓了頓接着道:“我是說,我知道他們的樣本是有毒的。”

“我還知道樣本是你弟弟偷的。”王德全嗤笑一聲。

“我弟弟乾的那點破事。”蔣德山失笑一聲,“我當時就告訴他那東西是假的,他還死活不信。”

“老老實實跟我開廠子多好,眼皮子淺,非要跟人走那些外門邪道,搞得我兒子都跟着學壞了。”

說着,他嘆了口氣,“我那不爭氣的兒子,要不是碰到了他的車,也不至於蹲進去”

“甜菜廠是你開的?”王德全似是無意地問了一句。

“王大夫的消息倒是靈通的很。”蔣德山叼着煙看着自己的手,頓了半晌,才道:“不繞彎子了,王大夫,我是來找你合作的。”

“合作?”王德全眯了眯眼睛,“我不覺得我和你有什麼好合作的。”

“那就不巧了。”蔣德山將菸頭在桌子上按滅,後背靠在椅子上,雙手交叉放在身前,笑了一聲,道:“我覺得我們合作剛剛好。”

王德全沒有迴應,只是皺着眉看向蔣德山。

就見蔣德山將目光投向自己,聲音輕飄飄的落下:

“我猜,應該已經有人催你離開安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