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男公關》開拍,到《男公關》殺青,一共歷經了兩個半月多一點的時間。有兩個人給陳良留下了深刻無比的印象。
第一個,是NEIL。
NEIL之前的戲陳良是看過也研究過的,他不否認NEIL擁有演戲方面的潛力。但是,在短短兩個半月的時間內,成長到讓他都覺得瞠目結舌的地步,在《男公關》一戲中演出了即使是那些在演繹世界打拼了十幾年的老人們也演不出的境界,卻還只是一個出道不過半年有餘的人。就這樣的一個二十剛出頭的年青人,在公司的履歷表裡面跟本看不出在出道之前學過任何演繹方面的知識或者技能,但是卻能做到令人絕對想不到的地步。這樣的天資,這麼多年來,真的從來沒有見過。
如果說NEIL的演繹天賦是超凡脫俗的震撼了陳良的話,那麼,李優一給陳良帶來的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絕對驚歎。
沒有任何一個人,即使是看起來天資過人的NEIL來說,也不可能在從這部戲一開始的時候就能做到將角色演繹得彷彿就是自身在講述自己故事那樣的自然。
李優一就好像一個讀懂了他這個導演所有心中所望的演員,知道他真正想要什麼,想看到怎樣的角色,知道每一次的開口說話、表情動作應該在何時、何地、何種情況下展露出來。如果說李優一沒有讀懂人心的超能力,他怎麼就能做到這樣超乎完美的地步。要知道就算是合作多年的導演與演員,也會有思想出現分歧或者溝通不到位的時候,這個世界上人與人之間總會是有思想認知的障礙。誰也不能保證自己就能完全的懂得一個人到底在想什麼,要的又究竟是什麼。
可李優一似乎不存在這個問題。他知道他陳良對這部戲,對這個角色的真正要求是什麼。甚至,有很多次,在他自己都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想要怎樣的一個角色塑造的時候,李優一演出來了,當他那個形象那種姿態一出現,自己這心底立刻會反應似的給出一個“對,我要的就是這個!”的評價。
那是人嗎?李優一這樣的情況,算是人類能夠有的能力嗎?!
對於和自己拍了兩個半月有餘戲的兩個演員的能力,陳良已經陷入了自己是不是遭遇到了外星人這樣的困惑中。而他所不知道的,是白俊秀與李優一爲了這部戲,在這兩個半月時間裡所做的那些事情。
有句話叫做不瘋魔不成活。白俊秀是爲了爭一口氣。他從小到大做任何事都是最好的。只要他付出了時間和精力,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夠難得了他。可是,就是這演戲,他在最開始時並沒有得心應手的感覺。他不服氣啊。像他這麼從小到大受到挫折與失敗後就會立刻想辦法扳回來的心高氣傲的傢伙一旦不服氣,那麼,就真的是不瘋魔不成活了。
於是,在暫時拋開了那些暗殺槍襲之類的跟黑道有關的事情之後,白俊秀從進入拍攝地點第一天開始,精神就是高度集中。每次演戲之前,他一定拖着李優一先把那場戲給對好了。等到李優一說OK的時候,他纔會停下接近瘋狂的行爲。
真的挺瘋狂的。每天要演戲,要趕進度,有任務指標規定着呢,陳良又是那麼無良的人渣導演,所有人的工作壓力都很大,精神上身體上每天幾乎都是超負荷工作。可白俊秀呢,不管每天要敢拍戲到多晚,連續工作有多久,他都一定會讓李優一把第二天要演的東西和他對好了,過關了,他纔會說:行,今天就這樣吧。
如果是個正常人,這麼做個一兩天估計就得趴下了。可白俊秀哪裡是正常人啊!他七歲的時候就能徒步穿越原始森林,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爲的就是完成一個合格的野外生存訓練。經過這種BT的訓練方式過來的人類,早就不是正常人類了吧。別說連續性工作十八個小時,就算是負重二十公斤連續性工作四十八個小時,白俊秀估計也得給證明自己很行。也估計,就他行。
而對於李優一來說呢,他沒有白俊秀那麼瘋魔的行爲模式。可擋不住他有個如此瘋魔的同伴在身邊呀。每一天,白俊秀拉着他揹着其他人排戲。爲了拍好電影這也無可厚非,只要兩個人對戲對好了,到時候上演的時候也不至於出什麼大差錯。可是,白俊秀真不是一般的看好他的演技。平日裡對戲,白俊秀負責演好他自己的那個角色就安生了,可李優一不行。李優一必須負責演好所有和白俊秀有對手戲的對手的那部分戲。
饒口吧?對於李優一同學來說,繞口還只是個小問題。真正難的,就是他得一人飾演多個角色。對於一人分飾兩角的演員來說,那種程度的精神分裂還能勉強接受,但是,他這可是同一天裡指不定多少角色呢。但凡是在戲中跟白俊秀有對手戲的,甭管是小攤小販還是武林大俠還是皇宮后妃之類的,林林總總大概都有十七八個角色,擱在李優一身上,他時而是白俊秀問路時候出現的路人,時而是看中白俊秀俊秀臉蛋的皇妃,時而又變成白俊秀的江湖中的敵人。這一會兒演演男人,一會兒演演女人,一會兒扮個小孩兒在那裡天真活潑的啃蘋果,一會兒則是一個年逾過百的老叟在那裡哄騙白俊秀當自己土地……這些玩意兒,跟自己有毛錢關係,就因爲和白俊秀有過臺詞或者僅僅只是肢體動作,他就得可着勁兒的演。
最初的時候吧,他還勉強能夠達到白俊秀的要求。到了最後,他徹底崩潰了。現在每天不管是在現實還是在夢裡,他腦子裡只會反反覆覆出現一個人物,白俊秀,然後跟着出現第二個人物,一千面怪。這一秒是一個形象,下一秒是另一個形象。兩個形象絕對南轅北轍天壤之別。
在陳良宣佈殺青的時候,李優一哭了。他在這部戲裡面沒有任何一場哭戲。可是在戲終於結束的時候,他痛哭流涕。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不明白到底有什麼好哭的,只有李優一知道,也只能是李優一自己知道。太痛苦了,終於解脫了。
陳良不清楚白俊秀爲什麼會在短短兩個半月時間內演活一個如此有難度的角色,其進步之快演技成長速度之迅猛讓人大呼不可能,也不明白爲什麼李優一會把一個同樣具有高難度的角色演繹得入木三分淋漓盡致好到不能再好的地步。如果他問李優一,李優一一定會告訴他,是因爲,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叫做白俊秀。這個瘋子,在兩個半月裡面,折磨他呀,折磨,折磨的呀……
不過,不管怎麼說,李優一在被折磨之餘,在這樣的折磨行爲終於宣告結束的時候,他並非就是一無所獲。畢竟,白俊秀這樣的行爲,讓他李優一這樣一個已經是演技大師的傢伙,帶出了一個次演技大師的演員。同時,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磨練了白俊秀自己,順帶磨練了那位重生者李優一,最後,成就了自己,也成就了李優一一直想要成就的事業。
短暫的休息之後,轉眼就到了《男公關的穿越之旅》的媒體見面會。
作爲國內第一部集合了穿越、同志、男公關、母系氏族社會形態等等多種元素爲一體的電影,它的宣傳噱頭實在是太多了。於是媒體見面會上可以搞的內容也非常非常多。尤其當上映之前唯一一場的媒體見面會的設計者是陳良的時候,那些本來是很小兒科的東西就變得不那麼尋常了。
首先是COSPLAY。
你聽說過某知名大導演拍攝的新戲的媒體見面發佈會上,要求來訪的記者朋友們必須穿上自認爲最古色古香的衣服,拍攝一張穿了該衣服的個人照片,通過電郵的方式傳送到指定信箱,以獲得進入會場的資格嗎?
如果你覺得這沒問題,好,你的照片審覈通過了,符合那位BT導演的審美要求了,你有了進場資格了。那你能接受翻山越嶺,花費差不多一個月的工資,千里迢迢奔赴一個深山裡面傳說鬧鬼的小鎮裡,還必須穿着你照片上那張爲你獲得資格的衣服的要求嗎?
假使你接受了,覺得這樣也沒問題。成,那你願不願意在小鎮外圍等到晚上八點,那個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山林裡陰風陣陣的吹着,周圍數百里的人家用是個手指頭基本上數的完,而此刻站在你身邊的都是跟你一樣身着非現代服裝樣式的人類,怕得慘兮兮,餓得慘兮兮了,這時,小鎮的大門才從裡面打開,你才能獲准進入小鎮去。
如果以上你覺得沒有任何問題,而且醫院檢查你腦袋沒有任何問題的情況下作出的這種判斷的話,那麼,恭喜你,歡迎你參加此次陳良拍攝的電影《男公關的穿越之旅》的唯一一場國內媒體見面會。
所有參加過那次媒體見面會的媒體、陳良等人的影迷、“XS影視公司”的工作人員以及電影的主創們,都對那次見面會刻骨銘心。
太刻骨了。
因爲誰也不知道世界上還有真的想把一個鬼鎮塑造成了一個讓人能夠信以爲真的女兒國中的小城市,還是那樣的真實。燈光、音效、周圍人的衣着打扮、陳良戲中的那些演員的語言詞調……所有的種種,自那扇高高的大門開啓時,完整的、美輪美奐的展現在每個人面前。
那就彷彿是一場真正的穿越。從今穿越到了古。從尋常裡的爾虞我詐你爭我奪的現實世界轉眼進入到了一個純粹得只能存在於虛幻之中的桃花源。
當晚,獲得資格的那些傢伙是人手一冊的“女兒國遊歷指南”。該限量版指南在六年之後的市場均價爲60000美元。這份價格不是因爲該指南的材料有多金貴,而是因爲兩個理由,一個,是該指南的內容太令人感慨陳良的匠心獨具了。而第二個,是因爲限量版的“指南”,在這場見面會後,成了絕版。全世界只剩下陳良自己的那一本作爲紀念的“指南”。
聞名世界的鉅作《星際》系列爲了讓其真正成爲鉅作,特意找人按照語言的基本規則製造出一套新的語言,作爲格林貢人的母語。而陳良這個腦子被門夾過的傢伙,就爲了一部時長也就一百三十六分鐘的商業電影,愣是給自己弄了一套女兒國專用語言。裡面給出了現在世界上三大最普及語言在女兒國語言中的翻譯。
除此之外,陳良所拍攝的女兒國中風土人情文明歷史,被陳良給編的活靈活現,跟這個現代社會幾乎相反的社會形態,在那本指南里隨處可見。但凡是看過這本指南的,無不爲陳良的創意所驚呆住。
這哪是普通導演的創意啊,這簡直就是瘋子的創意。就因爲投資方多給了一點錢,陳良大導演拍完戲發現錢剩的還不少,覺得沒地兒花就給整了這麼一出。據說當時投資方知道拍戲的小鎮被弄成了這樣,媒體見面會變成了這種形式,自己“多餘”的錢用在了這些地方後,那是大發雷霆。可是發火也只是一陣子。在影片上映結束不久,該小鎮成爲了國內最富特色也最掙錢的電影主題小鎮。隨着時間漸遠,小鎮變成了拍古裝戲的哥們兒選擇的頭號基地。而拍戲閒暇時間,來這裡旅遊的國內國外同志是數不勝數。即使門票錢貴的嚇人。可花錢進了小鎮的人們,沒有一個在出了小鎮之後說不值得的話。
不過,不論陳良再能折騰,他也不可能完全把媒體見面會的主要內容給折騰得沒有了。記者問答時間啊,做遊戲環節啊,放放片花呀,說點劇情有關的東西呀,講一講對未來票房的預測之類的,都是必須要走的形式。但是,在陳良同志這種腦袋跟大部分人都不太一樣的傢伙手裡,這些必須要走的形式也非得不那麼尋常的走着。
最主要的就是所有問題,來這裡的人想要對主辦方說的任何一個字,都必須,按照他發的《指南》裡面的女兒國語言發音進行表述。如果達不到這個要求,那麼你所說的任何一句話,一個音節,都將示爲無效行爲。那麼,再次恭喜你,請把話筒遞給下一位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把一門完全新奇的語言學會的天才人物。
……
這當然是開玩笑了。以陳良這個非語言專家的人來說,再厲害也不至於可以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弄出一套新的語言體系出來。他能夠做的都是最尋常的借鑑而已。他將古代的一些生僻的字體進行改變,按照原來的讀音註上音,後面綴以現代語言的翻譯,想要問問題的人只需要按照那些後面翻譯的意思將前面的字句進行自然語序組合,就能形成簡單易懂的女兒國語言了。
唯一比較困難的,只不過是最初開始的兩個多小時內,大家對於那些拗口的讀音掌握的不夠熟練。通過不斷的“練習”,大概在見面會進行了一大半時間後,在做遊戲的環節時,才終於第一次有來訪者流利自如的說出了陳良杜撰出來的女兒國語言。
匍一聽到那人說話,大家並沒能在第一時間內聽懂那人的意思。畢竟誰也沒有正規學習過這門語言,哪能那麼快掌握語言的精髓。那人似乎也知道普通民衆的苦衷,接着又慢慢的再說了一遍。這一遍大家都聽清楚了。那人說的是:
“李優一必須做攻,那小子你得做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