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學長呆坐在那裡,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小齊把楓葉洗乾淨,抹乾,然後夾進自己的書裡。夜已經深了,但是他了無睡意。機械的計算着七喜的代言費收入,腦海裡不斷閃過這次蒙山頂上的所見景色,跟自己上次的怎麼也對不起來。
“不可能啊?”伍學長不小心失了聲,趕忙捂住嘴時,已經晚了。
“什麼不可能?”小齊擡起頭問道,鼻尖上沾了一滴水,晶瑩剔透,反射着燈光,五彩斑斕。
“沒啥,我是說齊姐你怎麼可能這麼漂亮呢。你看,你比這報紙上的亞洲小姐都美。”伍學長心發虛,趕忙抓過包楓葉的報紙,指給小齊看。小齊臉紅了一下,啐了一口,嘀咕一句沒正型,便沒有下文了。
“你是說該有的東西沒有了是麼?”伍學究不知何時打開門站在那裡,神采奕奕,邋里邋遢,整個都快成茅山道士了。微笑着走過來,坐在桌邊,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身上一股汗酸味飄過來,都餿了,連窗邊的七喜都乾嘔起來。
“學究,你去洗個澡吧。洗漱用品在門邊,你用學長的就好。”小齊掩着鼻子捂着嘴,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完全受不了了。倒是伍學長跟個沒事人一樣坐在那裡,雙眼出神,直勾勾的盯着伍學究。
“山頂沒破廟,那個地方全是十年樹齡以上的落葉喬木,連這他都知道?”伍學長腹誹着,看着他轉身飄飄然的出門,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一個透明體。
小齊打開門窗,通風散氣,好一會兒才順了氣。趕忙把楓葉都夾在伍學長的書裡,然後拿出一個帆布包,縫了起來。
“這個給誰的?”伍學長想不出來伍學究的腦袋到底怎麼長的,索性不去想,轉頭一看,小齊正在認真的縫書包。
“給七喜的,我還給它買了一本畫冊呢。”小齊用牙齒咬斷線,打個結,左右扯扯,撫平了,嘿嘿一笑。站起身,遞給伍學長一本畫冊,然後招手讓七喜過來,把帆布包掛在它脖子上。
“挺合適的。”伍學長瞅了一眼,讚美一句。將手裡的畫冊放進帆布包,七喜知道是爲它做的,蹭完了小齊,就興奮的原地轉圈,自己咬自己尾巴玩。
“它脖子上黑乎乎的東西是不是你給掛的?鐵鏽都被它舔乾淨了。”小齊右手裡拿着一塊玄鐵錢幣,烏黑瑩亮。伍學長點點頭,默認了。
“喏,給你帶上吧,你哥哥真摳門,一見面就送你一件大禮。跟我待一起這麼多年,還沒送給我啥呢?”小齊嘟着嘴,泛着酸,拿眼睛瞥一下伍學長。
“你等着,等到法定戀愛年齡,我送你一個男朋友。”伍學長開着玩笑,小齊卻認了真,靠了過來,身體前傾,有些曖昧。
“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上學呢。”伍學長假裝打個哈欠,先去睡了。小齊收拾一下房間,等伍學究洗完澡回來,想幫他刮刮鬍子,被生硬的拒絕了。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謝謝了。”伍學究甩下一句話,不理會氣鼓鼓的小齊,徑直走進自己臥室。
早飯吃完,伍學長帶着七喜就往外走。小齊拿着狗糧追出來,塞進七喜的包裡,叮囑它在學校不要亂叫,好好聽哥哥的話。
“七喜,哥帶你看妹子去。”伍學長一扭身,避開小齊的一巴掌,做個鬼臉,從樓梯直接滑了下去。七喜追的有點急了,沒好利索的前腿一歪,頭撞在地上,氣的小齊在後面大吼大叫。
“沒事,多摔摔就好了。”伍學長沒心沒肺的回了句,拍拍屁股上的灰塵,帶着七喜消失在小齊的視線裡。
“沒良心的傢伙,也不知道跟齊姐說聲再見。”小齊嘟囔着轉回身,開始收拾亂糟糟的屋子。
伍學長哼着小曲,正數着手裡的票子呢,口袋裡手機震動起來,打開一看,是陳老師的來電。嗯嗯的點頭應了,加快步伐,向着二中疾走而去。
一路上都是上班的人羣和學生,大家駐足觀看着一人一狗,有的還拿出手機來給七喜拍照,平日裡當主角的伍學長今天成了陪襯,身份落差之大,有些適應不過來。
“哎呀,這條就是七喜吧,比報紙上的還威風呢!”
“是啊,是啊,你看它的臉,正氣凜然啊!”
“.......”
伍學長耳聽着路人的點評,再看看七喜,大傢伙彷彿想讓全世界知道它很低調,脖子裡掛着書包,低着頭,一副乖乖好學生的樣子。
“七喜,擡起頭來,咱們伍家人從來不低頭走路!”伍學長拿腳觸碰幾下七喜,七喜順從的擡起頭,鼻孔朝天,拿下巴看路。
進到陳老師的辦公室門口,剛想敲門,一個美女從裡面拉門而出,長髮飄飄,清新脫俗,對着伍學長微微一笑,伍學長瞬間覺得春天來了。目送美女嫋嫋婷婷的遠去,停在走廊盡頭,伍學長才發覺這妹子有點像自己前世的女神,睹人思人,不由得呆了。
“看嘛呢?給我滾進來!”陳光明一腳踹在伍學長的屁股上,把他踹了個趔趄,揪着耳朵就進了辦公室。
昔日凌亂無比的辦公室今天格外整潔乾爽,窗明几淨。空氣裡是香水和空氣清新劑的混合味道,陳老師的桌子上是幾大方便袋的零食和書籍。
“這個就是傳說中的師母,那個‘蝸牛80後’?”伍學長試探着問道,陳老師一臉幸福,乾咳一聲,瞪了他一眼,沒言語,算是默認了。
“長相不錯,條子正,九分靠上,美中不足的就是胸太小了......。”伍學長戒備的開着玩笑,陳光明知道他油嘴滑舌的劣根性,不鳥他。拉開抽屜,取出一個信封,放在一個盛着零食的袋子裡,丟給兀自貧嘴的伍學長。
“第三節的歷史課,你拿來開班會,把獎金什麼的發下去。另外要處理的事件,我都寫在這張紙上了,你照本宣科的開,不要亂搞,不然我回來就擼死你!還有,因爲七喜的緣故,你可以走讀了,小子!二中校史上第一個走讀生,牛逼啊!”陳光明玩味的笑笑,站起身,對着鏡子整理一下頭髮,打上點啫喱,抿開了,帶着伍學長走了出去。
“這個就是七喜吧,比你帥多了,也比你禮貌。你看它在對我搖尾巴呢!”陳光明樂呵呵的,君子得志,節操掉了一地。伍學長撇撇嘴,對七喜使個眼色,七喜溜溜的回到伍學長身邊。
“哦,今天還有個驚喜,你去教室就知道了,英雄救美,這次便宜賺大了。”陳光明撂下一句沒頭沒尾的話,牽着美女的手就走了,郎才女貌,一對璧人。
伍學長帶着七喜往教室走,早自習的上課鈴已經響了。素以學風嚴謹著稱的二中校園裡除了風聲,就是朗朗的讀書聲。從各個窗口傳出來,嗡嗡的,很嘈雜,很活力。
帶着七喜來到教室後門口,敲了三下門,自有學生給打開,一眼看到伍學長,衝他做個OK的手勢,表示語文老師還沒來查早自習。伍學長轉到前門,整理下衣服,一推門,教室裡瞬間靜了下來,門口空置的座位上居然坐的林天。60多雙眼睛看着自己,眼神怪怪的。
低頭瞧瞧,沒有什麼不妥啊。擡頭一望,心裡一沉,滿腦門子黑線、紅線加黃線,整個一紅黃黑的呼喚。
“我幹!”伍學長嘟囔一句,看着坐在林天位置的秦晉使勁的揉揉眼,掐掐手面。回身看看教室門牌號,確實是高一四班啊。如果說這就是陳老師所說的驚喜的話,對於伍學長而言,只有驚,沒有喜。
秦晉站起身,衝伍學長招手,嘴裡喊着,滿臉熱情。伍學長別過頭,下意識的後退一步,自己對這個女騙子已經無任何好感了。
“大家好,這是我們的新同學七喜。七喜跟大家搖搖尾巴,打個招呼吧。”伍學長急切間,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帶着七喜站在講臺上,大家稀稀落落的掌聲響起。
伍學長道聲謝,帶着七喜走到最後一排,擦擦桌凳,將書包塞進桌洞,拿出語文課本,捂上耳朵,就背起古詩詞。
“關關鳩鳩,在河之洲,帥氣君子,淑女好逑......。”一個媚聲在耳邊響起,聲音越來越大,吐氣癢耳,如蘭似麝。
“大姐,你放過我吧,我投降了。你要多少錢,我給你,求你別在禍害我了。”伍學長放下書本,看着坐在旁邊的秦晉,低聲求道。
“我稀罕你,長這麼大,你是第一個救我的男人。我決定以後賴上你了,情願爲你倒級,你就是我秦晉名正言順的第十五位男朋友。”秦晉高呼着,班裡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望着伍學長,茫然加不解,徹底的暈圈了。
伍學長盯着秦晉,感覺自己的開放跟她比起來,連零頭都不到。沒有最不要臉,只有更不要臉,看來軟的是無法奏效了。
“上課大聲喧譁,請這位新同學出去罰站。請你出去,不要耽誤其他同學學習!”伍學長聲音由低到高,最後吼了出來。秦晉吃了癟,剛想回擊,教室前門被推開,語文老師走了進來。
“老師,這個別的班的同學來我們班搗亂,導致早自習無法正常進行,請您將她驅除出去。”伍學長善人先告狀,心裡篤定要將秦晉這個惡人趕出教室。
“老師,我這裡是班主任和校長證明,我是因爲課業原因,被做了倒級處理,劃歸到高一四的,不信?你看!”秦晉站起身,據理力爭。輕蔑的哼了一聲,對伍學長一挺胸脯,挑釁的很。
語文老師左右爲難,最後折中了一下,讓伍學長回到自己座位上去,秦晉待在後門那裡,把兩個人隔開,總算暫時平靜下來。
林天站起身,想回自己座位,被秦晉冷冷的盯着,混着唾液將想法一起嚥到肚子裡。倒是七喜脖子上掛着帆布包,顛顛的跟着伍學長坐了,鳥都不鳥秦晉的低聲恐嚇。
“春色滿園關不住,一個騙子走進來......。”伍學長歪了一句詩,聊以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