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喬治在C市本地的一家五星級酒店舉辦開機宴,而這一天也恰逢製片人鍾適天的生日,喜上加雙,自然就得大操大辦,場面蔚爲壯觀。
顧明打着呵欠,一襲藍色西裝的他今天把頭髮一併梳到後面,噴上啫喱水定型,與平時的形象大相徑庭。
這類開機宴他已不是第一次參加,不過恰逢劇組人員生日的宴會他還是第一會碰到。隔着玻璃門遠遠可以望見被酒店保安攔在外面的記者和粉絲們。
程安倒是沒有刻意打扮,在連續敬了四杯酒後他捂着微微發紅的臉頰奪門而出。不用說也知道他不甚酒力。
“顧明,顧明......”喬治跌跌撞撞地扶着桌椅來到他面前,“所有人裡可就只有你沒有敬酒了。”
實在不明白這外國佬來中國才幾天啊,怎麼就學上這飯桌上的“中國式禮儀”呢。
“導演,我就不喝了,待會還要開車回去。”
不是酒量不好,但是安全第一,他可不想再死一次。
喬治打了個響隔:“現在劇組裡能空得出時間的也就只有你和程安了,這開機宴你可不能不賞臉啊。”
這一次《禁愛》的應邀演員其實不下十人,喬治請的都是國際一線的演藝明星,這檔期自然也就多得安排不下。
估計到電影開拍到三分之一其他幾位主角纔會現身了。
“你......你不喝,那程安呢?”
喬治問這話的時候,程安再一次把頭埋進馬桶裡,胃裡又是一陣翻江倒海。
當個演員不容易,也得學個商人會應酬。
頭暈目眩的他靠着馬桶坐在地上。迷迷糊糊地視線裡出現陳恆的笑臉,他虛弱的笑笑,就在伸出手想要去觸碰的時候顧明那張笑的猥瑣的臉就浮現出來了。
“滾你丫的!”他狠狠地踹了一把門。“吱呀”一聲,門開了。
顧明站在外面伸着長脖子面不改色的看着他。
如果不是喬治死活推着他到衛生間來找找這貨,他纔不會來。看着地上和某人衣服上潑灑的一些穢物,他的胃也開始翻江倒海了。
“起來。”踢了踢像死豬似的程安,他諾捏着站到一旁。
“不起。”眯着一條小眼縫,程安慵懶得說,“小恆沒來,我就不起。”
嘿,還耍起小孩脾氣了。顧明笑着拿出手機,按下錄像鍵。
看看你這德性,等哪天老子要是想絆倒你,還可以留個後手。
程大少爺不知有人在偷拍,他撐着馬桶站起來,一個趔趄,他倒在顧明的身上。這一靠不要緊,顧明的蘋果機掉到那滿是嘔吐物的馬桶裡了。
“程安,我□□媽!!!!”
顧明用手託着下巴,迷離的眼神看着飛機外的景物。坐在他對面的程安拿起桌上的娛樂雜誌,翻閱着裡面的內容。
坐在前面的喬治等人玩撲克玩得正歡,偶爾站起身向他們示意要不要來一局。可坐在一起的演員們卻靜若寒蟬。大家在這種尷尬時候都會不約而同的找到共識。
而他們也對昨晚的事閉口不談。誰知道顧明馱着他到酒店的包間後還活雷鋒的幫着清洗一下程大少。
那一覽無餘的體魄可真是讓他大開眼界。
而這種丟人的事能儘量不談就不要提起,這是程安的想法。
飛機鑽進雲層,顧明收回了看着窗外的眼神,開口打破寂靜:“你把小恆帶到哪去了?”
程安翻了一頁雜誌,沒有擡頭,冷冷的說了句:“安頓好了。”
這包袱是甩了,估計以後也不用擔心自己會遭到什麼威脅了,也不用擔心家裡的玻璃會被砸出一個個的菊花狀。這本是件好事,可程安把人藏起來不讓自己知道算怎麼回事?
“安頓好了是什麼意思?真不會被找到?”顧明用手肘子碰了碰程安。可對方依舊把他當空氣。
顧明吃了閉門羹,心裡難免有點不痛快,看着程大少爺那若無旁人的高傲勁,就像那貴賓犬跟隨主人出席晚會一樣翹着自己毛茸茸的腦袋。
黑幽幽的一朵烏雲就這樣不知不覺的飄忽到頭頂上空,可顧明如果臉皮薄那還叫顧明嗎?
“是不是跟哥哥我坐很不樂意?你要不樂意就跟別人換個位置得了,省得自己鬧心!”顧明說這話時在一邊察言觀色,但程大少爺似乎也不買賬。
這他媽叫什麼事啊!自己幹嘛犯賤拿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拿起空姐送來的一杯冰可樂一飲而盡,順便把從地攤上淘來的一本限量版同性雜誌翻出來研究研究。
程安終於擡起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喝可樂殺精。”而後,在看到顧明仰着腦袋一臉的驚愕時,他裂開嘴笑道,“不過那玩意對你也沒有用處吧。”
這嘴炮子真是一扔一個準,這都被人鄙視了,顧明還能怎麼着。
這時,一個四十歲左右打扮時髦的女人走過來,對着程安左瞅瞅,右看看,最後一把抓住程安的手臂顯得有些激動:“你是程安,對吧?沒錯沒錯,我沒認錯人。”
一聽到有人過來搭訕了,顧明拿起吸管用力地吸着空杯子,試圖引起注意。但當女人看了他一眼之後,便拿出照相機與程安合影時,顧明知道自己失敗了。
沒過多久就跑來一羣人把程安團團圍住,在這擁擠的空間裡和那麼多雙眼睛的窺視下,顧明總算是被認出來了,不過那本攤開在桌上的同性雜誌也曝光了。裡面兩個壯實的漢子全身□□熱切擁吻着的畫面也被一覽無遺。
也許明天,娛樂版塊上對於顧明性取向的討論再也不是一個謎......
“那邊,把那邊的反光燈調整一下......很好!”
喬治忙碌地指導着片場的設備安排,在場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忙成一片,演員們也不例外。
顧明手裡拿着劇本仰着頭揹着裡面的臺詞,一邊手縮在袖子裡揉搓着一片小洋蔥,以備不時之需。
而程安則把劇本蓋在臉上呼呼大睡,因爲他需要補眠,天知道他昨晚一整個晚上都在背臺詞、看劇本以及與陳恆打電話聊天。
因爲故事的發生背景是在十九世紀末期的歐洲,所以演員們的着裝也必須符合那個時代的特色。
顧明扮演的李興是一個家族產業被沒收後漂洋過海的紈絝子弟,扮相上自然有點寒磣、落寞。
而程安穿着端莊典雅的伯爵禮服,在大劇院金碧輝煌的□□裡和顧明顯得有點不搭。
取景地旁邊是一個鐘樓,古老的建築顯得有點壓抑。鐘點一到,徹響的鐘聲就會在大廳裡迴盪。
程安捂着耳朵從椅子上跳起來:“開拍了嗎?”這句話也不知是問誰的,助理剛剛離開了,剩下坐在旁邊的顧明。
顧明輕咳了聲,壓低嗓門說道:“沒。”
程安一聽,樂了:“你的聲音還挺富有磁性的嗎,這要躲在門後說話,別人肯定沒想到你是長這德行。”
程安這話本沒惡意,也就撿個樂子說着玩罷了,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顧明的臉當場就綠了。
老子長得沒你好看也沒你這麼擠兌人的!
“也是,不像你,別人要沒看到你,光聽你聲音也不能猜準你長什麼德行,你說是吧?”
程安也被擠兌到了,兩人就這樣鬥雞似的對望着。
一分鐘過去了,顧明明顯有點招架不住,兩隻眼睛乾澀得要流眼淚。他眨巴着眼睛笑着說道:“何必呢?程老弟。”
程安暮然發現剛剛兩人的行爲也太過幼稚了點,他側側身拿起剛剛劇組工作人員分發的可樂。
顧明瞥了他一眼,湊到他耳邊嘿嘿說道:“喝可樂要殺精的,看你經常喝,那方面....咳咳...不怎樣了吧。”顧明終於找到反擊的機會了。
“那你要不要試試?”程安觸不及防的一句話讓他閉了嘴。
就這麼浪費了十分鐘,顧明看着還未記清楚的臺詞心裡懊惱不已。挪挪戴在頭上的破氈帽,嘴裡呢喃幾句後把一根狗尾草叼在嘴裡,如果他現在走在前面那羣裝扮華麗的羣衆女演員中間,肯定會會因爲他那猥瑣的駝背而被趕走,這模樣倒是像足了他扮演的角色。
鐘樓的鐘聲再次響起,打光、錄音、攝像等各就位,喬治一聲令下,第一場戲終於正式開拍了。
鏡頭從遠處擁擠的人羣中一個迷茫的小點慢慢拉近,一個衣衫襤褸的男人壓低氈帽跌跌撞撞地前行,偶爾和碰撞到的行人說一聲抱歉。
這種不用露臉的戲顧明認爲最討喜,特別是現在,喬治爲了營照效果,把一些說不出名的黏糊物質糊在他的臉上。
慢慢的,只見他拐入一個街角,腰上莫名的多了幾個錢包。接着,他像變魔術一般,游魚似的手從脖子周圍滑過一圈,拿出一個蘋果,在身上擦拭幾下便放在嘴邊啃了一口。
程安坐在休息棚裡認真地看着攝影機裡的影像,不得不說顧明很適合這個角色,看看吧,扮演一位像魔術師一樣的小偷遊離在人羣中央,不靠後期的剪接也可以這個過程演得逼真的乞丐角色是非他莫屬了。
“咔!”
喬治靠在椅子上鬆了口氣,角色初期是由一個紈絝子弟淪落成乞丐,這對於一個養尊處優的演員來說是很難演出那種無奈,不過顧明的收放自如還是讓他心裡的大石落下。
“你乾得很不錯,看來選中你是正確的了。”喬治拍拍顧明的肩膀。
顧明笑着應和,心想:你廢話呢,老子上一輩子就是這樣過來的,能演不好啊?
“既然這樣,那麼接下來的戲份我也就不用擔心了,外界都在傳你和程安關係有點不太好,這部電影也算是可以幫你們闢謠了,好好表現吧。”
顧明犯難了,演技再好的人和自己的情敵在一起演戲能演好嗎?更何況一見面就是那種眉目傳情的。
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休息的程安,其實程安長得確實不錯,要是他們之間沒有情敵這一層身份的話,顧明對這樣的人還真能硬的起來。
但現在他真不敢想象兩人之間曖昧無限再到最後滾牀單的局面。以前他倒沒有去考慮太多,但現在他不得不考慮一下這個嚴重的問題。
顧明咯噔一下喉嚨,走到程安面前。
“喂,我就問個問題..”
程安疑惑的看着他,黑色的眼眸充滿着疑惑。
“呃......”顧明竟發覺自己變得婆媽起來,於是一鼓作氣說道:“你對我......硬的起來嗎?”
這一問不要緊,程安只是開始打嗝罷了。
海水拍打着礁石,留在沙灘上的腳印被漲起的海水吞沒。顧明坐在別墅天台的睡椅上,悠然的享受着。
還真別說,這國際導演就是不缺錢也不吝嗇,看看演員們的待遇就知道了,一千平方米的海邊別墅不說,演員的吃穿也還是上檔次的。
顧明環顧着四周,感慨着自己不知什麼時候能把現在那500平米的別墅換掉。也怪自己平時沒怎麼攢錢,一拿到費用就全都砸到娛樂場所裡的情人身上,對於住房他倒沒有做多大打算。
想起陳恆曾告訴過自己,程安那小子爲了他,一套1000萬的別墅就這樣砸出去,嘖嘖嘖,還真不心疼的。
顧明拿起酒杯輕啄了一口,這紅酒話梅放太多了,酸得他牙顫。
本想給陳恆打個電話纔想起他已經被程安給雪藏起來了,看着手機通訊錄裡寥寥可數的號碼,顧明心裡從未有過的覺得空虛。
朋友這種東西真的......
他不再想了,把手機扔在一邊,躺在靠椅上自言自語的說道:“哥這叫灑脫......”
你就得瑟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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