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榮的話裡面帶着些許無奈,也是帶着些許疲憊,這話說的不錯,你怎麼知道我不知道呢?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可是,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他的目光中帶着些許的傷感,像是想到了什麼東西一樣,那些個東西沉重的讓趙榮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他遠遠的看着那蘭若賢,語氣帶着些許疲憊與無奈的再次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不知道呢?”
蘭若賢沒有說話,但是這是基本上可以確定的了,他認爲這個小公爺平生都是在京城裡面養尊處優的,自然是不會懂得他這種痛楚的,爲什麼活着?爲什麼殺那些個貪官污吏?這是兩個事情麼?這是兩個問題麼?不,不是,這不是兩個問題,這是一個問題,因爲,這兩個問題的答案都是一個,那就是,死了太難受了。
蘭若賢不害怕死亡,因爲他已經死亡過一次,但是,只有死亡過一次的人才知道,那種感覺。那是一種多麼美妙的感覺,常人是感覺不到的,只要你觸碰到那個黑暗,你就可以失去知覺,失去知覺之後,就再也不會操心,再也不用勞累,這樣子的話,你就可以好好地休息了,哪怕是你已經沒有了意識也是一樣。但是,很可怕的是,蘭若賢死不掉,因爲他現如今已經不能夠算得上是人了,他是蠱蟲,或者說,他是蠱王,他,刀槍不入,生死由天,若是呆在什麼深山老林裡面,他是一直都不會死去的。
這也是他一直殺貪官污吏的原因,因爲,他想要死去,但是,他自己是殺不死自己的,所以,只能夠找別人殺死自己,這就是他一直殺貪官污吏的原因,他不想要活着,所以,他必須要活着,也必須要去殺貪官污吏,因爲只有這樣,他才能夠死去。
這是一個僞命題,也是一個沒有辦法解開的答案,他只能夠這樣子,一直這個樣子,沒有任何的辦法能夠一下子解開這個問題。
青天白日,趙榮卻是覺着此刻此地陰冷無比,甚至是覺着身上冒出了冷汗,只是,他終究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看着那遠處站着的蘭若賢說道“蘭先生,,你怎麼知道,怎麼能夠確定,我是不知道這些個東西的呢?”說着,他停頓了一下,之後慢慢的走着,走到哪距離蘭若賢十分近的地方,站在那柳樹下面,看着那波瀾的湖面,又是問了一句“你是如何知道,如何確定,我不知道那些個東西是什麼感覺呢?你怎麼知道,我就是像是你想象的那樣,平安喜樂的一個紈絝呢?”
蘭若賢終於是擡起了頭,他看着那趙榮慢慢的說道“小公爺,你這話說的便是讓我疑惑了,你可是這寧國公一脈的唯一子嗣,將來便是寧國公了,整個大梁最尊貴的那個階層了,你說,你能夠體會到我的感覺?你怎麼能夠體會到這種感覺呢?那是一種,讓人活不下去,但是,又是死不了的感覺啊,那種感覺,若同萬蟻噬心,若同,人生一片黑暗”
趙榮笑了笑,只是這個笑容裡面呆着些許晦澀,他看着那蘭若賢說道“人生一片黑暗?若是蘭先生願意講一講,我也是願意聽一聽的,畢竟,這種事情啊,總是要有能夠聽懂的人傾聽的,而現在,蘭先生若是相信,便是講給我聽吧,我便是站在在這裡,聽一聽”
蘭若賢擡起頭,看着那趙榮,眼睛之中帶着些許嘲諷,那嘲諷是一種這個世界上已經是沒有人能夠聽懂我所說的嘲諷,只是,他終究是太累了,一個人承受這些,終究是太累了,他看着那趙榮緩緩地說道“也罷,我便是講給你聽一聽”
說着,他扭過頭,陽光打在他身上的青色袍子上,他看起來就如同那些個大家公子一樣,十分的清貴,他看着那趙榮慢慢的說道“小公爺既然是知道人蠱這個東西,想必是知道,這人蠱是怎麼煉製而成的了?”
趙榮搖了搖頭,之後看着那蘭若賢說道“我只是在一本書上看到過這個事情,具體是怎麼煉製承德我倒是不知道了”說着,他眼神中帶着些許猶豫的瞧着那蘭若賢說道“若是此事說出後會讓你覺着不舒服,那便是不用說了”
蘭若賢搖了搖頭,這一份記憶在當初是一個難堪的記憶,是一個不能夠承受的記憶,但是,在這個時候,這個記憶已經不是那麼的不能夠接受了,不是因爲他在變強,而是他已經是麻木了。他瞧着那趙榮說道“有什麼可說不可說的,不過是當年的舊事罷了”
說着,他嘆了口氣,之後纔是緩緩地說道“人蠱其實就等於是蠱王,他的煉製過程與那蠱王是一模一樣的”說着,他笑了笑,就如同純潔的孩子一樣,只是,那說出來的話,卻是讓人汗毛直立“那蠱王的煉製,便是把一羣蠱蟲都是放在一個洞穴裡面,讓他們互相殘殺,互相殘殺之後,最後留下來的東西,便是蠱王,人蠱也是這樣,只是,人蠱是把蠱蟲與人一起放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巢穴裡面,在那裡,人吃人是最正常的事情,有時候,人聯合人,把蠱蟲給殺死,可是,有時候殺死蠱蟲之後,和你一起的同伴說不得會直接給你一刀”
說着,他看着那趙榮,似笑非笑的說道“這樣的煉製過程,要有七七四十九次,而我,便是那最後一個存活者,也是這五毒教的餘孽十年來唯一一個人蠱,因爲,其餘的都是死在了這煉製過程之中”
他看着那趙榮,眼神之中帶着些許嘲諷的說道“現如今,你可是覺着,還能夠體會我的痛苦?”
趙榮沒有說話,只是低着頭,那蘭若賢看着趙榮緩慢的說道“我出來之後,滅了五毒教上下,這個時候,老寧國公卻是奉命來剿滅五毒教,而我躲在洞穴裡面,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