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若賢看着趙榮,他原本正常的眼珠子已經是變成了紅色,那不是一般的紅色,那紅色,讓人看了便是有些許害怕,但是趙榮沒有害怕,他只是擡起頭,看着那蘭若賢,迎接着他的目光看着蘭若賢,什麼都是沒有說,可是在這個時候,似乎什麼都不說的效果比這個更加強大。
片刻後,這蘭若賢的情緒纔是穩定了下來,那雙紅色的眸子也是慢慢的變淡,最後恢復了正常。趙榮這纔是送了口氣,事實上,方纔這趙榮也是擔憂的,畢竟,這件事情實在是太嚴重了,若是這蘭若賢突然是發了瘋,殺了他,他就算是下了地獄也是沒有辦法說清楚這件事情,他只是想要和着蘭若賢合作,並不是想要被蘭若賢殺死。
他看着那蘭若賢的眼珠子說道“蘭先生,你說的,我能夠理解,或許,我不明白你想死卻是不能夠死的心情,可是,我的心情卻是與你差不多的”
說着,他嘆了口氣,慢慢的走到那湖邊,看着那波瀾的湖面,一動不動,片刻後纔是慢慢的說道“我出生在寧國公,是寧國公府唯一的子嗣,這點蘭先生是知道的,蘭先生常年是殺一些貪官污吏,想必也是知道我的傳言的,都說我趙榮是金陵湖上的常客,常常醉酒在那花船上,爲了那些個妓女一擲千金,是金陵城最大的紈絝”
說到這裡,趙榮回過頭看着那蘭若賢,臉上還是帶着笑容,仿若是這些傳言說的不是他一樣“想必蘭先生若是沒有見到我,只怕也是會覺着我是這樣子一個人吧?”
蘭若賢點了點頭,他似乎有些許明白,卻也是有些許不明白,這人活的也是很累,甚至,可能比自己還累,因爲,自己是想死死不成,但是,這個人,是想死卻必須活着,抱着一個想死的心,卻必須時時刻刻的擔心自己死了,這種人,很累。
趙榮看着那蘭若賢點着的頭,心中也是笑意橫肆,他看着那蘭若賢說道“蘭先生,我的演技還不錯吧?畢竟,我可是從五歲便開始演戲,硬生生的活成了別人”說到這裡,他帶着些許笑,只是那笑容裡面掩蓋不住的苦澀“先生有沒有覺着,我這個紈絝十分的典型?”
蘭若賢點了點頭,確實是十分的典型,畢竟,若不是這個人就這樣子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絕對還是會認爲這趙榮是個紈絝的,趙榮的紈絝,就好像是從骨子裡面散發出來的一樣,就好像,確確實實就這樣,不是僞裝的一樣。
趙榮裂開嘴笑了,他看着那蘭若賢說道“因爲,那個紈絝不叫趙榮,甚至那時候的我也不叫趙榮,那個時候的我,叫做劉莫成,一事莫成的莫成”
蘭若賢有些許驚訝,事實上,他知道這個名字,因爲這個名字是話本里面一個著名的紈絝子弟,是不存在的,而現如今,這個人說自己那個時候叫做劉莫成,他似乎明白了點什麼。
果不其然,趙榮繼續笑着說道“不錯,我晚上在花船上,不是我自己,是劉莫成,白天回到家中,我是我”
他指着那湖面說道“我這些年裡面,用過的洗澡水就如同這湖水一樣多,每到白天,我就會泡在木桶裡面,因爲我覺着我自己髒,每到晚上,我渾渾噩噩的躲起來,讓劉莫成出現,我就這樣,一直活到了去年,整整十年,而這十年,只是爲了等待這樣子的一個機會”
蘭若賢眯着眼睛,看着那趙榮說道“等待一個機會?等待什麼機會?”
趙榮嘴角一挑,看着那蘭若賢說道“等待這同光皇帝快要死了的機會”
蘭若賢沒有問爲什麼要等這個機會,因爲他能夠猜出來。
趙榮繼續說道“我的爺爺對我很好”說着,他看着那蘭若賢,嘴角帶着笑容,之後纔是慢慢的帶着些許惋惜的說道“可惜,他只是因爲看到了我真實的才華,覺着我這樣子做是爲了寧國公府的繁華,所以纔是委屈自己,他心中愧疚,所以纔對我好,卻是暗地裡把我真正的往紈絝的方面勾引,因爲,他不喜歡我,他喜歡的是趙寶玉那一家子的人,所以,他想要讓我一事無成,卻是暗地裡想讓趙寶玉好”
蘭若賢依舊是沒有說話。
趙榮又是說道“我的父親對我也很好”緊接着,就好像是一個公式一樣,他看着那蘭若賢繼續說道“可惜的是,他只是在我五歲之前和去年纔是對我很好”說着,他好脾氣的看着那蘭若賢解釋道“我五歲之前能寫詩,背誦千字文、論語”至於去年,自然是不必說的。
蘭若賢有些許動容,這時候,只聽得那趙榮繼續說道“我妻子對我也很好”蘭若賢看着他,卻是果不其然聽到他說“可惜的是,那是在我表現出來我很有潛力能夠幫她復仇的時候”
蘭若賢心中已經是動容,他知道,自己的感覺與這趙榮的感覺是重合的,即便是不一樣,也是很相似的。
這時候,趙榮卻是知道“他們對我都很好,可是,他們沒有人對劉莫成好”
蘭若賢默,他知道,趙榮想說的不是劉莫成,而是成爲劉莫成那時候的趙榮自己,趙榮不就是劉莫成麼?劉莫成不就是趙榮麼?
他似乎有些許明白趙榮想說什麼了,沒有人對趙榮好,或者說,沒有人真心誠意的對趙榮好,所有的好,都是基於他是雲華公子這個身份上的,他想要死去,但是必須活着。這一點,他比不上趙榮的苦澀,畢竟,他還有可能死,也是一心求死,只是死不了,而趙榮,有着一顆想死的心,卻必須保證自己活着。向死而生,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他笑了笑,覺着心臟猛地一送,他笑着看着那趙榮,之後纔是慢慢的說道“我可以幫你,幫你做一切的事情,幫你不這麼累,但是,你能不能在事成之後,殺了我”
很簡單的一個要求,不求名,不求財,只是想要趙榮殺了他。
似乎,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