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恨的是,王村長一直不離兩人左右,羅念桐連單獨找可可商量下的機會都沒有。尤其是他還一臉笑容,生怕冷落了他們,還不斷找話說!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羅念桐和可可臉皮子都薄,硬是找不到藉口支開他。
當然,沒人會天真地以爲王村長是簡單的陪陪他們而已,雲可可本來就是猜度人心一等一的好手,她一直沒吭聲是因爲摸不透王村長究竟想幹嘛,只能看出來他是極力在穩住自己和羅念桐,但爲什麼要穩住,這點她又有些拿不準了,難道是等劉德仁來?可是劉德仁自從把他們仍在這裡以後,整整大半天時間就再也沒出現過。
更何況,劉德仁父親過生日這已經擺明是再明顯不過的藉口了。
羅念桐見可可不大說話,他也想從王村長口裡套出一些有用線索來,因此也極爲配合的和王村長聊天。
然而不知是王村長過於老奸巨猾,還是羅念桐套話不到位,一下午下來,他半點有用線索也沒得到。
可可在一旁看得着急,但她自己也不擅長和陌生人交談,除了客氣和禮貌以外,她根本沒辦法像王村長那樣泰然自若的和陌生人聊莊稼聊牲畜,全然不管別人聽不聽得懂。
“他越是不問劉德仁和我們的關係,就越表明他有問題。”可可本來打算把這話發短信發給羅念桐看,可惜王村長屋子裡沒有信號,因此隨便找了個藉口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他看。
羅念桐看了,心裡暗自着急,王村長看似老實憨厚熱情爽朗,但鬼知道他和究竟和劉德仁打的什麼主意。
如此煎熬到了晚上,劉德仁終於出現了。他到王村長家裡來,也沒帶着那把長長的殺豬刀,雙手緊握成拳頭,不自然的垂在身側,走路步子也頗爲生硬,一張臉也緊繃着,不苟言笑。
“對不起,白天太忙。”他站在門外,也不進來,眼神遊移不定,不知道究竟是給羅念桐和可可說話呢,還是對王村長道歉。
羅念桐早知道他有問題,一見他現身,怕在再次消失,因此連忙上前一步,故作熱情地把他往屋裡拉:“德仁大哥,進來坐。”一邊說手上暗暗加勁,讓他掙脫不得。
豈料劉德仁根本沒把他這點小動作放在心上,輕輕巧巧的一揮手,力道卻奇大,羅念桐差點一個趔趄跌倒,幸好他及時穩住了身形。
“這人會武功!”他心頭一凜,手腕稍稍動了動,還好,匕首仍然貼着肉藏在袖子下。
“德仁大哥,你們做慣農活的人莊稼力氣就是大。”羅念桐裝作尷尬的樣子笑笑,不動聲色的退回到可可身邊。
可可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劉德仁鳥也不鳥羅念桐,根本不接他的話茬。“今晚上他們住你這裡。”這話是對王村長說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王村長點點頭,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都準備好了?確定嗎?”
劉德仁一聽這話,把頭往外一扭,身子抑制不住的發抖,情緒顯得十分激動。
“嗯。”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從鼻子哼出一個字,算是對王村長的回答。說完他轉身欲走,左腳剛跨出去半步,又硬生生的剎住,扭頭對羅念桐和雲可可面無表情地說:“你們先歇着。我會帶你們去見我爸爸。”
不等羅念桐和雲可可反應過來,他老人家再次身子僵硬的拂袖而去,留下兩人一臉茫然。
是個人都能聽出劉德仁和王村長的談話有問題。羅念桐決定今晚上無論如何也要和可可好好商量一下。實在不行,先把可可送到金甲去等他,這裡不是久留之地。
王村長目送劉德仁離開,沉默了半晌,神色複雜地瞅了瞅羅念桐和可可,跟着長長地嘆了口氣:“哎——”然後才說,“不早了,我打洗腳水來你們準備睡覺。”說到這裡,他又想起一件事來,一指旁邊一間屋子,“你們小兩口晚上睡這邊。”
可可剛想張嘴說不是小兩口,羅念桐輕輕碰了碰她胳膊,可可立即會意,笑道:“——那真是麻煩你了,王村長。”
王村長一臉“理解理解”的曖昧笑容,道:“這有啥好麻煩的,都是過來人嘛。”
一切收拾完畢後,王村長將羅念桐和可可安排在側屋裡休息,側屋也十分簡陋,就是一張大牀,上有蚊帳竹蓆外加一牀薄被子,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你們睡好。劉德仁他爸爸大概會見你們了。”王村長將他們帶進屋後,留下這麼句話,隨後轉身帶上門出去,金屬門扣發出一聲輕響。
屋子裡的燈泡散發出昏黃而曖昧的燈光,可可站在那裡不知所措,這屋裡除了牀以外連板凳都沒有一條,地面是純天然的稍稍平整了下的泥土,所以連睡地板都不現實。
她從沒想過會和羅念桐同睡一張牀,尤其還是在充滿危險氣息的情況下,可是,可可自己也說不清自己是怎麼想的,似乎是惶恐害怕,似乎又有所期待。
“不不不,他心裡只有蘇蘇。你不要犯傻。”可可心裡不斷警告自己,一雙眼睛根本不敢看羅念桐,只管不住地看着牆壁,牆壁上有蜘蛛吐絲結成白殼做的窩,那是它們的家。
羅念桐也犯難了,他現在不能出去要求換房間睡,他有好多事都必須和可可商量。可是,作爲一個女人堆裡打過滾的男人來說,那一張牀豈能單單就是一張牀那麼簡單!他腦子裡忽然閃現出在巴縣花明月家裡做的那個綺麗的夢來,夢裡的可可,是他從沒領略過的銷魂滋味。
“羅念桐你忘記蘇蘇了嗎?”羅念桐在心裡暗暗罵自己,“你再對不起她你就是畜生!”“咳……咳……”羅念桐假借咳嗽掩飾了下自己的尷尬,“可可,有些事我們必須商量下。”他本來是想端着臉說話,表明自己對她沒有非分之想,可是又覺得太嚴肅了會嚇着可可,說話間語氣又不自覺的溫和了起來。
蘇蘇是橫亙在可可心裡的一顆根深蒂固的刺,每次光是想到這兩個字,她就絕望得不能自已。
“哦。是說劉德仁神情不對嗎?”可可站在那裡,語氣冷漠而生疏。她怕羅念桐看出她內心的矛盾糾結。
羅念桐沒注意到可可語氣不對勁,他自己也有些糾結。“你注意到王村長問劉德仁的話沒有?”他怕門外有人偷聽,壓低了嗓子說,又怕可可聽不見,稍微朝她靠近了些。
可可見羅念桐靠近她,一顆心砰砰亂跳,條件反射地想要往後退,但剛退出半步,立馬又想起眼前的狀況來,於是又硬生生的收住腳,站定了,故作鎮定的問他,“他說什麼?”
羅念桐穩了穩神,低聲道:“他問劉德仁都準備好了嗎,又問確定嗎?”
可可只覺自己一顆心砰砰地跳得要衝出胸口來,她深吸了口氣,極力在腦子裡搜索劉德仁當時的神情舉止,“他看起來精神緊張,極力在壓抑某種情緒。而且,他看我們的眼神還帶着仇恨。”
可可說到這裡,頓了頓,纔不確定地說:“那就是他去準備什麼事情,然後王村長問他準備好了沒,另外的確定嗎?應該是問他確定是不是我們兩個?”
夏天,可可穿得單薄,羅念桐高出可可整整一個頭,他眼睛一不小心就可以掃到她衣服領子裡面去。
“加上他早上說的那個夢,以及剛纔他們倆都說劉德仁爸爸要見我們,這麼一綜合——就是說確定是是不是我們兩人是那老頭子要見的人?”羅念桐順着可可的思路分析下去,“我記得很清楚,他那夢還說我們是他的宿敵。”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打了個寒噤,“難道王村長合謀要幫他找我們報仇?”
可可一聽,發現事情非同小可,連忙收起兒女情長,把聲音壓得低低的,說:“有點像。白天我就覺得這些人不對勁。他們根本提都沒提劉德仁家的事。反而一個勁的勸我們多吃多喝。”說到這裡,她細細分析白天所見之人的蛛絲馬跡來:
“我們一來這裡,就有個四十多的婦女和劉德仁打招呼,她聽到劉德仁說他爸爸的時候,口氣很驚訝,而王村長和其他人對我們的態度太過正常,正常的我們似乎就應該來這裡一樣!”
說到這裡,她心裡咯噔一下,“是。就是這種感覺,他們似乎就是在等我們到來。”
羅念桐也有這種感覺,但他一直不敢確定,現在聽可可這麼說,心裡暗叫不妙,只怕自己已經落入了別人早已設好的圈套。可是,他沒得選擇,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只能硬扛着上。只是,“哎……”他在心裡嘆了口氣,後悔至極,“不應該帶可可來。”
羅念桐知道依可可的脾氣,此時勸她回去已經不可能了,只得將自己剛纔一直疑惑的事說出來:“在巴縣,花明月態度明確地叫我們兩人分開睡,金甲和巴縣相隔不遠,風俗應該差不多,而且這裡又是在農村,更應該忌諱這些!”
可可怔了怔,她也懷疑這事有異,可是臉皮子薄,不好意思說出來,羅念桐一挑明,她臉立刻火辣辣的燒起來。
羅念桐假裝沒看到可可臉通紅,問她:“這……這……這像不像要處決犯人之前,讓他好吃好喝好好享受,免得帶着遺憾去陰間?”